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太子被二皇子杀害，三皇子自杀，昭王的骨肉只剩下了长公主和二皇子。

这一日，昭陵起兵屠杀半个皇宫，他将昭王对他的不公肆意地宣泄。

这一日，二皇子昭陵，将长公主围于大殿，逼她成亲。

而要成亲的是长公主和二皇子。

长公主却是我心爱之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她的亲弟弟……

## 1：

“未曾想，未敢想，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弄的我心烦，外面的马蹄声，震得我心怯。

质子，一生究竟要怎样。

——

“虞国质子，到！”一个戴着长帽的男人， 扯着刺耳的声音大声喊。

求求你们，不要再说质子了。

我想好好活。

我才过了六个春秋冬夏。

“昭王，虞国战败，主动献出质子，并携万两珠金，割地四百里求和。”

我被人夹携着拖入了殿中，像个东西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真的是主动献出质子吗？

我模糊的视线抬眼瞧向那个端坐的王。

威严，震摄心魄。

昭王喜暴，戾气重，杀伐果断，据说来此国的质子们基本都被杀害。

“虞九，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却也压的我答不上话，我不敢瞧他，一直趴在地上。

“懦弱的东西，可笑，杀了他。”

冷冷的一句话，难道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吗？

“等等，爹爹！”

铃铛清脆空灵。

散遍整个大殿。

那个端坐的王，居然变得和睦，却仅只是对那个女孩。

纯白纱丝裹挟着她，像画上的仙人。

“雪儿，你怎么来了？”

昭雪，昭国的长公主，昭王最疼爱的。

“凑凑热闹嘛，爹爹把这个质子给我呗！”

她，就这么闯入了我的世界。

## 2：

虞九与昭雪共处一宫，许是昭王认为不过只是养了一个侍从，只让他与奴同共，其余便也没再过问。

不过昭雪偷偷给了他侧厢，每日寻他，与他相伴。

——

虞九，九，听他们说我应是父皇的第九个儿子，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一面，只有在那天，送我去昭国的那天来看了我一眼。

“九九，快过来，看我抓到了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不好听吗？”女孩转身抹了抹脸上的泥，笑吟吟地看着他。

“算了，随你吧。”

毕竟我的命，一直在你手上。

毕竟你对我有恩，我的命是你救的。

女孩将伸入泥中的手突然拔了出来。

扑蹬，扑蹬，是条黄鳝。

这个公主居然在水塘里捉黄鳝。

扑散的泥甩了她一身，当然身边的虞九也无幸免。

许是太滑了，那黄鳝只在昭雪手上停留了几刻，便跌入了水塘中。

长公主一个没站稳，脚下的泥又很滑，身体突然向后仰。

虞九见了，身体微动，手臂瞬间擦过她的腰，昭雪一整个被怀抱在他的怀中。

她的身体接触他的胳膊时，把他的臂压的向下坠了些许，恰好，使得他们的脸颊拉的很近，彼此交换着呼吸。

虞九眼睛瞬间坠入了她的眉，她的瞳，她的香。

“呀，我们九九长大了！都会撩女孩了。”

长公主倒是真不像一个公主的样子，她躺在别的男人怀中时，还有心情嬉闹。

虞九连忙将她放稳，并撒手，还跑了老远。

可他不知道，也没瞧见，那个被丢在远处的她，泛红却也偷偷地浮现在了脸上。

这年他十二，她十五。

## 3：

“爹爹，怎么还不回来？”昭雪托着腮无聊地抵在护栏上，看着湖中的鱼，游来游去。

“在想什么？”

是虞九，此时的他已经蜕去了身上稚嫩，留下的是一个挺拔秀气的少年。

“我想我爹了。”

“是吗。”虞九也跟着抵在了护栏上，平平淡淡地说出。

昭雪觉得不妥，连忙挺起身，不停的摇手。

“不不不，我不想，嘿嘿。”她露出洁牙，眼角弯似月。

“是什么感觉？”虞九没动静只是回了句。

“啊？什么什么感觉？”

“想家人，想爹，想娘。”

昭雪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虞九微笑着也站起了身，他瞧了瞧站在他眼前的女孩，手下意识地碰了碰她的鼻尖。

女孩没有躲。

“没见过爹，至于娘亲啊，她在生我的时候便过世了，所以我不知道想家人，想爹想娘是什么感觉，在虞国甚至还没我在昭国生活的时间长啊。”

女孩不做回应，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发上。

男孩没有躲。

“没事，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请你永远相信我！”

“好，我永远相信你。”

## 4：

噩耗还是传来了，昭王带兵出征不幸染上瘟，悠悠余存了几日便离世了。

这一日，太子被二皇子昭陵杀害，三皇子自杀，昭王的骨肉只剩下了长公主和二皇子。

这一日，昭陵起兵屠杀半个皇宫，他将昭王对他的不公肆意地宣泄。

……

这一日，昭陵领兵将她围困大殿，他却只能隔着千万人身影隐隐地看着她，等着军队离去……

——

“为何？！”虞九声音颤抖地质问着她。

“两情相悦？呵呵，你信吗？”

昭雪眼睛早已无神，红肿着，发丝缠贴在嘴边，难堪地浮现出笑意。

昭雪转过身，不愿看他。

“浮生若梦，只求活着，是你说的，我不过只是想好好活着，有错吗？”

昭雪声音里带着哽咽，她抽涕的声音被风压的很低。

虞九沉默了，他过了会，走向昭雪。

“走吧，回玉溪宫。”

他伸手想去拉着她的手臂，未曾想，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到怀里。

女孩似乎找到了依托，她塞进虞九心窝处痛哭，湿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女孩的哭声很大，塞满了虞九的整个心。

这年她十九，他十六。

## 5：

大婚订在了十二月中旬，大雪纷飞。

陵昭王命令他们，只许给昭雪制单衣的婚服，理由却是:她名字里有雪字，想必一定喜欢下雪，那就让她好好与雪相处。

大婚已至，当日无阳，大雪已连下五日，整个玉溪宫十分冷清，因为陵昭王不许有人侍奉。

而虞九却是被陵昭王承认质子，并且给了他优厚的待遇。

虞九不忍心，于是偷跑过来陪她。

昭雪，换上婚服，无人接，只有一个传信的人说:

“君上说，徒步上殿，以表忠心，褪鞋行，以表情深。”

“得寸进尺！”虞九躲在暗处，却不能出来，看着大雪中颤微的昭雪，却无能为力。

寄人篱下，活着便是最大的奢欲。

“领……旨。”

昭雪回眸望向玉溪宫，雪落纷飞，落在院里的梨树枝上，像花开，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幼时，哭着闹着要爹爹带她摘梨花。

“此生不悔。”

风起，梨花散天。

风落，雪花飘寂。

雪压过了她的身影，也压没了她的心。

玉溪宫到大殿九百步，她整整走了一天也未到。

全程被监视着，她裸脚踩雪，一步、一步地走。

最后，晕厥在了半路。

再次醒来，脚被严重冻伤，落下永生隐疾，一生无法独立行走。

而陵昭王只是冷冷地瞧着。

“就当你是还上了这第一个债。”

## 6：

三年后

昭国与虞国结盟的数年里，虞国日益强盛，而昭国此时却在昏庸无道的陵昭王统治下，逐渐衰败。

昭国对虞九越来越提防，而他也隐隐感知到自己要离开昭国了。

本是值得开心的事，可虞九却沉闷许多。

“你我已经三年未见了。”

虞九站在冷清的玉溪宫，瞧着院子里曼出的绿茵，和盛开的梨树，随风似雪，弥漫天际。

雪白的样子，让他想起那个侵寒入心的冬，和那模糊一点的红色身影。

“殿下，君上有事召你入殿。”一个太监跑了过来，弯着腰说着话。

虞九没回头，只是淡淡嗯了声，便让他退下了。

——

“皇后娘娘，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刚服过堕胎药，再加上打胎时的外伤，只需静养半年即可痊愈。”

“行了，你下去吧。”女侍挥了挥手，对着太医说道。

“是。”

太医缓缓退下，关上了门。

那女侍瞬间红了眼眶，用手握着躺在床上的昭雪的手，冰凉，枯瘦。

“娘娘！咱们逃吧！这皇城我们不待了！”她涕哭的很厉害。

“傻丫头，我们能逃哪呢？况且这里是我的家，娘亲生我，爹爹爱我的地方，我又怎能逃呢？”

昭雪伸出那惨白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替她擦去眼泪。

“可是他每日这般折磨娘娘，究竟是为何？奴婢，奴婢真的看不下去！”

“那又能怎样呢？他对爹爹的恨，是难以消散的，而我又是最受爹爹宠的，所以呀，报仇雪恨，只能是我啦。”

昭雪微微地笑着，却没一丝生气，她的眼睛一直暗沉着。

“娘娘…”

“好了，潭儿替我做个事，行吗？”

“娘娘尽管吩咐，潭儿一定会为娘娘做到。”

“能不能去玉溪宫给我摘一支梨花呢？”

昭雪眼里露着恳求的目光，看着潭儿。

“娘娘，奴……奴婢这就去！”

她哭啼着跑了出去。

昭雪一直忍着的泪在她跑出去的那一刻，终于挺不住，不断地涌出。

“九九，过的怎么样呢？他是不是要离开昭国了？他会不会有心上人了呢？”

昭雪凝望着窗外，一只鸿飞了过去，带落了几片白梨花。

——

虞九伸手接下几片白梨花，他那泛红的眼角上滚动着泪水。

“王爷。”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请安声，一个丫鬟低着头说着话，瞧不清脸。

“嗯，来这里做什么。”

“来为我家娘娘折此处的梨枝。”

“你家娘娘，折此处的梨枝？你是——！你是雪儿的，不，你是皇后娘娘的人？”

“是，王爷请您让一下。”

那丫鬟抬起头，虞九看清了她的脸，连忙侧身让道，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潭儿，她…过的怎么样？”

“凭什么给你说！你这几年过的倒挺快活啊，要不是娘娘当年救了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你倒好，连见娘娘都不见一眼，你可知道娘娘这几年天天念叨你？你可知道娘娘心里一直有你？你可知道娘娘为你做的……”潭儿戛然而止，哽咽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虞九哑口，他不敢直视潭儿的眼，他在逃避。

宁静了片刻，潭儿突然开口:

“你可知道娘娘近日…身孕…”

虞九瞬间睁大眼睛，抬头伸出手放在潭儿的肩上，泪水悄然而落。

“她……没事吧？”

“有事！娘娘十分万分有事，那个畜牲不仅给娘娘喂堕胎药，还叫人用板打我家娘娘的肚子……”

虞九恍惚，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撞在梨树干上，他紧紧塞着拳，却无能地哭泣。

“懦弱！虞九你给我起来！你要是个男人，你要是心里还有娘娘，你就给我去让那个畜牲杀了！”

## 7：

“虞兄，来了？快坐。”

是陵昭王，他倒是显得热情的很。

“不知君上今日邀我前来所谓何事？”

虞九袖中藏着潭儿给的一把匕首，跪在地上，向着高高端坐在王位上的昭陵冷冷地询问。

“虞兄，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弱冠之年了，我呢，想了想，见你在我昭国已经十多年了，想着是不是也该让你回虞国了呢？”

陵昭王看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虞九却迟迟不发话。

“本王问你话呢。”陵昭王下来，走在了他的面前，蹲下瞧着趴在地上的虞九。

“君上……”

“怎么？有意见？”陵昭王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

“没有。”

“没有就退下，九月初一，你就启程！”

虞九缩在袖中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那个匕首，他只要抬手，便能刺穿那人的喉。

他抬头凝望着昭陵，他那袖中的手压的惨白。

“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他！”

“你可知娘娘心里一直有你？”

“你可知娘娘今日身孕？”

“你可知那个畜牲……”

“浮生若梦，只求活着。”

“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

“九九！”

——

“虞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我都不知道，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面！呵呵呵，乖乖滚回你的国家。姐姐啊，我可是完成了我对你的所有承诺，剩下的你可要弥补我啊。”

陵昭王双手环抱，瞧着那个不断远离的身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年男孩离去，女孩残留。

这年男孩二十弱冠，女孩二十有三。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