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凉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最后一滴泪水挤落。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李临沂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个酒吧邀约上。他的拇指在屏幕上摩挲，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人的温度。

"真是疯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喉间泛起一阵苦涩。明明知道那个人不会来，却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出李临沂狂奔而来的画面：他一定会皱着眉头骂他笨，却又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指腹无意识地划过那个熟悉的头像，夏语凉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锁屏的黑色倒影里映出自己红肿的眼睛和狼狈的伤口。

太可笑了。"他喃喃自语，将手机塞回口袋。

夏语凉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午夜时分的手机亮度刺得他眼睛生疼，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顾峰投来的阴鸷目光——那个男人正像头被激怒的野兽般撕扯着尹宁的束缚。

【Summer】:彦哥！彦哥！在不在！救命！快来救我们！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尹宁的衬衫袖口被扯开一道口子，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夏语凉来不及看回复，仓促间连拍了两次林彦南的头像。

"我拍了拍'林彦南'的盛世美颜，被帅晕了。"

这行跳出来的提示让夏语凉差点咬到舌头。

这绝对不可能是彦哥看出来的事！

夏语凉震惊道。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都什么时候了还——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顾峰已经甩开尹宁朝他扑来。夏语凉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塞进裤兜，冰凉的金属贴着大腿皮肤，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

"顾峰！"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他故意扬起血迹斑斑的脸，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峰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夏语凉趁机往墙角挪了半步，手指悄悄摸到裤兜里的手机——还在。他能感觉到机身因为新消息提醒而微微震动，但不敢拿出来看。

"活该？"顾峰突然狞笑着揪住他的头发，"谁让你多管闲——"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夏语凉感觉头皮一松，顾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设置的铃声——是林彦南的专属铃声《星空》。

夏语凉的心脏猛地一跳。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来电显示：

《盛世美颜》

夏语凉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发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顾峰的手指像铁钳般绞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来。血从额角的伤口流进眼睛里，视线顿时染成一片血红。

"他活该？！"夏语凉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嘴角因为疼痛而抽搐，"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他故意提高音量，让声音能穿透房门传到走廊——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顾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随即更加狠厉。夏语凉能闻到他呼吸里浓重的酒精味，看到他太阳穴暴起的青筋。这个疯子是真的不在乎——

突然，尹宁从背后扑上来，双臂死死箍住顾峰的脖子。顾峰被迫松手去扯尹宁的胳膊，夏语凉趁机挣脱，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他大口喘着气，看到尹宁被顾峰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尹宁！"

警笛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夏语凉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了："你完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顾峰的动作猛地僵住。

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Police！Open the door！"

顾峰的表情终于彻底变了。他慌乱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阳台的逃生梯上。夏语凉看穿他的意图，一个箭步挡在阳台门前："想跑？"他张开双臂，像个浴血的守门员。

顾峰眼中凶光一闪，抬脚就踹向夏语凉受伤的腹部。剧痛让夏语凉弯下腰，但他死死抓住门把手就是不松手。尹宁也爬了起来，从后面抱住顾峰的腰。

"Fuck！Let me go！"顾峰疯狂挣扎，拳头雨点般落在尹宁背上。

夏语凉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抖，额前的碎发□□涸的血迹黏成一绺一绺的。当警察押着顾峰经过他身边时，那个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像只斗败的公鸡，手腕上的手铐闪着冰冷的光。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林彦南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黑色风衣上还沾着夜露。夏语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通红的眼眶震住了——他从未见过永远从容淡定的林彦南这副模样。

"天啊！夏语凉你没事吧？"林程的惊呼声从后面传来，但夏语凉的视线却黏在林彦南身上。那人下颌线绷得死紧，目光扫过他额头的伤口时，瞳孔猛地收缩。

下一秒，林彦南已经越过警察，一拳砸在顾峰脸上。骨肉相撞的闷响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一瞬。顾峰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卧槽！好帅！"夏语凉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对，赶紧捂住嘴。但为时已晚，林彦南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又凶又狠，却让夏语凉莫名眼眶发热。

"Calm down!"警察急忙拦住还要上前的林彦南。

当林彦南终于站到他面前时，夏语凉才发现对方的手在发抖。修长的手指悬在他额前，想碰又不敢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疼吗？"

夏语凉下意识偏头躲开，刘海垂下来遮住伤口："没事儿，小伤。"他试图扯出个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淤青，疼得"嘶"了一声。

林彦南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脱下风衣裹住夏语凉，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衣领上残留的须后水味道混着体温，暖烘烘地包裹住夏语凉冰凉的身体。

"去医院。"林彦南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在伸手扶他时放柔了力道，"现在，马上。"

夏语凉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在看到林彦南紧抿的唇线时乖乖闭上了。他偷偷用余光瞥向尹宁，发现好友正被林程扶着，两个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和林彦南。

夏语凉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林彦南的身影。那人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指节处还泛着打人后的微红。明明刚揍完人，却依然好看得像个艺术品——只是现在这件艺术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啧啧啧，"林程凑过来咬耳朵，"认识彦哥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动手。"他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你是没看见他接到你消息时的样子，手机都快捏碎了。"

夏语凉心头一跳，忍不住又偷瞄了眼林彦南。对方正好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慌忙别开脸，却藏不住发烫的耳尖。

警察的询问断断续续，夏语凉一边回答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角落里的顾峰。那个不可一世的混蛋此刻蔫头耷脑，嘴角肿得老高，正用袖子狼狈地擦着鼻血。夏语凉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连额头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记住啊，"林程突然压低声音，"就说你头晕想吐，看东西重影。"他挤眉弄眼地比划着，"最好再演个站不稳什么的..."

"我是那种人吗？"夏语凉义正言辞地反驳，却在转身时"恰好"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虚弱地皱眉，"警官，我有点...看不清东西..."

林彦南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夏语凉能感觉到对方胸腔的震动："他需要立即就医。"林彦南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烫得吓人。

尹宁走过来时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衣领还沾着血迹。林程明显僵了一下，但在夏语凉的眼神示意下，还是递上了准备好的温水："喝点水吧。"语气是罕见的温和。

夏语凉悄悄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被林彦南打横抱起。"喂！"他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对方的脖子，"我、我能走..."

"闭嘴。"林彦南的声音又低又哑，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再乱动就把你扔给顾峰。"

夏语凉立刻老实了。他把脸埋在林彦南肩头，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恍惚间，他听见林程在跟尹宁说"没事了"，听见警察在对顾峰说"you're under arrest"，但所有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只剩下耳边林彦南有力的心跳声。

夏语凉被林彦南抱在怀里，经过尹宁身边时，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状态不太对劲。尹宁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没事的，"夏语凉放轻声音，想拍拍尹宁的肩却发现胳膊被林彦南箍得太紧，只好改为捏了捏好友的手腕，"我保证让那个混蛋吃不了兜着走。"

尹宁抬起头时，夏语凉呼吸一滞——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下眼睑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强忍着泪意。他嘴唇颤抖着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把小刀扎进夏语凉心口。他挣扎着要从林彦南怀里下来："胡说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林彦南警告性地收紧手臂，他却顾不上理会，"要说对不起的是那个王八蛋才对！"

尹宁摇摇头，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林程，又迅速垂下眼帘。夏语凉这才注意到林程虽然站得近，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双手插兜的样子透着疏离。

"林程特意来看你的。"夏语凉急中生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他听说你受伤可着急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尹宁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吗？"他摸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未读消息的红色标记，"我给他打过电话..."

夏语凉顿时语塞。他感觉到林彦南的手臂肌肉绷得更紧了，连忙打圆场："可能...可能是系统延迟？"这借口拙劣得他自己都不信。

尹宁轻轻推开他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快去做笔录吧。"转身时，夏语凉分明看见一滴水珠砸在地板上。

林程站在原地没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夏语凉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了句"哄他啊"，却被林彦南直接抱离了现场。

"别多管闲事。"林彦南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先管好你自己。"

夏语凉不甘心地回头张望，只见尹宁孤零零地站在警察旁边，而林程...林程居然在低头玩手机！他气得想骂人，却被突然袭来的眩晕感击中，眼前一阵发黑。

夏语凉一瘸一拐地挪到警察面前，突然腿一软，整个人像片落叶似的往地上栽。林彦南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他的腰，却听见怀里的人"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警、警察先生..."夏语凉的声音突然变得气若游丝，他颤巍巍地抬起血迹斑斑的手臂，指尖还在不住发抖，"我...我眼前发黑..."说着整个人往林彦南怀里一歪，额头恰好抵在对方胸口，借着这个姿势偷偷掐了把林彦南的腰——快配合我！

林彦南的肌肉瞬间绷紧，随即会意地沉下脸："他需要立即做CT检查。"声音里透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这些伤很可能造成颅内出血。"

夏语凉悄悄掀起眼皮，看到做笔录的年轻警察果然变了脸色。他趁机又呻吟着蜷缩起来，结果不小心牵动腹部的淤伤，这下真的疼出了眼泪："啊...肋骨...好像断了..."

"坚持住！"林彦南的演技堪称影帝级别，打横抱起他时手臂都在"发抖"，"救护车马上到。"转身时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道，"回去再收拾你。"

夏语凉在他怀里偷偷撇嘴，余光瞥见顾峰面如土色的样子又暗爽不已。他故意在林彦南臂弯里"痛苦"地扭动，结果蹭到额头的伤口，顿时"嗷"地一嗓子——这回是真疼哭了。

"活该。"林彦南低头看他泪眼汪汪的样子，语气凶狠眼神却软了下来，腾出一只手轻轻擦掉他新渗出的血珠，"再乱动就把你扔给那个医生。"

夏语凉立刻想起上次发烧时，那位沈医生给他打针的狠劲，瞬间安分了。他乖乖窝在林彦南怀里，趁警察转身时冲角落里的顾峰比了个中指，无声地做口型：你、完、蛋、了。

心中暗暗发誓，这个仇他迟早是要报的，不为了尹宁，也为了自己，他夏语凉，本就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

顾峰被铐在暖气片上的手腕猛地挣动，手铐撞在金属管上发出"咣当"巨响。警察立刻严厉地呵斥，而夏语凉已经把头埋进林彦南颈窝，肩膀可疑地抖动——憋笑憋得差点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