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阑珊的错觉,汤旖唯的脚步好似停顿了几秒钟,茂密的蜷曲长发遮挡了阑珊探寻的眸光,空气刹那间变得安静,阑珊沉默地等待着汤旖唯的回答。
二人如此旖旎的一幕,总不能是她一人的幻想。
许是秋风萧瑟,阑珊注意到汤旖唯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指尖纤长白皙,唯有指腹透着粉嫩,她曾紧紧握住过那双手,从后背覆上,感受她心脏的跳动。
周边传来几声孩子的嬉闹声,小孩子神出鬼没,窜出来的动静吓人一跳,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猛地扑到了汤旖唯身上,将人险些撞得摔倒。
“小心!”
可惜说晚了些,反应过来时汤旖唯已经摔在地上,怀中抱着那个紧张兮兮生怕被责骂的小孩子,正微笑着揉着她的脑袋。
小孩子自知闯了祸,扑棱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汤旖唯,几滴眼泪悬在眼眶边缘,好似要随时坠落,正要号啕大哭,却见汤旖唯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轻柔地捏了捏那孩子的小脸儿,“你这孩子,哭什么,没事了别怕,以后千万要小心啊,这地方万一窜出来车……”
别怕……
听到这话,阑珊顿了顿。
方才在办公室,她进来时也是这般安慰自己。
这般看来,汤旖唯倒真是个极为温柔含蓄的人儿,这温柔不仅是对自己,似是春风一般润物细无声地笼罩了途径的所有人。
目送小孩子走远,阑珊的眸光重新落回汤旖唯身上,不禁觉得这女人的性子和她的头发一样柔软,似是不会发脾气一般,可是方才在办公室里的态度又是那般强硬,让人捉摸不透。
汤旖唯直起腰身,正要借力站起来。
阑珊欲伸手拽她起来,却瞧着她眉头紧蹙,素手扶在脚跟处,唇瓣也微微抿着,像是在犹豫和担心着什么。
脚跟那地方被阴影遮挡得严实,不凑近根本瞧不清东西,阑珊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她单膝跪下。
汤旖唯抬眸,又是勉强一笑:“没事。”
阑珊附身,小心翼翼地捏开了她的手,心中冒出一个猜测。不顾汤旖唯的阻挠脱下了她的鞋,果然,那白皙得宛若羊脂玉似的脚腕,被鞋子磨出了血痕。
红得触目惊心,宛若镶嵌上去的红宝石。
“嘶……”
随着阑珊的触碰,汤旖唯倒吸一口凉气,脚腕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脱离了阑珊的掌控。
“原来你还知道疼。”她嘲讽道。
“怪不得……走那么慢。”
阑珊垂下眼帘,起身,将校服脱下盖在一旁的石凳上,在萧瑟秋风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无袖,转身,嗓音沉沉:“扶着我。”
“谢谢。”汤旖唯不明所以,方才听闻她嫌弃自己走的慢,以为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想让自己在长椅上歇息片刻,便遂了她的意,抿唇笑了笑。
纤纤素手不着痕迹地绕过阑珊的手掌,很有分寸地搭在手臂之上。
她似是有意避开肢体触碰,只是微凉秋风中少女的臂膀依旧滚烫,灼烧得似是火焰,让她不知不觉红了脸颊。
“坐。”阑珊道。
石凳上特地盖了一层校服,似是怕自己着凉。
汤旖唯顺着少女的力道坐在石凳上,她沉默着,臀下的校服鸭羽一般柔软,心底泛上一层暖意。只刚坐下,足尖又传来滚烫的触感,她一惊,刚一抬眸,便瞧见一张漂亮到极具攻击性的面孔,正仔细打量自己的足尖。
足腕没有多余的赘肉,光滑细腻,隐约能瞧见若隐若现的青筋脉络。被阑珊触碰的地方传来痒痒的触感,让汤旖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
少女不曾注意她的失态,只是双手捧着,盯着脚面的血痕,眉头微微蹙着,责怪道:“磨得这么严重,怎么不说。”
脚跟处磨破了皮,露出里面血红色的软肉来。
“忍忍就好了,快到家了嘛。”汤旖唯轻声道,她似是习惯了疼痛似的,即便是磨成这样,也不曾唤阑珊走慢一些。
少女沉默了。
汤旖唯垂眸盯着地面,本以为她终于放过了自己,能得到片刻安静,谁料耳畔倏然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少女附身忙碌着,换下了自己的鞋子,将运动鞋放在了自己脚边。
“你穿这个。”她定声道。
说罢,她将高跟鞋捡起来提在手心,赤足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许是地面有些凉,她是用足尖轻点,半个脚面悬在半空中。她垂眸望向汤旖唯,低声催促:“穿上快走,我要回家。”
月色高悬,一大一小的影子静静伫立。
汤旖唯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彻底愣住了,一丝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飞舞,显得她有些呆。
阑珊淡声道:“怎么,要我帮你穿?”
“不用了!”汤旖唯这次回答地很快,逃也似的将自己套了进去,稍微宽大些的鞋码松了些。
二人不算熟稔,阑珊本就是个话少的性子,汤旖唯又全程垂眸不言语,二人沿途霎是安静,只剩下林子里的秋蝉“吱吱——”叫个不停。
在泥土里蛰伏了数年的蝉只能活上一个夏日。
秋风带来凉爽清甜的气息,微微吹动二人的心弦。
阑珊盯着地上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踌躇了好久,问她:
“方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汤旖唯一怔,似是“嗯”了一声,脚上的运动鞋有些大了,走路起来踢踏踢踏,显得有些滑稽。
怕汤旖唯没听清,阑珊轻声重复道:“昨天晚上play house 的顶层,你与我……你,还记得吗?”
她的声音微小,小得几乎听不见。
幸好是傍晚,她垂眸盯着自己漆黑的倒影,耳廓泛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
汤旖唯没听清,附身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女人的呼吸刹那间靠近,那抹香气瞬间裹挟了阑珊的心神,阑珊眼睫眨动的频率异常迅速,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我说,昨晚,play house 的顶层,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
汤旖唯的表情出现刹那间的空白。
阑珊仔细盯着她的神情,怕错过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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