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运动鞋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啪啪"声。他原本以为再次见到李临沂时会紧张得手足无措,谁知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张被P得面目全非的丑照,什么旖旎心思都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李临沂你给我出来!"他气鼓鼓地拍响陆旭家的门,掌心都拍得发红。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开门的却是陆旭。对方看到他这副模样,惊讶地挑了挑眉:"小凉?你这是..."又递来一张纸巾,好奇地问道:"流这么多汗。"
夏语凉胡乱擦了擦脸,眼睛急切地往客厅里扫视:"李临沂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意。当他发现客厅里只有麻将桌和散落的牌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敢拿我丑照威胁我!我要找他算账!"
陆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了?"夏语凉疑惑地皱眉,这才注意到陆旭脸上古怪的笑意。
"他刚才玩到一半突然说要出去避难,"陆旭接过夏语凉湿漉漉的外套,顺手倒了杯温水给他,"我说正好没饮料了,他就拉着彦南去买水了。"说完还促狭地眨眨眼,"跑得可快了。"
夏语凉一口气灌下半杯水,喉结急促地滚动着。水珠顺着下巴滑落,他也顾不上擦,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你看!"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啪啪响,"他规定我十五分钟必须到,每隔五分钟催一次,还威胁要发我丑照!"
陆旭凑近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照片里的夏语凉确实丑得离谱——眼睛歪斜,嘴巴咧到耳根,活像个智障儿童。他忍着笑把图片放大,调侃道:"这技术,不去当摄影师可惜了。"
"你还笑!"夏语凉气呼呼地夺回手机,脸颊鼓得像只河豚,"要是他真发出去,我就...我就..."
"就怎样?"陆旭饶有兴趣地问。
夏语凉张了张嘴,突然卡壳了。他能把李临沂怎么样?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憋屈,只能愤愤地踢了一脚沙发腿。
"好啦,"陆旭拍拍他的肩,像哄小孩似的,"他从小就这样,手机里存了一堆人的丑照。"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你看,这是我去年喝醉被他拍的。"
夏语凉凑过去,看到照片里陆旭满脸通红地抱着马桶,头上还顶着个"我是傻子"的贴纸,顿时心理平衡了不少。
"不过..."陆旭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说,"他倒是第一次用这个威胁人。"目光在夏语凉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
夏语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眉头拧成一个结。他下意识用指甲抠着玻璃杯壁,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为什么?嫌我好欺负?人数不够玩不了吗?人数不够?”他声音拔高了八度,"他说三缺一我才来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在玻璃杯上留下几道模糊的指印。
“人数不够?”
陆旭往客厅方向指了指,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余小飞在呢,他们刚才玩得正欢。"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哦~我懂了..."
"旭哥你别瞎说!"夏语凉猛地打断他,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玻璃杯"哐当"一声磕在茶几上,溅出几滴水珠。他慌忙低头,用牙齿轻轻咬住杯沿,"哒哒"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就是..."夏语凉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在灯光下像两片半透明的花瓣,"想找个乐子罢了..."最后一个音节几乎消失在杯沿之后。
但心底却泛起一阵隐秘的雀跃,像春日里第一缕暖阳照在冰封的湖面上,细细的裂纹下是汩汩流动的春水。原来...是想见他啊。这个念头像一粒火星,倏地点燃了胸腔里某个角落,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颤。他慌忙将脸埋进杯子里,冰凉的玻璃贴上发烫的脸颊,却怎么也镇不住那股从心底漫上来的热意。嘴角像被什么牵着似的,不受控制地想要翘起,他只好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生怕泄露了这份难以言说的欢喜。
陆旭了然地笑了笑,目光温和地掠过他通红的耳尖,体贴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要不要先去玩会儿?"
"好!"夏语凉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起一阵风,吹动了茶几上散落的纸张。和陆旭击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沁出一层薄汗,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走到房门前,夏语凉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又回头看了眼玄关处那双熟悉的球鞋——鞋带还保持着李临沂惯常的系法,松松垮垮地搭在那里。不知怎么,方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雀跃,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心尖上轻轻颤动。
夏语凉探头望向书房,目光落在凌乱的桌面上——成堆的参考书像小山般堆叠,荧光笔在纸页上画出斑驳的痕迹,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映出陆旭疲惫却专注的侧脸。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去年赶毕业论文时熬红的双眼和满桌的咖啡杯。
"毕业生太惨了..."他小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陆旭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照得他眼下青黑愈发明显。
陆旭闻言轻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等你读研就知道了。"指尖在眉心按出几道红痕,转身时白衬衫袖口沾着的墨水痕迹一闪而过,"快去吧。"他朝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眼角笑纹里藏着几分了然,"哦,别忘了告诉他们一声,说你到了,不然啊……某人该等急了。"
“啧!旭哥你坏!瞎说什么呢?!”
夏语凉娇嗔了句,躲了下脚。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夏语凉耳根发麻。他慌乱地转身,差点被地毯边缘绊个趔趄。身后传来陆旭低低的笑声,更让他连后颈都泛起粉色。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门把手上停顿片刻,终于轻轻推开了房门。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进去,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是为他指路的箭头。
夏语凉的手指在门把上顿了顿,才缓缓推开余小飞的房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屋内的灯光流泻而出,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暖黄的楔形光影。他下意识绷紧了肩膀,却在看到余小飞抬头露出的笑容时,僵了一下。
"来了?"余小飞随意地扬了扬下巴,手里的麻将牌在指间灵活地翻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夏语凉点点头,挑了个离门最近的椅子坐下,皮质椅面冰凉的温度透过牛仔裤传来。
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吗?"他客套地问道,目光扫过余小飞略显凌乱的发梢和宽松的居家服。
只是客套的话中略显疏离。
余小飞"啪"地把麻将牌扣在桌上:"好得很!"声音刻意拔高了八度,"单身多自在,想几点睡就几点睡觉还有各种美丽的小姐姐陪着我,唉,艳遇太多,都有点吃不消了,你说小凉,我是不是人生赢家啊,哈哈哈哈,这么多小姐姐都来找我。"说完,他又刻意抓了抓后颈,那里有一道未消的红痕,在领口若隐若现,像是刻意想让夏语凉看到似的。
夏语凉懒得搭理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柠檬水的酸味在舌尖漫开,正好掩饰他微微抽搐的嘴角。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凉丝丝的痕迹。
"你呢?"他转向林程,发现对方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牌局。麻将牌散乱地铺在绿色绒布上,林程的手指正死死按着一张即将打出的八万,骨节都泛了白,另一只手上还攥着一本《麻将教学指南》,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李临沂这个王八蛋!"林程突然拍桌而起,震得几个立着的牌"哗啦"倒下,"我马上就能自摸清一色了!"他抓起那张八万在夏语凉眼前晃了晃,"看到没?绝张!他肯定是故意的!"
夏语凉看着林程气得发红的耳尖,突然有点想笑。阳光透过纱帘照在林程炸起的头发上,像只奓毛的猫。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触到棉质T恤下紧绷的肌肉:"消消气,等会我帮你一起骂他。"
在夏语凉的“煽风点火”下,林程很快就进入了疯狂吐槽模式,唾沫横飞、义愤填膺,连牌都不打了。
夏语凉一边笑着听,一边暗暗觉得有趣:李临沂居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成功惹怒两个人,这在社交圈也算是个奇迹了吧?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失败的。
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李临沂站在饮料货架前,指尖在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之间来回游移。冰柜的冷雾缭绕在他手边,让他的指甲盖都泛着淡淡的青色。
"阿嚏——"他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超市广播里正播放着轻快的钢琴曲,却盖不住他心头莫名升起的那股异样感。
"怎么了?"林彦南推着购物车走近,车轮在瓷砖地上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李临沂摇摇头,目光落在百事可乐鲜艳的蓝色包装上:"没事。"突然勾起嘴角,一把抓起两瓶百事,"就买这个。"塑料瓶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挤压声,"我气死他。"后半句含在喉咙里,几乎听不清。
"气死谁?"林彦南挑眉,购物车里的苹果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啊,没什么。"李临沂转身往收银台走,运动鞋在地板上磨出短促的声响。路过冰柜时,他故意又拿了一瓶百事,玻璃瓶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口。
与此同时,余小飞的房间里——
"李临沂就是个自大狂!"林程抓起一张麻将牌重重拍在桌上,"啪"的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夏语凉看着他气得发红的耳尖,忍不住偷笑。阳光透过纱帘在林程炸起的头发上镀了层金边,活像只奓毛的橘猫。
"上次我过生日,"林程继续控诉,手指把玩着一张八万,"他把我蛋糕上的草莓全偷吃了!"牌在他指间转得飞快,在绒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夏语凉拿起一张"幺鸡",指尖抚过上面精致的雕刻纹路:"可是...你怎么突然想学麻将了?"小鸟的红喙在灯光下鲜艳欲滴。
林程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放下麻将,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看!"画面上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围着麻将桌比划,"他们居然要教我打麻将!"声音陡然拔高,"这能忍?"
夏语凉看着照片里歪歪扭摆的牌型,差点笑出声。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曳,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那你学得怎么样了?"他努力憋着笑问。
林程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彦哥一学就会..."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面前的牌,"李临沂更过分,说什么'闭着眼睛都能赢'..."模仿的语气惟妙惟肖。
“没事,”夏语凉一脸认真地拍着他肩,“多练练,总有一天你会翻身做主,打爆他们!”
“哪那么容易啊……”林程瘫倒在靠垫上,哀嚎一声,“彦哥是天才,记性又好……哪像我,光是记那些胡法就记到头秃。”
“那李临沂呢?”夏语凉随口问,“听你的意思,他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林程咬牙切齿地说:“他啊?妥妥的老江湖,从一开始就稳如狗,一看就是那种在麻将桌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我感觉他可能是被某个东北亲戚喂着牌长大的。”
夏语凉望着林程面前散乱的牌型,不由得暗暗咂舌。阳光透过纱帘在麻将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雕刻精美的花纹此刻在林程手中却像是一堆无解的谜题。
"你看这张,"林程捏着一张"红中"愤愤地比划,指尖在牌面上敲出轻响,"我差一点就能凑成——"
夏语凉盯着那张鲜红的牌,上面精致的烫金纹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原本跃跃欲试的心情渐渐沉了下去,像只漏气的气球。耳边回响起李临沂惯常的调侃:"小傻子连牌都认不全吧?"
"要不...你也试试?"林程突然推过来几张牌,象牙质地的牌面触手生凉。
夏语凉的手指悬在半空,突然想起上周李临沂教陆旭打牌时的场景——那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码着牌,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笑,时不时抛来一句"这都不会?"。光是回忆就让他耳根发烫。
"算了算了,"他慌忙摆手,像是怕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我连规则都搞不明白..."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自言自语。
夏语凉的脑海中突然炸开一连串刺耳的嘲笑声,那些声音全都带着李临沂特有的慵懒腔调:
"哈哈哈,夏语凉,你怎么这么笨,连麻将都不会!"——仿佛能看见那人倚在桌边,手指转着一张牌,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哇,你又输了,真菜!"——耳边似乎已经响起麻将牌清脆的碰撞声,还有李临沂得意时微微上扬的尾音。
"你居然连林程这个笨蛋都赢不了,丢死人啦!"——光是想象那人说这话时会露出的痞笑,夏语凉就感到一阵脸热。
他猛地摇了摇头,把这些幻听赶出脑海。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在他手背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的绒毛,暗暗打定主意:今天说什么也不上场。实在不行就去书房找陆旭,哪怕帮他整理文献也比在这里出糗强。或者...等回家后偷偷下个麻将游戏,练到能碾压李临沂了再说...
"所以,小凉你会玩儿麻将吗?"林程突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夏语凉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不会,"手指在膝盖上画着圈,"就看过赵本山小品里演过..."声音越来越小,想起那个"抓牌看牌"的梗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正好!"林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吃痛,"你等会儿一定要上场试试!"阳光透过林程兴奋挥舞的手臂,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可简单了,我这么笨都一学就会!"
夏语凉眯起眼睛:"你是想拿我当垫背的吧?"一针见血地戳穿,看着林程瞬间垮下的表情。
"主要是我输太惨了..."林程瘪着嘴,活像只淋雨的小狗,手指还揪着夏语凉的衣角不放,"连余小飞都赢过...就我..."
"不干!"夏语凉斩钉截铁地拒绝,耳根却悄悄红了。他向来好胜,最受不了输,尤其还是在李临沂面前。光是想象那人看他出糗时的表情,胃里就绞成一团。
"就玩一局嘛~"林程开始死缠烂打,整个人都快挂到他身上,"你上场我胜率肯定高!"
"才怪!"夏语凉被他晃得头晕,余光瞥见余小飞憋笑的表情,更觉得窘迫。正挣扎间,一阵敲门声如同天籁般响起。
"肯定是李临沂回来了!这个王八蛋欺负我们家程程!"他如蒙大赦,灵活地从林程的魔爪中挣脱,"爸爸帮你去教训教训他!乖啊!等爸爸回来。"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运动鞋在地板上磨出急促的声响。手指搭上门把时,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长舒一口气——终于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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