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和文梓灏分手那天,姚曼书和邢凯是见证人。
九点过三分,文梓灏家的门铃开始响个不停。
实在是被吵得不行,殷然推文梓灏起床去开门。
文梓灏赤着脚进浴室套了件新的睡袍,睡前穿的那件早已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被殷然扔到了床下。文梓灏揉了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去开门。
本想看看是哪个情商低的工作人员,这么一大早就来打门,没想到竟是姚曼书。
昨夜云城全面降了温,门一开,寒风吹进来,文梓灏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浴袍。屋里常年恒温,姚曼书一句话没说,径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眼神里似有刀子。
“你实话实说,昨晚邢凯在哪里?”姚曼书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音量依旧没把持住。
殷然被这熟悉的声音吓醒,也套了睡衣靠在门旁听。
姚曼书与邢凯的婚礼到第八年,出现了婚姻危机。先是公司内斗,姚曼书与上司林牧的关系被描得很黑,林牧和邢凯又是大学室友,关系很铁,跟姚曼书又是从大学时期就一起玩的,这事便惹得邢凯震怒,一度扬言要成全他们两个。好不容易缓和了小半年,两人逐渐有了既往不咎好好生活的意思,却偏偏出现一个“学妹”,把邢凯迷得五迷三道的。
娱乐圈的绿茶姚曼书见惯了,邢凯自己创业后身边确实也有一些莺莺燕燕,但对姚曼书都构不成什么威胁,圈内谁不知道他的老婆是盛瑄资本的投资总监,一般人得了些便宜都会敬而远之。
前一天临睡前邢凯还未归,殷然也不在家,手机关机,默默发烧到39度,姚曼书第一时间就给文梓灏打的电话。文梓灏喝了点酒,姚曼书问起邢凯,他也不是第一次帮他兜底了,借口晚上跟几个苏州过来的投资人吃饭,邢凯喝多了就跟自己一起住了,第二天酒醒了再回家。
姚曼书也没怀疑,只好自己带孩子去医院挂急诊。一夜没合眼,默默烧退下来时天已经亮了,好不容易回到家把默默哄睡着,自己屁股才刚沾上床,手机就响了。邢凯的微信发来消息,纯白色的床品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在酒店,他睡得踏实,胳膊上枕着的妙龄女子大概就是这些照片的摄影师。
姚曼书鲜少情绪失控到这个地步,这一点殷然和她很像,平日里都安静温和,像只麋鹿,哪怕姚曼书在工作上厉害老练,可外在上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攻击性。
“邢凯在哪儿?”姚曼书重复。
文梓灏实话实说:“我不清楚,这两天都没有联系。”
“那你给他打电话。”姚曼书坐在沙发上,后背重重地躺下去,闭上眼睛,她真的累极了。这一年来她实在累极了,原来这段时间一直高强度工作,回了家还要给默默辅导作业,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去逛过街喝过下午茶了。原本温馨的婚姻生活也在无休止的争吵和猜疑中,变得越来越冰冷,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又束手无策。
邢凯很快就出现,似乎是早有准备,没有跪地求饶也没有痛哭流涕的悲情戏码,他冷静道:“我承认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但好像也是一种解脱,我想,我们的婚姻就到此为止吧。”
姚曼书点头同意,视线又移交到文梓灏那边。
殷然站在他身后,头发湿漉漉的刚刚洗过,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姚曼书冷哼一声,笑道:“文大导演,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原本以为,就算没有邢凯和林牧,我们起码也算是半个朋友。原来在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的朋友才是朋友,别人都无关紧要,是吧?”
殷然朝姚曼书走过来,生怕她动怒。轻声问:“邢默怎么样了,烧退了吗?我去换个衣服跟你一块儿回去吧,今天我没事,我照顾他。”
姚曼书没有理会殷然,眼睛还是盯着文梓灏,她眼神里寒气逼人,让人忍不住放慢呼吸:“徐导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殷然说?”
殷然一脸茫然地看向文梓灏:“什么事情?”
“徐华导演的新戏《胭脂》想要让你出演女主角,这部戏是我们英策近三年投的最大的项目,预估票房至少20亿。徐导有两年没有拍戏了,这次出山也是很多媒体都期待的,之前他跟我们公司高层一起吃饭,也叫了文导,饭局上特地夸了你有可塑性,想栽培你。”姚曼书一句话行云流水,没看到文梓灏的脸色变化。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殷然不解地问。
看了看姚曼书,又去看文梓灏的表情。
姚曼书整张脸也暗下去,似乎是强忍着某种情绪,愤怒亦或是不安:“然然,徐导这个人你可能不了解,其实就连我对他也只是略有耳闻,可你这位男友却熟悉得很。他文梓灏可是徐导当年一众学生里面最得他心的一个,这么些年一路提携照顾,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什么意思?”殷然看向文梓灏,而他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邢凯想要制止姚曼书:“够了,你为什么控制欲这么强,非要插手别人的感情?”
“我不插手,让她这个年纪就被卖出去做人情?或许你们男人之间对这种交易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觉得朋友义气什么事情都能做,就像他今天为你遮掩一样。但我不行,我要对殷然负责,我必须对得起我姐!”
殷然有点听懂了,难以置信地跟文梓灏确认:“什么叫把我卖出去做人情?”
文梓灏长舒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化成了一句叹息。
他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其实这些年,文梓灏一众绯闻女友里面,有至少一半都是徐华导演喜欢的类型,那些女孩眼看着从文梓灏这里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资源,无名无分,转身就被做了顺水人情投入了徐导的怀抱,再由徐导托关系安排到其他剧组去拍戏,能红不能红总归是会帮一帮。
殷然这种还没大学毕业的初生牛犊,当然是不会清楚圈子里这些勾当,可姚曼书在这一行待了数十年,其中弯弯绕绕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有数。
“别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然然的事情,我必须要管。”姚曼书起身,去拉殷然,推她:“去穿衣服,跟我回去。”
殷然木讷地点头,去卧室找自己的衣服。
房间里还弥漫着栀子花的淡香,衣服有两件扔在地上,其余的在浴室里挂着。前一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殷然下午没课,就买了菜来文梓灏这儿,到了晚上文梓灏来电话说是有个应酬不回来吃饭,她就开了电视机自己吃晚饭。等到十一点文梓灏回来,已经喝得七八分醉了。
每个人喝醉酒时的样子都不尽相同,比起殷然的“胡作非为”,文梓灏显然斯文很多,话也不多,脸很红,喜欢从背后抱着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蹭她脑袋。
他夸她的头发细软,总是带着股香味儿。
……
殷然穿好衣服,又去书房拿自己的书,找了个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快递纸箱,收了自己的化妆品,姚曼书等在门口,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不是我没有给过他机会,我一直以为他这次对你不一样,再加上我们这层关系,他总不至于伤害到你,可昨天林牧还跟我说,徐导为了这部新戏要给你砸钱,正在接洽某大牌的内地代言,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我和你的关系,还邀请我一起吃便饭。他们暗度陈仓了这么久,你却被蒙在鼓里,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在跟这个人谈恋爱,还是作为他的贡品来换取前程?”
“别说了,小姨。”殷然转身去看文梓灏,他靠在卧室门旁,还是不发一言。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嘛?”殷然问他。
文梓灏摇了摇头,目送她们离开。
后来姚曼书冷静之后也曾懊悔过,其实文梓灏这个人是难琢磨,不知道是没有心,还是心思藏得深。但有时候看着殷然落寞的样子,她也会想,是否再等一等,文梓灏他自己就真的能把这件事情解决,也许在他们这段短暂的感情里面,他还是有过一点真心的。可他就那样沉默着看着殷然离开,眼底的情绪难辨,又让人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他也不曾想要解释什么。
在一起的莫名其妙,分手也同样不干不脆。
殷然深知文梓灏这个人不值得,但却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感情迅速抽离。
分手后为了《云卷云舒》的宣传,又见了两次,两人离得很远。大部分时候,文梓灏都在和女三号徐薇薇谈笑风生,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却偏偏对人家喜笑颜开殷勤不断。
剧组的几个演员私下里传:“这位估计是文导的新欢,说是定了徐华导演的大电影《胭脂》,文导还真是宠她。”
殷然从不参与这种讨论,是“宠”是“害”,她觉得也是因人而异的。
或许他的很多位“前任”都喜闻乐见,文梓灏虽然年轻帅气,但是资源有限,况且留在他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名分。徐华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但在娱乐圈的地位举足轻重,谁又不愿意换一个更有实力的大腿抱呢?可她殷然并不是她们那一类人,她看重的从来不是文梓灏身上的什么价值,虽然她的身份是一个演员,但她也是他的粉丝,文梓灏一直让她心动的是他的才华和那副与世隔绝的气质。
文梓灏之于殷然,就好像是攀登者眼里的珠穆朗玛峰。他吸引着她,让她冒死都想要攀上一攀,哪怕明知道即使真的登顶,这座山也不可能属于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分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