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以疼痛为形式将钟禧尚且在梦中徘徊的灵魂拉回现实。

她蜷缩着捂住心脏，错愕地盯着自己胸口，嘴唇一张一合：

“不，不是梦？”

随即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而她死了也没闭上的眼里仍然满是不可置信。

爬山虎看着这个人类，它抖一抖叶子，怪异想：

“怎么会有人把这当成梦啊？这明明就是现实。”

它没搭理这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类。

爬山虎爬进这个人类背后的这间房间里巡视一番。

它遗憾发现这里没有别的活人。

它离开，去其他房间里寻找活人。

小区里的幸存者大多在睡梦中，长期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活让他们毫无警惕之心。

爬山虎都爬到了他们的床边，注视他们许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着他。

直到它将枝条变得锋利，刺入他们脆弱而温暖的心脏里。

疼痛之下，他们醒来，看到站在床边的爬山虎。

它这才从这些人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恐。

但为时已晚。

爬山虎将自己的枝条塞入这些人的嘴里，堵住他们即将发出的尖叫声，不让这些将死之人发出任何的声音给其他人警醒。

直到他们彻底没了呼吸，它这才将枝条从他们的嘴中抽开。

爬山虎离开这个三口之家，继续往下一个房子走去。

黄怡蜷缩在楼梯间的门后。

透过楼梯间的缝隙，她看见这个披着一层爬山虎皮，在黑夜里像是猩猩的怪物穿梭在每家每户里。

幸福小区一层六户，她眼睁睁看着它带着一身血腥味从1101户出来，又撬开了1102户的门。

它爬进去，窸窸窣窣的声音唤醒了楼道的灯光。

白炽灯照耀出这是一个由爬山虎一簇又一簇高耸组合起来的怪物。

1102户里似乎响起了人的呻吟声，没一会儿就彻底安静了。

怪物从1102户爬出来，明亮的灯光下，它染成红色的叶子闪闪发光。

地板也被它带出了几条血迹，一直延伸到1103、1104、1105……

直到1106户的门也被它打开……

11楼的人要全部被它杀完了，下一步呢？

它是要去12楼？还是10楼？

是要坐电梯上去？还是走楼梯？

黄怡就躲在楼梯口，它只要一过来就会发现她的！

黄怡心脏跳得飞快。

冷静、冷静、冷静……

她要冷静，她必须冷静，不然自己就会像别人一样被杀死。

黄怡不清楚这个怪物的听力怎样，她抱着最坏的念头当它听力极其好。

它听力很好，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极其轻声。

她尽量小声地一点点往楼下挪动。

10楼、9楼、8楼……

幸运之神眷顾黄怡，楼梯口里一直没有响起除了她静悄悄的挪动声外的第二道声音。

可能怪物去坐电梯了吧。

楼道寂静，空气中甜腻到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郁，粘稠得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黄怡不由想这怪物到底杀了多少人？现在又在哪里？

她身躯僵硬，一步一步朝着楼下慢慢移动。

直到她来到1楼，看到近在咫尺的大门，门外宽敞的花园，黄怡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她拿出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幸福小区大门口外跑去。

路过保安亭时，保安还在昏睡，完全没发现黄怡，黄怡也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趴着一个人。

直到她跑出幸福小区，过了一条一百米的马路，来到对面的幸福小道上。

C市即使深夜一两点，也依然璀璨的灯火照耀在黄怡身上。

她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

黄怡这才发觉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她全身冒着冷汗，手也止不住的发抖。

黄怡顾不得调整自己的状态，她哆哆嗦嗦报警：

“喂喂，120吗？幸福小区，幸福小区这里有怪物——啊！——”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黄怡低头，看见一片翠绿的爬山虎叶从自己的心脏处钻出。

她僵硬着脑袋看向身后。

一根爬山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幸福小区的栏杆里爬了出来。

它穿过幸福小区门口，那一百米的马路，一路爬到她的身后，趁着她毫无防备之时，直指她的心脏。

她捂着心脏，那里在不停流出粘稠的血液，黄怡顾不上这些血，她声音虚弱地对着手机对面的接线员说出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有，有怪物……”

“有怪物？”

接线员听到这三个字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遇到了一个报假警的人。

直到她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寻常人绝对发不出来的尖叫声。

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像是人倒地了。

自此，电话那边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喂喂！你还好吗？”

接线员等了一会儿，没收到任何回复。

电话那头“沙沙沙——”响着声音，仿佛有人在地上拖动着什么东西。

接线员顿时起了寒意。

她当机立断查询这通电话的地址。

在查到最后的地址是在幸福路，幸福小区门口的小路后，接线员立刻联系警察出警。

她将报警人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警察。

警局那边并不认为真的是怪物杀人。

他们猜测这个“怪物”其实是人，报警人没有看清他的模样，惊恐之下这才将他当成了怪物。

警局派出了五个人去处理此事。

警笛声由远及近来到幸福路，报警人最后定位的地方。

灰色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手机。

警察打开手机，手机的通话还在继续。接线人并没有挂断电话。

而在手机旁边，有着一长条血淋淋的血迹，直通幸福小区内。

血迹血量很多。

看得出来受害者恐怕凶多吉少，也看得出来凶手很嚣张，一点遮掩的痕迹都没有。

警察沿着血迹一路走到了幸福小区内。

深夜两三点的幸福小区寂静无声，他们一步一步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保安亭的保安还趴在桌子上。

在他面前，监控勤勤恳恳记录着小区里发生的一切。

警察们决定去看看监控。

“先看看监控有没有拍到凶手的样子吧。”

那凶手那么嚣张，他们觉得监控多半拍到了他的样子。

他们走进保安室，魏石拍拍保安的肩膀：

“你好，我们查一下监控——”

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魏石摸到了保安僵硬的身躯。

魏石从警多年，每次他摸到这种僵硬的身躯，都是在死人身上。

他立刻扶着保安的脑袋，令他整个身躯后仰。

众警察看向保安，便见他的心脏处有一个被挖出了的大窟窿。

这个人已经死去了。

被凶手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

而他们也遇到了很严重的命案了。

空气霎时凝固。

只有夜风在“沙沙沙——沙沙沙——”地吹拂树叶，响起阵阵摩擦声。

夜晚的丝丝凉意中，魏石忽然转身，神情紧绷地对着保安室门外厉声呵斥：

“谁在那里？出来！”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

保安室里装着两个玻璃窗，透过它们，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此刻玻璃窗外的景色却全被覆盖。

深绿的爬山虎不知不觉间爬满了窗户。

它们一根又一根垂挂着，好似神话中美杜莎弯曲的发丝。

它们你碰我，我碰你，沙沙地发出超出人类常识的声响，似是怪物在窃窃私语。

在这令人浑身发冷的诡异氛围中。

一根枝条忽然从黑暗中如蛇般爬行而出，慢慢来到了这间明亮保安室的门前。

在距他们仅有几步之遥时，它停下了爬行。

这是一根新绿稚嫩、尚未完全舒展的爬山虎嫩芽。

它看起来脆弱极了。

魏石却如临大敌盯着这根稚嫩的爬山虎。

他向身后的人做暗号，示意他们赶紧呼救，增加救援，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事了。

身后的警察收到信号，立刻向上要求支援，却不想他刚发完消息，站在门口的爬山虎就发话了：

“你是在求救吗？”

它的声音空灵，似是轻笑也似是傲慢。

“没用的。”

“多少人来都没用哦。”

几乎在它声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那些攀附在窗户上的爬山虎便刺破玻璃窗子，穿过无数米粒般破碎的玻璃碎片。

它们朝着警察袭去。

砰、砰、砰——

是枪响。

可怕的子弹落在爬山虎身上，直接将它的枝条打成了两半。

一根爬山虎死了，还有无数爬山虎。

它们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钝，继续朝着他们袭来。

与此同时，整个幸福小区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爬山虎覆盖。

三十楼的天台上，一簇又一簇的爬山虎组成一个高耸的怪物。

它在夜色中站立起来，恍若漆黑的巨人，俯视着灯火璀璨的城市。

爬山虎释放自己的枝条，无数的枝条垂落到幸福小区外的各个地方。

它们攀附在墙壁，地面，车子等各种地方上，并以此为起点开始肆无忌惮地增生、繁衍、扩张……

然后疯狂地掠夺生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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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