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尹希坐在黑色皮椅上翘着二郎腿，他看了几眼顾尹尘最后叹气道：“你应该不是才知道他身份特殊吧？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魂不守舍？我哪有魂？”顾尹尘小声道。

兄弟俩一左一右一人一句，安静片刻后顾尹希突然开口说：“早些年你回地明的时候就开始暗地里调查他，怎么现在听到别人这样说这么吃惊？”

“我在想，如果他真的不简单，那他就不属于这里，他迟早要走。”顾尹尘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不是吃惊，是担心。”

顾尹希抢过水杯：“哎，别喝，新研发药水儿还没解药呢，别给你毒死了又让你那个小情郎给你招魂复生去。”

顾尹尘咂舌瞪了一眼顾尹希：“别诅咒你亲弟弟。”

顾尹希瞪了回去：“相信你亲哥哥的技术，剧毒！”

小吵小闹过后顾尹尘回了剧本里，姜素正在和何希商讨着一会儿进宫的法子。

“你现在不是鬼形吧？”姜素问何希。

何希摇了摇头：“不是，只要不和你们洞九幺大人待在一起，我可没时间玩那么幼稚的转换形态游戏。”

姜素没忍住笑了笑，最后拿出桃木剑放在何希眼前：“这个，一会儿带在身上，还有这个大蒜，挂脖子上。”

“干什么？”何希对于这些低级的驱鬼方法感到疑惑。

姜素“啧”了一声，然后解释道：“一会儿你就装成驱鬼的，说你一路跟着邪祟来的，拖住他们就行。”

何希皱眉：“我一个人拖着那些侍卫？”

“可以吗？”姜素认真问。

“我能说不可以吗？”

“不能。”

何希叹气拿过那串大蒜，他看了又看最后挎在了胳膊上：“阿宁放哨，顾尹尘扮鬼，你和安越断后，那两个兔子精怎么办？”

“这个你别担心。”

两个时辰后，顾尹尘手拿铜镜扮鬼脸，呲着个大牙装作很凶狠的样子对着铜镜照来照去。

何希在一旁没憋住笑了出来，很快捂着嘴跑到树后面找兔子精去了。

“很丑吗？”顾尹尘看着姜素。

姜素头也没回，把安越耳后的头发捋了捋说：“真好看。”

一旁的阿宁：“感觉我以前眼睛瞎了，还是何希有个神样。”

顾尹尘：“老子现在是鬼，干嘛要有神样？”

何希看不下去勉强安慰了几句：“其实还挺像模像样的，民间流传的鬼故事里面鬼都是歪瓜裂枣的，你这样挺还原的。”

顾尹尘看着一本正经安慰自己却没几句好话的何希，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真的在安慰他还是在拐弯抹角损他。

夜色渐黑，姜素安排好了每个人的活儿开始出发前往皇宫。

顾尹尘跟在何希身后，他盯着何希的背影。

儿时误打误撞的狐狸真身，长大后不清不白的吻，还有为了救自己的剧本，何希，到底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何希这个人不是真实存在的，好像是梦境中出现的人，那么模糊，又那么真实。

他知道自己身上流着何希的神气与功力，只有靠这些才能维持住自己的鬼形。

费那么大劲救他，何希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究竟喜不喜欢他？

“喂。”顾尹尘伸手拉住何希的衣袖。

何希停在原地扭头看着他，恰巧扭头时一阵晚风吹起，何希左半边的发丝被吹得糊住了半边脸。

就是这种样子，想看清又看不清的样子。

顾尹尘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事，走吧。”他加快步子跟上何希。

“嗯。”

顾尹尘过了一会儿又找借口搭话：“对了，那毒……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好，没有不舒服。”何希说。

顾尹尘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几人一同到了皇宫侧门，姜素打头走在前面，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后回头对安越说：“按照你说的，进去后我们去地下暗井汇合。”

安越点了点头，她把姜素拉到自己身后：“还有段距离，其实从前面小摊贩那里开始就有皇上的眼线了，我们先躲一下。”

姜素给何希使了个眼色，何希带着顾尹尘和阿宁躲在了砖瓦房后面，兔子精由姜素带着。

阿宁负责放哨，和何希对完流程后便先走了，蹲在一家店二楼暗中观察。

顾尹尘见显眼包走后就开始有点放肆了，清了清嗓子站在何希对面。

他故意往前一步拉近距离，低头看着何希：“紧张吗？”

何希下意识后退，但身后是砖瓦墙，他只好缩着头：“不……不紧张啊。”

顾尹尘不怀好意笑道：“你要知道，要是咱们被逮，那可是真丢了性命，在这次剧本里被杀就是被杀。”

他想吓唬吓唬何希，但说的也都是真话。

在这里，被杀就是被杀，剧里剧外都是死，灵魂消散天际，尸骨埋于深土。

“我不会让你死。”何希淡然一笑。

明明只是浅淡的一个笑，明明看着很轻松，可顾尹尘总觉得有些伤感。

看着何希那张脸上露出那样的笑，总是心慌。

“我说，我不会让你死。”何希重复道，“你……别紧张。”

你别紧张。

何希心里一遍又一遍道，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顾尹尘听的。

他只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洞九幺，你耳朵聋啦？”姜素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顾尹尘眼睛移不开，看着何希回话说：“没聋，我听得一清二楚。”

姜素抱着胳膊：“快点儿啊，阿宁那边说现在抓紧进去。”

顾尹尘直到走前最后一秒才收回目光，两袖一挥，身上单薄的衣衫变成了墨色披肩，从后面看有一种战场上战士的感觉。

他看了许久，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手里冒的冷汗已经抹湿了111。

“喂，你手怎么这么冰？”111喊道。

可何希没听到，他深呼吸一口气，把脑子里消极的事情清理了出去，随后施了法把111藏在袖口，拿着把桃木剑和那串大蒜走了出去。

顾尹尘的任务很简单，装神弄鬼就好，他一个黑影窜进了侧门，侧门看守的侍卫先是互相看着对方，随后才反应过来。

一个守在外面，一个进去追击。

奈何顾尹尘速度太快，窜过来窜过去只能看见有团黑影在来回跑。

门里的侍卫给周围小兵吩咐全面包围，然后带头的人去搬救兵。

顾尹尘已经躲在了屋檐上，脚下黑色的瘴气蔓延至膝盖，他动动手指，侧门门外的花盆瞬间倒地。

慢慢的，他开始制造各种灵异事件，突然熄灭的蜡烛，原地静止不动的侍女，还有突然发疯自相残杀的兵将。

“救命！救命啊！闹鬼了！”那个侍卫大声呼喊。

“救命救命……”

“鬼……鬼啊啊啊啊……”

喊叫声此起彼伏，顾尹尘适可而止。

何希利用轻功直接飞进了侧门小院，他施法将桃木剑立在院内正中央的地上。

地缝裂开伴随着胭脂色的气流蔓延至各个木柱，呈藤蔓状向上爬去。

侍卫见状连忙让开了路，何希旋转腾空，直接甩了那串大蒜徒手去抓顾尹尘。

顾尹尘很配合地躲开，踩着梁柱直接腾跃到了另一边的屋顶。

何希装作艰难，他下落到桃木剑旁，回头看着侍卫。

那侍卫见状连忙下跪：“神……神仙大人！神仙大人！救救我们吧！”

姜素在门外问安越：“你说百姓间传有位粉发神仙，怎么宫里的人都知道？”

“这个说来话长，有时间细说，先过去看看吧。”安越说。

何希拔起桃木剑，随便画了个阵法将这间小院笼罩起来。

顾尹尘打了个响指，所有人恢复原状，何希趁机上去抓住顾尹尘带了下来。

姜素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怎么回事？你们这里怎么看管的？”

那侍卫欲哭无泪：“这这……你是？”

安越走来；“是我，别看了。”

那侍卫认识安越，连忙跪下行礼：“见过安大将军，今日确实是小的疏忽了。”

安越摆摆手：“罢了，反正贼人已被抓住，还烦请您带个路。”

“带路？”那侍卫问，“带什么路？”

“今日之事如此重大，难道不该禀报给皇上吗？”

“是是是，不过……不过这地方您不能来啊安大将军。”侍卫好心劝说，“这附近出了事只管我们给公公说，公公向皇上禀报，您真不能来这地方啊。”

安越沉着脸色，看了一眼姜素示意让他们先走。

姜素偷偷从人群中溜走，安越继续和那侍卫对峙。

“今日若不是我带人来这里，你们这儿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我还没给皇上告你们都不错了，竟然敢和我提这些？”

侍卫连忙道歉：“是在下的错。”

安越看了一眼何希，对侍卫说：“带他去见皇上，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懂吗？”

侍卫一个劲儿的点头。

何希跟着侍卫走后，安越朝着姜素刚才走的方向去了。

等他再回头时，顾尹尘已经奄奄一息靠在他肩膀上了，嘴唇发白，看上去极其虚弱。

“你怎么了？”何希着急问。

顾尹尘死死抓着何希的手腕，一句话也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