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人新气象

檀香带了些脂粉味,是介于出世和入世之间的模糊气味。

浓郁的熏香也无法掩盖房车内的硝烟四起,柳风柔收到信息赶回来的时候,秦牧之正躲在车门前的台阶上瑟瑟发抖。

被摘下口罩的贺时序毫无察觉地接过了黎观递给他的水,杯口正压向唇边。

“别喝!”柳风柔一手扶着满头珠钗,一手抱着层纱堆叠的裙尾,大声尖叫着冲上去将二人分开。

十分钟后,黎观一脸无辜地高举双手以示没有攻击,眼睛还停留在秦牧之随便编了个理由带走贺时序的位置上没有移动。待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车门后面,才坐下来摊了摊手,一脸惋惜地对紧张到有点喘粗气的柳风柔说:“你们娱乐圈还真是虚情掺着假意。”

说完,她拿起贺时序没能喝上的那杯水,送进自己嘴里。

柳风柔焦急开口说道:“你先听我解释。”她被梁燕语拖住寒暄,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当梁燕语状若无意间提起那摄影师出现得巧,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是不是她故意安排的时候,柳风柔在脑海里一拍大腿,暗叫一声:“不好!把秦牧之和两个仇人放进同一辆车里了!”

黎观在她自己梦里时被贺时序欺负的惨样,柳风柔比她本人看到的还多。可是现在柳风柔心中真正担心的人反而是对此一无所知的贺时序。毕竟,无反击之力时宁可抱着对方跳楼的那个“疯女人”,甚至只是失忆的黎观。

黎观陷在沙发里,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反倒是柳风柔被思绪困扰到心力交瘁,只能看着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假装放松。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照片:那是唯一一次,见到黎观流泪的样子。在那张暗到几乎算是废片的影像里,苍白脸颊上永恒凝固的一滴眼泪,像一位狡猾的艺术家仓促粘贴在作品上的一小颗欧泊或者一粒水晶,折射出绮丽的光辉。

她没有对黎观说过,贺时序曾为她拍下一张照片,并且交给了她。只是因为她当时并不知道贺时序也是真实存在的人类,接到拯救黎观的任务,在一梦一主的游戏规则中,柳风柔自然认为贺时序只是个设定过于狗血的虚拟人。直到她在自己的梦境世界允许黎观加入,时隔两个月又收到云塞发来贺时序申请进入的消息后,这才明白黎观那过于抽象的梦里竟然有两个人类“逢场作戏”。

“黎观,”柳风柔低低地叹了口气,附在说出的话里便加重了真诚,“第一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心想这是一个怎样的人能想象如此恐怖怨毒的梦境,竟然把自己围困到既无法苏醒也无法推进的地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以为云端游戏只是一个替人圆梦的游戏。”

“嗯,你是救过我,这也是我心甘情愿在这儿任你驱使的原因。”黎观端起那只干净的玻璃杯又喝了一口水,唇印交叠碾揉成一团模糊的水红。

柳风柔焦急地抓住黎观的手说:“我只想和你合作,所以才没有唤醒他,让他在这片梦境中自生自灭。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都会来到我的梦里,我只是在你休假的时候,恰巧在秦牧之找到的摄影师名单里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就叫来面试,没想到真的是他……”

“熟悉的名字?我以为你会和外面那个自以为中了基因彩票的蠢人不一样。你只不过是见过一次他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就能认定出现在你梦中的人是我会在意、会想报复的贺时序,对吗?”黎观将手抽出来举杯一饮而尽,空杯落在柳风柔手里取代了她的双手。

“柳风柔,我倒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而不是你扮演主角时的一把刀。”黎观极轻极轻地说。

“我……”

“反正我从此以后的人生,都只能依附于你的一段承诺而已……你想成为顶流明星,我就背叛当初的新闻理想,不眠不休地学习造假、偷拍、做黑营销都是为了帮你打败金翎,借他的力助你平步青云。上周你说想演凌谷宇的电影,虽然不赞成,但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完成。没想到这样都换不回一点点真心,原来在你眼里无论是我还是贺时序,反正都是人类,都能帮你把经验带回去,所以用起来都没有区别……我冲在前面得罪所有人的时候,你已经在背后悄悄化敌为友了。”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只带你一个人走。把他放在身边只是担心,一个大活人在我的梦里不受限制,又要重蹈覆辙!”重蹈覆辙四个字柳风柔咬得很重,像解释又像是胁迫。

“那你告诉我,你的梦里究竟还有多少人类会突然冒出来?”

“没有别人了,黎观。你渴望离开游戏,我渴望把成功的路径带回现实,只有我们两人可以达成一致,这些天你都做得很好,继续做下去!继续做下去黎观!”

黎观伸手替她理了理发髻,温和地说:“原来是这样么?那就把他交给我——你的执行经纪来管,你不是说过,以后我会是你的经纪人吗?”

柳风柔点了点头。黎观掌握了工作内容之后,行事越来越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她似乎不再依附于自己,却依然用心工作着,失控感时常在和她的对话时候涌上心头。

如今哄住了黎观继续替她做事,又收服了贺时序,作为稳住黎观的诱饵,柳风柔自觉心中应该多少会有点喜悦。

黎观走后,她盯着玻璃杯上的指印,明明黎观拿着喝水的时候,玻璃如此清澈透亮,为何自己只拿一下,就沾上了肮脏凌乱手印……

6月17日,世界上有比猫的舌头更忙碌的东西吗?答案是柳风柔。

熬夜拍戏是日常,凌晨出发赶往市区参加上午的品牌活动,柳风柔从早到晚都没有喝过咖啡,只是掐着手心硬撑。四个人匆匆吃过午饭,又坐车去公司开会讨论接戏方向和综艺录制问题。

市区平稳的道路,催得人昏昏欲睡。秦牧之强行咽下了一个哈欠,生怕传染给柳风柔,他紧张兮兮地前后传递着照片,那是下次活动要现场抽奖发给粉丝的礼物。

柳风柔累极了,为了不写错字只能一笔一画都很用力,她一边“刻字”一边慢吞吞地说:“小的时候发现明星来到自己所在的城市都觉得好神奇——我们竟然在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对着别人晒出来的亲笔签名许愿眼馋也没用,只能把薯片、牛奶包装盒上的打印签名剪下来贴到日记本里欣赏。没想到愿望答应了一半,自己给别人签名签到手抽筋。现在想想就算是亲笔签名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张纸、一点墨水而已。”

“也许签名是一种证书,可以证明喜欢的人曾经亲手摸过这张纸。”黎观回答了她,目光却未曾从平板电脑上的合同移开半分。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你说的最有人文关怀的话了。”秦牧之欣慰地说。

黎观无奈地朝他看了一眼,顺便掠过那个拿着相机包在后排假寐的人,想到他们一人一虚拟人对命运一无所知的乐观和无谓,便也只是摇了摇头,聚精会神地继续研究眼前这份新合同。

会议室空调打得很足,黎观站在最前面做汇报,冷气畅通无阻扑面而来,柳风柔、秦牧之、贺时序由远到近坐成一排,大经纪人领着其他工作人员在他们对面坐成另一排,颇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偶像剧营销就像在玩抽积木游戏,双方都要等剧集堆到了足够高的热度,才可以开始抽取木条,争取让高塔倒在对方手里。但是,我们正在面临一个更为严峻的考验——”

坐在最远端掌控全局的大经纪人,扶着额头看似颇为无奈地打断她:“什么考验?你们几个给我安安心心拍完《凝云间》然后顺顺利利地播出我都谢天谢地了,还要准备闹出什么动静?”

“是时间。”黎观轻点PPT翻页给出答案,屏幕上列出了近三年来所有题材偶像剧大热CP的粉丝,在剧播前、剧播期间、剧播后的粉丝重点变化趋势收集。

大经纪人愣了愣没想到她真的准备充足,在忙于拍摄的日子里,硬挤出时间去研究了本该公关营销部来关心的事情,不像自己手下此刻个个都是老戏骨望天花板的望天花板,抠指甲的抠指甲,PPT里永远都是网络上随时能搜到的总结,要不就是推荐让艺人拍摄一些“老少皆不宜,刚刚好过时”的网梗。

尽管面上无法赞同,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怪不得柳风柔要把摄影和营销都换成自己人啊!”挥挥手示意黎观继续说下去。

“首先配合剧方营销安排把真人CP炒热肯定是必要的。柳风柔会配合拍摄,但是我们应该有意识地在与金翎互动之余保持和主演们的接触。这场营销对战能不能赢是一方面,至少不能留下‘倒贴’、‘和剧组其他人关系都不好’、‘踩高拜低,一心炒作’之类的话柄,损伤她在粉丝圈内的好感形象。”黎观勾起手指敲了敲翻页键,下一页是所有《凝云间》参演人员的生日以及幸运数字。

“秦牧之,现在开始你用柳风柔的账号发布内容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发布时间。剧方要求的金翎生日卡点肯定要在营业期内交付给他们,但在除此之外的博文里尽量避开和金翎相关的数字。他的生日,他和粉丝的emoji你都要记住,柳风柔与剧播无关的自拍、vlog视频里千万不可以出现。”

“又不是娱乐圈里面第一个拍戏的,有必要弄这么复杂吗?”大经纪人对这番操作嗤之以鼻,还是高看柳风柔找的人了,在她拘泥于走好一步两步的时候,别人早就迈开腿大步前进了,“你们有这种精力还不如多接两本戏。”

“听上去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公司一直都很看好我们的艺人柳风柔,支持我们用小团队的力量完成全部工作,不就是为了锻炼我们在日常工作中的营销能力,比如接下来要讲到的摄影师——”

“嗯。”被点到名的贺时序应了一声。

大经纪人脸上一阵抽搐,听黎观的意思是公司一直放养柳风柔,不给流量支持,逼得她自己花钱找人,现在还打算依靠勉强凑一桌麻将的这几个人自学成才?这招明捧暗贬把她架得下不来台。

“作为团队摄影师,除了拍摄活动照片、红毯照片还有那些粉丝向的vlog,在剧组里还可以拍些什么呢?”

“你还想拍什么?总不会刚好让你拍到男主演藏了一打老婆和一个足球队的孩子吧?”大经纪人没好气地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柳风柔她无视了秦牧之的提醒,及时开口力挺黎观,“《凝云间》快拍完了,正好你已经熟悉了剧组,却又还没在工作室转正,算生面孔。没有什么拍摄任务的时候,黎观要你去卧底到山上的野生摄影队去拍片场的照片视频,之前的照片视频就从那些代拍手里买过来。”

“嗯!”黎观翻到下一页,指着上面那些柳风柔站姐的账号列表对看起来有点懵的贺时序说:“对于你来说,山上只有三种人——来赚钱的职业代拍,别的演员的站姐,还有柳风柔的站姐。我已经提前打探清楚,只有代拍看到你这样的生面孔才会主动问你要不要出钱买下他的机位或者视频。普通明星站姐是不会和你有任何沟通交流的。所以你见到那些拍照的人,即使她们当着你的面给柳风柔点赞,也不能上前询问。这是她们的工作而不是休闲爱好,因为她们必须考虑线下身份曝光所带来的危机,以及脱粉后的账号转卖问题。你只要混进去,把独家视频都掌握在我们手上,之后只要一剪辑就是进可攻击金翎,退可营业期内炒cp。在座的各位没经历过也听说过了,一段视频最后相差一秒表现出来的意思都是天差地别,同一段视频既可以在营业期内提供粉丝磕糖,又可以在他的黑料被曝光之后,证明一切都只是金翎单方面的营销,解除柳风柔和他的关系。”

“你们真心打算对付金翎?”大经纪人很敏锐地抓住重点,她直起上半身,因为戴着眼镜且愤怒所以像条进攻状态下的眼镜蛇。她看了看柳风柔又看了看黎观,口中发出“嘶嘶”的气流声,最终还是选择警告柳风柔:“你以为他这个新人是这么好对付的?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他的公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外面的狗仔不肯接活就自己找人去?你还真是天真地以为他是没被拍到啊,你们大可以试试拍到了视频,是你先放上网还是被他公司先找到。你一个女明星,也不算十八线了,也有剧拍,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搅进粉丝斗争的漩涡里。我话放在这里,不说公司,单说他粉丝发现之后的报复你就有得受了。”

“只要倒推出的因果的时候,最后一个位置站的不是我们就没人会在意我们。他的对手远不止柳风柔一个,一旦开始竞争流量,同级所有艺人不管关系如何,在粉丝眼里他们全都会自动变成竞争对手,特别是同类型的男艺人,他们可绝对忍受不了又一个竞品的出现。换句话说,就算是柳风柔做的又怎么样?成王败寇,结局已定,赢家通吃。他耍再多的大牌都不足以让粉丝放弃,但只要他的枕边有女人躺过的痕迹,他的粉丝才会彻底失望,CP粉的天平才会彻底倒向柳风柔这个受害者。每次辛辛苦苦拍剧吸粉,如果都不能把粉丝固定下来,她还不如趁着年轻美貌,轻轻松松当个毯星算了。”

话说到这份上,会议室里的气氛像纸杯里被空调吹透了的冷水,凝重地堵在嗓子眼里,压住了每个人的舌头。

“跟拍他的话,我需要一支长焦镜头。”贺时序完全无视了争执,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没想到选择站在她这边的人,是刚被她发配去做狗仔的贺时序。

黎观心里清楚,今天的会议就是最后一道考核。如果自己说服不了原本的经纪人,柳风柔也绝对不会和她硬刚对抗公司。秦牧之是柳风柔的附属品,至于贺时序,他总是适时地递上帮助,这也意味着他看似脱离接触的时间里,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甚至揣摩着自己……

“要想办法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了。”黎观冷静地思考着,表面上假装目光慌张了半天,最后只好落在不会盯回来的耳朵上,他的耳骨轮廓很清晰,好像没有耳洞……

“啪!”两份崭新的合同被扔在桌面上。

即将成为前任的经纪人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拉着开了一半的会议室大门,扭过头来不死心地对柳风柔说:“看到金翎要火了就想拿流量,换代言,赚快钱?我对你说过,在娱乐圈里熬下去才是关键。看人家吃六个半烧饼饱了,就觉得只要吃最后那半个烧饼就能饱吗?”递笔的手下也嘲讽地对黎观和贺时序说:“签吧,签完你们就是她的经纪人和狗仔队长了。”

会议不欢而散,柳风柔当晚就返回剧组了。

临近杀青,拍摄地的天气渐渐闷热起来,有经验的工作人员都早早喝下了藿香正气水,比起那些惨白着脸发不出汗的新人,这些皮肤黝黑的沉稳面孔更像是潮水退去后泡透了的土地。

午后休息时,柳风柔在房车里吃了秦牧之递给她的药片,又喝了许多热水,用毛毯裹住小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传来微弱的痛苦呻吟。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黎观坐在角落只敢用虚拟键盘无声地打字,她飞快地扫了眼秦牧之,他的背影似乎是跪在地上,手臂前倾应该搭在了柳风柔身上,动作幅度很小很慢……可这样太亲密了一些。

贺时序直到收工之后才出现酒店里:黑衣服、黑裤子、黑帽子、黑口罩,露出来脖子和手指又都是雪白的,黎观扶着柳风柔下车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块移动的焦炭棉花糖。

秦牧之要送柳风柔回楼上的豪华套房,黎观和贺时序在低一层的走廊里一前一后地走着。黎观稍慢一步偷偷观察他手上拿着外套和相机,衣物表面干燥得好像连汗都没有出过,身上也没有晒出色差,心想:“他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去山上拍照吗?应该买了几张照片就回酒店吹空调了吧?”

门牌上的数字越来越接近终点,贺时序的房间在黎观房间的前一间,他站在房门前停下却没有刷卡开门,而像是在思索怎样开口告别,或者在想如何劝走身后同样停下脚步的黎观。

“为什么不拍人像?我翻过你的帐号,发布的全都是动物和风景。”黎观抱着双臂,站在他背后以一种审视的姿态问道。

“没有多少人想见的真实的自己。”贺时序微笑着转身回答了她的问题,同时礼貌指出她房间不在这里,现在可以离开了。

黎观挑衅式地走近一步,足以看清他眼球表面清透如水晶的球弧面,以及琥珀色的虹膜边缘裂开一道道深渊般的黑色缝隙。

又是这样的场景……

黎观轻轻呵出一口气,轻佻地继续逼近,手腕绕了一圈轻轻搭在他温热的锁骨上,湿冷的手指自下而上地抚摸过他紧张跳动的喉结,渐渐收紧。

她开始试探他是否真的失忆:“很多人走着走着忘记了自己是谁,只以为自己是谁。贺时序,你觉得呢?”

被掐住喉咙的贺时序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出乎意料地一个转身就脱离了黎观徒有其表的掌控,像个没事人一样温柔地伏在她耳边说:“我觉得,你会想听到晚安,做个好梦。”

说完他抬手刷开房门,将黎观拒之门外。

“这个人真有意思……总是恰到好处地让人想要——除掉他。”

上一秒黎观还在意着耳垂边突然消失了的灼热吐息,听到关门声之后就立即换了副面孔。她哼着歌,状若无意地回头转身扫视了一遍整条走廊里的角角落落,确认当下无人便快步向楼梯方向走去……

“咔嚓。”相邻的房门里,有一扇被轻轻地打开了。

黎观回到房间就直奔冰箱,冰箱里装满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冰杯。撕掉冒着冷气的封膜,冰凉的指尖插入到寒气四溢的冰块当中,还嫌不够,指甲拨了拨挑出两块松动的碎冰块握在手心里。寒冷是麻木了神经之后,刺痛骨头传播的。融化的冰水顺着指缝流淌,连手背都开始发麻的时候,她张开手指,毫无血色僵硬发白的掌心中只剩下冰块的一点残影,她勾起舌尖轻轻舔去水痕。

“贺时序……到底为什么你会让我在梦境残存的那一丁点本能,都将你视作威胁?”

寒冷的强刺激作用下,才将连日操纵身体控制行动的紧绷神经换回了旁观者视角的理智,黎观闭上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当下她不愿意再做任何事,今日就是记忆里的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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