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音盒

公司的聚会不算大,几个不温不火的小艺人围在一起喋喋不休。一边抱怨着自己的资源太少,一边往火锅里加菜。

从当今流行讨论到喜厌,一个小艺人凑过来问道:“白鹭前辈学生时代最讨厌什么类型的人呢?”

白鹭闻言夹菜的手一顿,她扎着低马尾,抬手时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她扬起唇畔浅笑,说道:“我最讨厌的啊,倒是说不出来。”

“不过我有一个一直到现在都很讨厌的人。”说罢,白鹭便在几个小姑娘的簇拥下讲起过去。

南榆的冬天很冷很冷,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都快把白鹭冻的落泪。但是一想到眼泪可能会结冰,白鹭吸了吸气便继续朝前走。

大雪封了路,林政平的车开不过来只能由白鹭自己走完这一小段路。她提着行李箱,戴着手套都缩在袖子里不敢拿出来。

她没想到南榆的冬天会这么冷,鼻头冻的通红,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粗重的雪地靴踩进柔软的雪被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六芒星似的雪花落在白鹭的手套上。

放眼望去是一览无余的白,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男人站在路灯下,这样冷的冬天他却没有戴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开裂,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

白鹭低头看着屏幕里的信息。

林政平:小鹭啊,叔叔的车熄火了不能来接你。但是我让阿衍来了,他可是个很俊很高的小伙子呢,到时候往那儿一站,你就能看出来是他。

白鹭再次抬起眸时,已经与他对上了视线。

男人穿着很厚的黑色棉服,碎发垂在额间快要遮住眼,卡其色的手织围巾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熊印章。他近乎瘦削的下颚像是被冷风割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薄唇快要抿成了一条线,说道:“白鹭?”

他的唇色过分殷红,让人好生羡慕。

白鹭点头,“不好意思啊,这么冷的天气还要麻烦你出来接我。”

如果白鹭没有听错的话,那么他在她说出那句话以后带着嘲讽笑了一声。白鹭微蹙着眉头,总觉得站在他身边,比站在冰窖里还要冷。

“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白鹭试探性地问道。

男人没有回应,他吸了一口烟,夹杂着冷风。呼出一口白气后,才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看着白鹭,说:“你还要站在这里多久?”

白鹭这才明白,他言下之意是她在浪费他的时间。

白鹭的眉头紧锁着跟上男人的脚步,他那双丹凤眼锐利而深邃,只轻轻扫人一眼便能让人品出各式各样的意味。

“林时衍。”他声线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林时衍给白鹭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目中无人的混球。她认真回想着自己的话,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给自己甩脸色。

一开始,白鹭只是以为林政平是普通的富翁。直到她看见那栋占地面积广得犹如庄园的别墅时,白鹭有些震惊地张开嘴,林时衍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白鹭刚要抬腿跟上去就险些被门夹到手,她反应快,迅速往后退去。门重重地关上,震得门外枯死盆栽上的雪都落了下来。

白鹭就这么被林时衍关在了门外,她费了很多脑细胞才想明白,这个没素质的家伙竟然不让自己进去。

“啊——不好意思。”门内传来刻意拖长的声音,接着打开了一条缝。

暖气扑面而来,林时衍斜靠在门槛上双手环胸,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你那个跟老外私奔不要你的母亲还真是风韵犹存,硬是把老家伙的铜墙铁壁,都抠出了一条缝。非得让他把你带到林家,难怪,这辈子只能当个接盘侠。”

咣当——

白鹭硬是踹开了门走进来,拽着林时衍的衣领将他往下扯。

她扯着唇嗤笑道:“也许你应该学一学,怎么好好跟人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林时衍薄唇轻启一张一合道:“那么请问,我哪里说错了呢?”

他垂首打量着白鹭,她身材虽然高挑,但也比他矮了一个头。白皙的皮肤如凝脂般,一双桃花眼盈满怒气。右眼那颗格外明显的红色泪痣,就像一滴干涸的血。

听老东西说,白鹭是南方人。却不见丝毫南方姑娘的温婉,可不论怎么看,林时衍都对她厌恶至极。

白鹭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心虚,是因为被他戳中了心坎儿。

“还不松开?想打架吗?”林时衍的语气也很冷,隐隐有爆发之势。

“欸,小鹭你已经到啦?”林政平搓着手走进来,白鹭顺势松开了手,转过身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

“林叔叔好。”白鹭的嗓音很甜,有着南方人的温婉。但他们那不分平翘舌,叔叔两个字咬的很轻,林时衍撇过头哼笑一声。

“痴线。”

“啊,那真是个恶劣的人啊。”阮凉啧啧两声,白鹭颔首说道:“不过后来大学一毕业,他就去了国外,也就没再见到他了。”

聚会结束后白鹭来到地下车场,过气了的女明星就好像一朵被人随手丢弃的,枯萎的玫瑰。旁人见着都要绕开,甚至还要提防一些人过来踩上几脚。

拉开车门后白鹭接到经纪人李明的电话,慵懒开口:“皇上有何吩咐啊?”

“今天晚上有个酒会,打扮得精致些。这次你能不能顺利发行新专辑,就看这个酒局了。”李明说话很快,干脆利落。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鹭喂了两声没听到回应,烦闷地将手机抛到一旁。

说白了,娱乐圈就是一个大市场。每一个明星都是标好价的商品,有的只是两元店里的小玩具,有的则是轻奢的衣物,最昂贵的则是钻石,但说到底,都是供人欣赏的商品。

白鹭愈发厌倦这样的日子,将自己物化并不是一件好事儿。但现实往往骨感,她还要吃饭。

.......

酒会是在一栋别墅里举办的,原本白鹭只以为是几个人的饭局,谁知道来的竟然有这么多人。

缎面的白色小礼裙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白鹭的长相本就是偏明艳的一种,上扬的眼线显出几分攻击性。红唇轻翕,发出微弱的惊叹声。墨色的卷发披在肩上,双目清澈如溪水。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香槟后,白鹭微晃着酒杯,腰侧却突然多出一双手。

她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惊慌失措地转过身。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正眯着眼睛看着白鹭,“噢,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碰着你了,抱歉抱歉。”

毫无诚意的道歉,货真价实的骚扰。

白鹭看得出来眼前人非富即贵,她强撑着笑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轻声道:“没关系。”

那男人又上前一步,他凝视着白鹭,目光就像无形的手,游走于她全身。

来到这样的酒会,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攀附权贵换取一飞冲天的机会。也有少部分人,只是单纯为了谈合作前来。

例如白鹭。

“我女儿很喜欢听白小姐的歌,也不知道白小姐肯不肯赏脸,跟我碰个杯。”男人的声音就像肥肉上刮不下去的油腻,让白鹭隐隐作呕。

她尽可能地保持一米的社交距离,然而男人还再不断地上前,一只手虚扶着白鹭的腰肢想要将她带往前。

白鹭紧紧捏着杯子,忽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一只手扼住那男人的手腕,将他甩开。

白鹭刚想道一句谢谢,可在看见那人的脸以后,却打了个急刹停在嘴边。

林时衍神情冷漠疏离,一袭无袖的黑色马甲搭着衬衫。他梳着背头,只留了两条龙须在额间。待那个老总转过头时,原本的怒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谄媚挺好。

林时衍的表情也逐渐的温和下来,但是没有去接他的话,那男人遂悻悻地笑着便转了个弯另寻猎物。

白鹭不自然地偏过头去,道:“谢谢你了。”

林时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特别定制的烟盒,烟盒呈黑色,暗金纹路点缀。花体写着一串德文:Das sein zum tode。

点燃烟以后,林时衍才将目光放在白鹭身上,说:“既然接受不了,就不要来这种地方。来了以后,又要通过推拒来证明自己的纯白无暇。这是一种,很低端的手段。”

果然,哪怕过去这么久,他依然是一个没有素质的垃圾人。

白鹭并不喜欢闻烟味,就在她想要皱眉时,林时衍突然侧过身,换了只手拿烟。

白鹭将酒一饮而尽,虽说有暖气,但这样的大冬天,穿着礼裙未免还是有些冷。白鹭放下酒杯搓着手哈了一口气,回过头时林时衍已经走向了左方。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被人们簇拥着的一个女人。

熟悉的面孔让白鹭勾起唇畔,“啊.....是小太阳呢。”

顾清歌今天打扮得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白金的卷发却还光滑柔顺,雾蓝色的鱼尾裙用货真价实的钻来点缀。她忽然两眼一亮,拽住林时衍的手说道:“阿衍!你怎么才来找我!”

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狗般围着林时衍转来转去,他弹了弹烟灰有些无奈地说:“我的衣服要被你拽出褶皱了。”

“啊!抱歉!”

白鹭站在角落里又为自己添上一杯酒,她与林时衍似乎已经有三年没见了。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恶劣而冷漠,令人发指。

总得来说,她最讨厌的人,又出现在她面前了。而且是在她被人纠缠不休,最狼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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