祁钰栩身体不断轻颤着,只觉得心寒齿冷,一阵厌恶憎恨浮于心头,逼得他生生红了眼眶,他拳头握紧重重在书桌上砸了一下,在巨大的砸响声中怒道:“荒谬!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世上竟还有君王陷害忠心臣子的事情发生!”
而且最为让祁钰栩无法接受的是,用卑劣手段暗害忠臣良将的是他名义上、血脉上的父皇,而被用肮脏手段栽赃陷害通敌叛国的却是他外祖一家。甚至于就连当年身怀有孕的云妃会被打入冷宫、他在冷宫受人蹉跎十五年,也是受了此事牵连。
可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君王、丈夫和父亲。只因为他惧怕和关外蛮族征战,又无力压下朝堂上的主战派、平衡朝堂势力,便选择用卑鄙下作的手段陷害主站派的主力和执掌边关兵马大权的将军,致使镇南侯府满门忠烈被灭,主战派势力就此杯打压下去,再无声息。
而做出这种事情的君王,却因为心中的愧疚和心虚,在将镇南侯府满门抄斩后,还将出自镇南侯府的云妃一并打入了冷宫,翻脸无情,再不顾及什么夫妻情义。他不仅迁怒云妃,连云妃腹中子嗣也是一样不喜,让祁钰栩自出生后便在冷宫中艰难求存。
如果不是太子病逝,其余皇子卷入夺嫡之争后死的死伤的伤,祁钰栩根本不可能被接出冷宫,被封为太子,最后甚至登上皇位。如果没有夺嫡之争的意外,迎接祁钰栩的未来和命运可能就是在冷宫中终老一生,除非他上位的兄弟是个仁厚的,也许会给他封个爵位。
造成这一系列悲剧的庆德帝却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生前死后都被奉宗庙,而被他踩在脚下的枯骨却不知凡几,镇南侯府、云妃和祁钰栩,也许不过是其中之一。
祁钰栩知晓了这样的真相,对庆德帝最后的一丝浅薄情谊也尽数消散,他现在看庆德帝不是对一个不负责父亲的情绪,甚至有对仇人的憎恨,在气愤痛恨一阵后,眼圈微红、双眼充血的祁钰栩冷冷说道:“可恨,若是早些时间知道真相,必定不会让他去得那么容易。”
如今在祁钰栩心里,父皇已经不是父皇,反而是他的大仇人了,只是可惜,在他知晓真相时庆德帝已经死了,让他再没有办法找庆德帝报仇雪恨,毕竟庆德帝已死,祁钰栩再怎么恨他也不可能做出鞭尸的事情,更不可能阻拦庆德帝被葬入帝王墓。
他生前享受那么多的荣华富贵,做了那么多的孽事,死后却还能得享宗庙供奉,在帝王墓中继续呼云唤雨、高高在上,祁钰栩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心头意难平,只觉得心头愤懑难消,痛苦不已。
见祁钰栩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哪怕陆跋作为智脑不算明了他这些感情的由来,也不由打算出言安慰一下祁钰栩。翻了翻数据库里记录的有关于庆德帝的消息,陆跋找到了安慰祁钰栩的好法子。
自带着祁钰栩重生回来后,陆跋便在皇宫各处布置了微型监控仪实时监控皇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到如今为止,微型监控仪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张,并且以皇宫内院为中心向整个京城扩散而去。
如今陆跋虽时时刻刻都在祁钰栩身边,但只要是监控仪录下的画面他都能接收到,而以陆跋的运算速度,要将所有监控画面整理成数据再简单不过。而调查庆德帝的一些资料不过是陆跋随手为之,没想到现下用得上罢了。
在祁钰栩恨得眼睛发红,恨不得现下冲去庆德帝的灵堂来上一阵鞭尸时,陆跋语气淡淡的说道:“庆德帝早就遭到报应了,你以为他后宫为何有近十年不曾有儿女诞生?在庆德帝每年都遴选女子入宫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什么巧合之事呢。”
祁钰栩愣了一下,脸上的愤恨冷凝之色不由散去,他脸色一僵,露出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之色来,默然片刻才道:“莫非他身子不好?”这话问得很是婉转,但从祁钰栩陡然拔高音调就知道,他受到的打击并不小,或者说也不是打击,只是不可置信罢了。
“庆德帝多年沉迷女色,早年多有荒唐之举,身体虽然有御医调养着,但总归是亏空许多,在十年前时他便无法让女子有孕,故而宫中多年来虽一直有女子入宫为妃,但却并无一人有幸孕得皇嗣。”陆跋漠然开口,说起庆德帝的阴私时也没有太多反应。
他甚至继续说道:“前几年只是不足以令女子有孕,最近几年已是到了阳.痿、不.举的地步,庆德帝心头烈火烹油一般的熊熊燃烧,早已经移了性情。若非如此,先太子病逝后其他众位皇子卷入夺嫡之争时,他的手段也不至于那般酷辣,除你之外竟无一人可以登上帝位。”
祁钰栩眼中掠过一抹快意来,冷冷说道:“这便是报应。”想到最爱女色的庆德帝竟是落得那般地步,想到他坐拥后宫美色却留不下一个子嗣后代,祁钰栩便觉得一阵快意,也许他对外祖家的感情还不深厚,但是对于母妃他却十分濡慕。
想到就因为庆德帝这样一个品行卑劣的男人,母妃便于冷宫中香消玉殒,他便觉得一阵悲痛莫名。只是到底庆德帝也不是一直得了善终,总是遭到了报应,倒是让祁钰栩心中多了几分安慰。
但他仍是坚持说道:“我要追封母妃为圣母皇太后,并将母妃棺木迁入……”说到这里,祁钰栩哽了一下,若追封云妃为圣母皇太后,她总是有资格与庆德帝居于帝王陵墓的,只是祁钰栩对庆德帝厌恶异常,怎么也不愿意让母妃死后和他们的仇人庆德帝住在一起。
“不然你在你自己的陵墓里给你母亲留个位置,等日后再将她从妃陵中迁出。”陆跋出了个不靠谱的主意,“反正你的陵墓还没开始建,想怎么规划都可以。”别说是多埋个人,就是想效仿历史上某位皇帝葬匹马也是没什么的。
陆跋不过随口一说,但祁钰栩还当真细想了一番,越想便越觉得不是没有可行之处,便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这个法子好,待我再琢磨一二再借机施行。”皱了皱眉,他又叹一句,“还得将朝堂尽数掌握在手,方有底气去做这件事情。”
这一日庆德帝驾崩,祁钰栩终于在诸位大臣的拥戴下登基为帝,这一日本该是他志得意满的一日,但得知了十六年前的真相,祁钰栩还真的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碍于孝道,祁钰栩甚至都不想去灵堂为庆德帝守灵。
只是不管多年前真相如何,到底今日祁钰栩已经坐上了帝王之位,待他一步步慢慢掌握朝堂,坐稳皇位,终究能还母妃和外祖家一个公道。而要做到这些,偿还前世的遗憾,那祁钰栩就必须尝试着去做一个好皇帝,一个真正雄才伟略、为天下黎民谋福利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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