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昌王府,琼华园。

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叶子漫天飞舞。

待风住雨歇,院中湿漉漉一片,桂花满院飘零。

屋中,柳姝妤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绢线上。秋风潜入户,吹动女子两鬓的碎发,连掌中快要成型的剑穗也跟着飘动。

女子纤白的手指紧握绢线,仿佛一松,那握住的东西便会被吹散般。

“接连几日下雨,可算是退了夏日的燥热。”

侍女紫檀见风势渐大,去到窗边,伸手关上窗户,再回来时从梨木衣架上取下件披风披在自家主子肩上,“王妃如今有了身孕,莫要着凉。医官嘱托这一月需格外小心。”

樱唇弯弯,柳姝妤掌心小心翼翼抚上平坦的小腹,眼底掩不住的喜悦,是要当母亲的欢喜。

但仅是一瞬,眼底的喜悦被一抹忧伤取而代之。

柳姝妤握住未做好的剑穗,期望道:“希望待这孩子出生,父亲母亲看在外孙儿女的份上,消消气。”

这是柳姝妤嫁给邺朝五皇子昌王的第一个年头。

说起这段婚事,柳姝妤只觉与话本上写的相差无几,如今回想起才悟到“缘”字的巧妙。

一年前泛舟游湖,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是柳太尉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

那日湖面风浪大,柳姝妤意外落水,虽被湖水灌得昏昏沉沉,但却知有双遒劲的手臂托着她往岸边去。

再醒来时,柳姝妤才知是昌王萧承泽救她上岸。

柳姝妤不是第一次见萧承泽,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落水被救后,萧承泽对她的关心无微不至,柳姝妤便觉他就是自己命定的夫君。

然而这门亲事,父亲不看好,竟还想着让她撒谎,欲对外宣称她早已定亲,以此驳了萧承泽的提亲。

“昌王殿下对女儿有救命之恩,若非昌王,女儿早已溺于湖中。女儿与昌王情投意合,求父亲成全。”

柳姝妤仍记得她跪在父亲面前,求父亲答应的场景。

柳太尉气急,厉声呵斥道:“你若执意要嫁,我便当没你这个女儿!往后你不得踏入柳家半步!”

僵持之下,父亲松口,她如愿嫁给萧承泽,成了昌王妃。

但她再没回过太尉府。

柳姝妤起初不知父亲为何对昌王有如此大的恨意,极力反对她嫁入昌王,直到新婚半年后,萧承泽迎侧妃过门,她才恍惚明白几分。

柳姝妤听说,萧承泽与侧妃早在两年前便情投意合。

那她呢?她算什么?

萧承泽之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像是装的。

可洞房之夜,萧承泽熟睡中喊的名字,不是她,是那侧妃之名。

萧承泽虽纳了妾,但却从未苛待她,婚前婚后对她体贴照顾。

柳姝妤常劝自己:既已嫁人,萧承泽心里还有她便足够了。

握住剑穗,柳姝妤加紧手上的动作,紧抿的唇角渐渐往上弯起。

待剑穗做好,就能送出去了。

前阵子边关敌寇蠢蠢欲动,柳姝妤长兄主动请缨率军前往边境威震敌寇,算着时间快要回来了。

长兄素来疼爱她,柳姝妤每次都会送凯旋的兄长一枚剑穗。这次长兄出征凯旋,恰逢她刚有孕在身,双喜临门的事情接踵而至,想来她能与阿爹和好如初。

是啊,她阿爹最疼爱的女儿,骨肉亲情岂能说断就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柳姝妤送给长兄的剑穗做好了,但再也送不出去了。

“王妃,不好了。”侍女山岚慌慌张张进屋,面色煞白,艰难出声,“大公子他……他没了。”

“什么?兄长怎会……?”

柳姝妤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瓷白茶杯猝然碎在地上。

茶水溅湿裙摆,洇出团水渍。

山岚解释道:“大公子在山坳遭遇伏击,援军迟迟不来,贻误了最佳救援时机。灵柩现已送回太尉府。”

闻言,柳姝妤小腹一阵剧痛,如今她已顾不得腹中孩子,即刻唤马夫驾车去太尉府。

马车停在太尉府,柳姝妤看见府门前她出嫁时挂的大红灯笼现已换成白灯笼和丧幡,一时间心中悲怆,泪水湿了衣襟。

柳姝妤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哪知再一次被门口侍卫拦下。

这不是她初次被拦。

“王妃留步,太尉吩咐,王妃不得……”

“昌王妃是柳太尉的女儿,眼下是什么情景,她为何匆忙回府,你不知?”

低沉的男声威严十足,柳姝妤见一袭玄色衣衫的男子在她旁边停下步子。

是三皇子萧承稷。

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宛如玉山修竹,气场非凡。

白衣翩翩,折扇一摇,是如谪仙般的谦谦君子;执剑指长空,豪迈英勇,亦是威风凛凛令贼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可惜左面颊上有道疤痕,纵使礼贤仁厚,也无缘储君之位。

面对萧承稷的冷声质问,府门侍卫噤声不敢言。

萧承稷负手而立,凌厉的目光扫过拦路侍卫,冷声又道:“人,本王带进去了。”

“多谢翊王。”

柳姝妤跟在萧承稷后面踏过太尉府门槛,因太过急切,她入府后急急往堂厅去,并未等萧承稷。

纸钱漫天纷飞,丧幡飘扬,府上肃穆,气氛凝重。

萧承稷唇角紧绷,眼帘里的那抹纤瘦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不觉加快步子,追上上去。

“五弟去哪了?此等大事让你独自前来?”萧承稷问道。

柳姝妤听出他语气不好,有些错愕,作为兄长的萧承稷竟有几分叱责萧承泽的意味?

柳姝妤眉目微敛,解释道:“事发突然,相公不在王府,妾身已派人去通知。”

前两日侧妃噩梦缠身,萧承泽带她去了大相国寺礼佛驱魔。

思及至此,柳姝妤面上添了几分落寞之色。

萧承泽还是更喜欢侧妃多些,彼时她已有身孕,孕吐难耐,萧承泽只是嘘寒问暖几句,而侧妃夜里梦魇缠身,他便紧张急了,带了侧妃去寺庙,驱梦魇,安心神。

甫一话音落,柳姝妤看见着丧服的母亲立在廊檐下,她敛了落寞的神情,对萧承稷福福身,朝母亲奔去。

母女相顾无言,泪眼湿轻衫。

灵柩入目那刻,柳姝妤悲怆万分。

偌大的“奠”字如刀刻般,令她刹那间痛得无法呼吸。

明明长兄出征前还答应过她,要毫发未伤回来。

不过是去边关震慑敌寇,怎一去无回?

柳姝妤本想着待长兄回来再告知众人她有孕的喜事,可如今的局面,她着实说不出口。

灵堂里哭声一片,柳姝妤跪在团蒲上,木讷地烧着纸钱。

小腹时不时传来阵痛,柳姝妤并未当回事,兄长怎会说没就没呢。

夜已深,凉风飕飕。

天色渐黑时,前来吊唁的人逐一离开,唯有萧承稷还在灵堂。

冷风袭来,萧承稷眉心紧拧,在山岚耳边低声吩咐。

山岚旋即离开灵堂,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件披风。

披风披在柳姝妤身上,山岚低声道:“王妃当心身子,夜里风大,莫要着凉。”

这厢,一身丧服的柳二郎看见妹妹从衣袖掉落的剑穗,恍然间想起一件事。

他起身,从灵柩后面端出个木托,里面赫然放着枚带血的剑穗。

柳二郎道:“大哥被发现时,手里紧紧握着你送的剑穗。”

红色剑穗□□涸的血染成深褐色,触目惊心。

柳姝妤手指颤抖,握住那带血的剑穗泣不成声。

“大哥出征前同我提过一嘴,他这次主动请缨去比边关,是想借着回来的庆功宴,邀你回府庆贺,缓和爹与你的关系。 ”柳二郎哀痛,望着灵柩,“哪知这一去,再回来竟是阴阳相隔。”

柳姝妤哀哀欲绝,忽觉大哥之死,全是她害的。

倏地,她小腹一阵剧痛,仿佛被刀剜一般。

见红了……

*

这一夜,太尉府乱成了一锅粥。

柳姝妤腹中两月的胎儿未能保住。

灵堂烛火通明,萧承稷立在夜风中,望着柳姝妤闺房的方向,面色凝重,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露水沾湿衣角,他浑然不觉。

翌日天蒙蒙亮时,萧承稷才看见来迟许久的萧承泽。

擦肩而过之际,萧承稷紧拧的眉心越发紧了,他闻到萧承泽衣裳上有淡淡的脂粉味。

大舅哥灵柩回府时不在,妻子小产时不在,身上倒是有股狐媚子的味道。

真真是位好丈夫。

*

昌王府,月雨阁。

侧妃苏念慈坐于萧承泽腿上,衣衫半褪,将酒杯凑到萧承泽唇边,笑道:“恭喜王爷,喜提宣武军三分之一的兵权。”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圣上相信是柳家大郎陷入山坳敌寇的陷阱皆因他急功近利恋战。柳家大郎一去,宣武军三分之一的兵权都到了王爷手上。”

“王爷神机妙算,储君之位早晚都是王爷的,妾身庆幸能伴王爷左右。”

对于侧妃的追捧和讨好,萧承泽很受用。

萧承泽轻呷薄酒,又沾一指杯中的酒,指腹轻按苏念慈娇唇:“日后大业成,少不了苏家好处。”

萧承泽对苏念慈情深,此情不假,但也存了私心。

苏家乃小官之家,权势不及柳家,但正因如此,苏家从小官一步步到权贵之,只有苏家人知这一路有多艰辛,而苏家将来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他萧承泽的恩赐,如此一来,他们苏家才会唯他马首是瞻。

这比柳家更易拿捏。

秋去冬来,柳姝妤虽痛失长兄和腹中胎儿,但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如未出阁前那般随意进出太尉府。

这日夜里,柳姝妤伺候萧承泽宽衣,“王爷怎愁眉不展?”

萧承泽这几夜都宿在琼华园,鲜少留宿侧妃房中。从柳姝妤小产后,萧承泽对其的关怀只增不减,自认为是平抚了妻子丧兄和小产之痛。

萧承泽本以为娶柳姝妤后,和掌管数十万禁军的柳太尉成了翁婿,对夺得储君之位多了胜算。

毕竟,柳家跟着圣上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权势滔天。

但柳太尉并不拿他当女婿,朝堂上与他划清界限,还不如当初没娶柳姝妤。

甫一柳姝妤一问,萧承泽见势同她诉苦,好说歹说暗示她近段时间回趟太尉府。

萧承泽便不信,老丈人放着女婿不帮,难不成还胳膊肘往外拐,帮那面上有疤已然与储君之位无缘的萧承稷不成?

柳姝妤为难,长兄去世后,她才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如今带着目的回府,她自是没脸。

见她面色为难,萧承泽不再执着,淡淡一笑,将柳姝妤拥如怀中,“无事,我随口说说。姝儿不愿,我往后便不提这事。在我眼中,此生能与姝儿携手共度,比任何权势富贵都要珍贵。”

烛芯燃起的火苗簌簌摇曳,萧承泽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回太尉府一事不了了之,但没过多久,柳母身子频频不适,连医官都瞧不出蹊跷,只开了调养身子的药方。

时间一久,柳母越发孱弱,柳姝妤万万没想到,在她生辰当日,母亲溘然长逝。

灵堂前,柳姝妤素色孝服,面容憔悴,惨白的脸色宛如被厉鬼吸干了精|血。

“生女儿时,阿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女儿生辰,阿娘前阵子还答应一起庆祝,如今怎忍心撇下我们一走了之。”

柳姝妤悲痛欲绝一年中,原是她最高兴的日子,可就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两位至亲一个接一个不在人世。

她大抵是天煞孤星,专克至亲。

*

太尉府,假山。

廊檐的灯笼纵使尽数点燃,也难掩稠黑的夜色。

女子黑色的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她低着头,面容掩藏在斗篷之下,“事成已成,昌王殿下别忘了答应小女的事情。”

出灵堂后,萧承泽便脱下孝服,那晦气的衣裳只会污了他的身。

“一件小事便急着邀功,本王自始至终要的可不是太尉夫人‘病逝’。”萧承泽拂袖,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本王记着的,待大业成,姑娘一家也能像柳太尉这般权贵滔天。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这便是与他作对的下场。

萧承泽要柳家的权落到他手中,由他的人掌控,任他差遣。

一份小礼送给柳太尉,他会牢牢记住这日的。

就在萧承泽离开假山时,回廊下的萧承稷恰好看见他的身影。

萧承稷长眸微眯,深暗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目色转冷。

专栏《尝樱》已开,

【先婚后爱小甜饼 自信小太阳X丧气病秧子】

宋樱被赐婚了,嫁给了个丧气病秧子冲喜。

可她想嫁的却是位温柔体贴的少年郎。

好在婚后那病秧子夫君答应会放她离开,宋樱便欢喜应了下来,对他没投入太多感情。

只是日子一久,男子看她的眼神由冷漠疏离变得炙热,又让她感觉不对劲,于是小心翼翼开口,“世子何时去求和离圣旨?”

男子良久不说话,平直的嘴角勾出淡淡的笑,目光乌沉沉地凝在她身上,“圣上赐婚岂能随便和离?”

*

齐辞病后心如死灰,醒来后却见无意嫁来的冲喜姑娘,遂于她约定往后放她自由。

新妇欢喜,应了下来。

可他发病冷得刺骨时,那小姑娘却紧紧抱着他,一次次暖着他身子。

渐渐的,齐辞发现他的喜怒都与宋樱有关,他便知自己栽了。

得知宋樱心里没他,齐辞生平第一次尝到求之不得是何滋味,也是生平头次想要得到一名女子的心。

此后午夜梦回,都是罗帐下她缩在他怀中怯生生的泪。

素来冷峻寡言的他,再藏不对宋樱的心思,哪怕手段拙劣些,也要让宋樱紧张他、爱上他。

-

某日,宋樱回屋,许久不犯病的齐辞冷得蜷缩在地,她慌了神,忙把人按进怀里。

齐辞下颌枕在她肩,回抱她细腰,“冷,再抱紧点。”

//一个男真香·女无意、嘴硬男主暗追妻的小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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