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珠很困惑。

为什么这个商演，要请那么多演员来唱歌？是这个娱乐圈已经没有歌手，还是没有爱豆了？

她刚化好妆，穿着过膝的小礼服，处在一众演员堆里无语凝噎。

商演向来不常找演员，尤其她知名度也不算高，这还是去年到现在第一个主动邀请她的商演活动。而且是大集团，宣传力度不小。

活动的海报里里还写着：大咖云集，绝无仅有的视听盛宴。

合同和策划案都写得很清楚，姜允珠这些被请来的艺人只要配合主持人做活动就可以了。

但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做活动是让她唱歌。

娱乐性地每人唱一段就算了，为什么最后还有个集体大合唱？集体大合唱还有每个人几句的独唱……

姜允珠握紧话筒，掌心发汗，站得却愈发腰板挺直。

不要紧，她以前也上过声乐课，商演前也跟活动主办方找来的老师临时加练过。

她重拾自信，沉下心，对着移到面前的摄像头微微一笑。

一切就绪，伴奏奏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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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姐，你最近上热搜上得很勤啊。”

商演完的晚上，何夕和她一起刷着手机，憋笑。

两人的手机界面都是橙黄的微博；

热搜榜，大概中下的位置：

#姜允珠五音不全

点开了实时。

“笑死了，之前我看这姐的颜和身材比例，还在惋惜她怎么不去当爱豆，这不得嘎嘎乱杀？现在看来是被嘎嘎乱杀。”

“这很难评，我祝她成功。果然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啊。”

“瞧瞧那自信的小表情，乐死我了，以后我要给我姐一个‘百灵鸟’的称号。”

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哈哈哈”。

姜允珠面无表情熄屏：“我只是一下机场就奔过去，有点儿累了，所以才走音。”

那几句词，没一个字在调上也蛮厉害的。

何夕当然不信她的鬼话，憋笑：“自信的小百灵鸟？以后我就这么叫你。”

姜允珠：“少贫了。”

这个热搜，还有早上的商演，让她想起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的声乐老师也算小有名气，却曾和她父亲哭诉这孩子实在教不了。

这话听了哪个父亲会高兴？姜国平也生气，然后听了她学习一年的成果后，毅然决然地把声乐课换成了舞蹈课……

“姜姐，设备调试好了。”

房内还有其他人，是何夕找来的工作人员，帮忙在直播前调试装备。

现在的娱乐圈流量当道，很多明星都经常规律直播。如果运气好，或者金句频出，爆红也有可能。

何夕实在受够姜允珠拿着一手王炸，打了个对三，重新替她规划了职业生涯。

“公司前段时间不是评估商业价值吗？你今年评级比去年好点，预算都多了，我们就试试直播。”

付完工钱，何夕将工作人员送走，推着她往架好的手机前走：“来，试试，就照我在飞机上和你说的那套方案。”

“明艳挂女反派。”何夕看着她，嗓音铿锵有力，“把这几个字吸烟刻肺。”

“夸张一点，一定要夸张一点，不然不容易被记住。”

何夕说，现在清纯玉女、小白花、傻白甜之类的人设，早没以前流行了。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掀起“恶女”潮流，那他们当然要做弄潮儿。

“一来你这张脸够漂亮，符合受欢迎的女反派基本要点；二来，《入翁》不是播出了吗？你的角色也不是什么伟光正，刚好呼应，还能做个宣传。”

何夕说得有理有据，成功说服了她。

面前架着的灯已经调到了最合适的角度。刚才工作人员在的时候，她也试播了一下，没问题，她的脸在屏幕里确实好看。

这是姜允珠第一回直播。

她抿抿唇，正襟危坐，看见何夕在后头比了个“OK”的手势，便冲摄像头道：“晚上好。”

刚开播，她又不算新生代顶流，来的人只有一千多个，不算太多。而且来得应该都是粉丝，有和她表白的，也有和她说辛苦了，还有夸夸她新剧蛮好看的。

一条条弹幕在屏幕上飞速划过。

姜允珠尽可能都回复道，有时划过去了，还会赶紧划回来。

刚开始还有点拘谨，聊了会儿，她和粉丝都渐渐放开，直播的人数也在缓慢上升。

「我有个请求，珠珠可以答应我吗？[可怜]」

姜允珠点头：“当然。”

那位观众说：「百灵鸟珠珠可以给我们唱首歌吗？」

笑容渐渐消失。

「姐妹狠啊。」

「百灵鸟一战成名。」

直播间被接连疯狂大笑的弹幕刷屏。

何夕坐在对面，严阵以待，举起了个用粗头笔写字的卡板：高贵冷艳恶女流！

姜允珠看见了，竖起食指，从屏幕最右平移到最左，面无表情：“百灵鸟说，不行。”

何夕露出复杂又难言的神情。

回复了几个问题，突然有条弹幕划过：「姐姐，可以和我交往吗？」

方才发言的昵称在她回应前，又发了弹幕：「现在呼吸的话，就当答应了哦。」

默然片刻，姜允珠突然憋气。

屏了气还不够，她“啪”地把嘴捂住。睁大眼睛，扬起下颌，端着高贵冷艳的作派。

耳朵都憋红了她才松手，把“不呼吸”的态度表示得很坚决，淡道：“‘现在’过了。”

还附带着表演了上下左右勾拳。

「那家伙的肺活量。」

「这是人类该有的肺活量吗？」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风。

不知道为什么，何夕坐在对面，沉默着放下了纸板

「珠珠刚才打得好用力，人家疼，要哄嘤嘤嘤。」

姜允珠：“拒绝。”

「小奶狗和小狼狗之间，珠珠选谁？」

姜允珠嘴角抽了抽：“人。”

「我可以把你做成表情包吗？」

姜允珠面无表情：“看着我，再说一遍。”

“对着我这么美的脸，你忍心把她做成表情包？”

姜允珠瞪大眼睛。

恶女，主打一个自信。

又有人问：「珠珠看了自己的新剧吗？」

“《入瓮》吗？”姜允珠摇摇头，如实道来，“我商演结束后吃饭、准备直播，还没来得及看，等会儿看。”

她看着屏幕，把观众的那条弹幕读出来：“Re新剧的剪辑？可以啊。这个就是视频id？好，我现在去搜。”

视频打开了，bgm是个咿呀咿呀咿呀。

姜允珠警铃大作，隐约记着这是首具有“背德小曲”外号的bgm。

她还是调了点屏幕镜头，好让自己re的表情更清晰。

视频由暗变亮，先出现秦淮在歌舞厅演出的画面，拼上方维平的脸，小少爷被追杀时在歌舞厅伪装成观众的表情。

根本就没有交集的片段，硬生生给拼出了眼神拉丝、惊鸿初见。

然后出现女人暧昧清晰的台词：“方小少爷”

秦淮摁着方维平肩膀的视频，脸上刻意营造出来的撩人表情被放大。

“这种肮脏地方，专门收留不检点的女人。”配音只拼了这一句。

然后是她抚摸方维平的脸颊，勾领带，剪了好几个有关的片段。最后是她靠在梳妆台，用扇面挡住自己脸的一幕，像盯上了猎物。

“方小少爷。”

选了这句台词作结尾，尾音都是处理过的撩人音调。

画面变黑，只有正中一句白色花体的台词：方小少爷，我们来日方长。

看完，直播间也在嗷嗷叫：「小、小妈？这么刺激吗？」

「你别说，你别说，这味还挺正的。」

「谁也别拦我，我要去看电视剧了，就嗑这对了。」

夹在一片嗑方维平和秦淮的弹幕里，就只有一条特别的突兀：「你们难道没人看花絮吗？不觉得导演和秦淮也很好嗑吗？我在戏外看着你在戏内轰轰烈烈。」

「楼上，CP可以冷门，不可以邪门。」

「但他们剧组的导演好帅……真的，而且联想一下他亲自拍她和别人亲密，这不是更刺激了吗？」

「照你这么嗑，我还能嗑摄影师X秦淮，灯光师X秦淮，工作人员X秦淮了……」

弹幕很快被刷上去，快得姜允珠都没看见。

让她re的那位观众也是刷了好几次，才让她看见：「怎么样？」

姜允珠假笑：“挺好。”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看的时候不笑了？”她读着弹幕，面无表情，“因为我生性不爱笑。”

要不是她演秦淮，都得觉着两人真有点什么了。

末了却又诚心实意夸赞一句：“你们也挺厉害的，这剪的还挺像一回事。”

“既然这样，”姜允珠冲屏幕比了个爱心，“那顺便安利一下我的新剧《入瓮》，大家一定要去看哦。”

直播并不如想象中的累，相反，还挺有趣的。

到下播的点，她和粉丝说声下次见，摘了耳机，看向何夕：“怎么样？”

何夕却摆摆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有气无力道：“挺好，以后你就自由发挥吧。”

姜允珠：“好！”

她以为何夕是累了，将那句话当真理解成了夸奖。

跟何夕一起把灯关掉，支架收好，她先开了微信，想着统一把消息回了，再看《入瓮》的剧集。

结果回完消息，和在德国的老师沟通好上网课的时间，又没控制住那个手，点开了朋友圈。

真该剁了。

她一边责备自己，一边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给觉着有意思的朋友圈点赞。

刷了几条，就在右上角一点，立刻回到了顶。

再刷新，多了几条没见过的朋友圈。

她划得很快，迅速得略过只花毛的小狗。反应过来，又“咦”了一声，赶紧挪回去。

那只花毛的小土狗果然是莉莉。

朋友圈配文案：不高兴了。

配图里的莉莉趴着，毛发柔顺，前爪蜷曲地抱只黄色的小鸭子，像在睡觉。

姜允珠打量片刻，也没看出不高兴在哪里。

想了想，连赞也没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