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希望你,站在我这边

药膏刚触到后腰那片淤青时,夏语凉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脊椎条件反射地绷成一道弓弦。李临沂的指尖像被烫到般倏地缩回,这才看清那片肌肤——原本瓷白的腰窝处泛着骇人的青紫,边缘已经透出暗黄色,像幅被恶意泼墨的山水画。

"这是怎么弄的?"李临沂的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指尖悬在伤处上方不敢落下。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粗粝感。

夏语凉把脸埋进臂弯里,闷闷的声音从衣服袖口透出来:"哦,应该是被顾峰那个王八蛋踹了一脚后腰撞到墙角了吧。"他说得轻描淡写,尾音却因为李临沂突然按压的动作变了调。其实他记不清具体细节了,当时肾上腺素飙升,连疼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冒失往前冲。"李临沂咬着后槽牙教训他,手上力道却放得更轻。沾着药膏的指尖沿着腰线游走,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可偏偏腰窝是夏语凉最要命的地方,温热的吐息随着棉签扫过敏感的凹陷处时,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别...哈哈哈...李临沂你...!"夏语凉突然像尾脱水的鱼般弹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他胡乱拍打着身后人的胳膊,眼角沁出泪花:"痒死了...你故意的吧!"

原本凝固的空气突然被搅乱。李临沂看着眼前乱晃的细腰,衣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随着笑声不断颤动的雪白小腹。他喉结狠狠滚动两下,突然把药膏重重拍在夏语凉掌心。

"给你涂个药都这么不老实。"李临沂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卧室里漂浮的暧昧因子,"自己涂!"

夏语凉怔怔看着那个突然暴走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李临沂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砰!"

房门被摔上的声响震得夏语凉睫毛一颤。他呆坐在床边,手里还攥着那管被捂得温热的药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管身上凹凸的生产日期。李临沂最后那个眼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噼里啪啦地烧,烧得他耳根发烫。

"什么人啊..."夏语凉撇撇嘴,把药膏挤在指尖。冰凉的膏体触到小腹时激得他轻轻"嘶"了一声,突然想起刚才李临沂的手指也是这么凉。这个联想让他动作顿了顿,随即赌气似的把药膏抹开,"又不是我求着你..."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斜斜投在木地板上,随着风轻轻摇晃。夏语凉低头查看伤势,青紫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他伸手碰了碰肋骨的淤青,疼得直抽气,却莫名想起李临沂皱眉时眉心那道浅浅的竖纹。

"叮——"

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夏语凉手一抖,药膏差点掉在床上。屏幕上"父亲大人"四个大字让他呼吸一滞,这才惊觉今天又是周六——那个雷打不动的越洋视频日。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实在狼狈,额角的纱布、嘴角的结痂,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拇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了两秒,突然抓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镜框能遮住些颧骨的淤青,他自欺欺人地想。

"爸!"接通瞬间夏语凉扬起笑脸,声音甜得能渗出蜜来。屏幕那头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背景是纽约凌晨的天际线,玻璃幕墙映出点点星光。

夏天盛眼角的笑纹在看到儿子额角的纱布时骤然凝固。"小凉,"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指节无意识敲打着红木办公桌,"这是怎么回事?"

夏语凉下意识摸了摸纱布边缘,那里已经开始发痒。父亲镜片后锐利的目光像X光似的扫过来,他条件反射挺直腰背,却牵动了腰侧的伤,疼得眼角一抽。

"爸你先别急嘛,"他放软声调,手指绕着充电线打转,"其实我是为了帮同学..."话到嘴边突然卡壳,李临沂把他拽到身后时手背暴起的青筋在记忆里格外清晰,"就...隔壁班有人欺负我们班女生..."

夏天盛的表情松动了一瞬。夏语凉捕捉到这个变化,立刻乘胜追击:"那个顾峰您记得吧?上学期偷拍女生裙底的那个..."他故意省略了自己冲上去就挨了一拳的蠢事,也没提李临沂后来把顾峰按在墙上时阴鸷的表情。

"见义勇为是好事,"夏天盛叹了口气,指腹揉着太阳穴,"但你妈妈要是看见..."话音戛然而止,父子俩同时沉默下来。视频里传来遥远的汽车鸣笛声,夏语凉盯着父亲突然苍老了几分的面容,喉头发紧。

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冰水入喉的瞬间,李临沂才觉得那股无名燥热被勉强压下去几分。他仰头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也一并咽下去。

给夏语凉上药简直是场折磨——那家伙动不动就哼哼唧唧,腰窝敏感得碰都不能碰,偏偏皮肤又白得晃眼。李临沂烦躁地把玻璃杯重重搁在茶几上,震得杯底未化的冰块叮当作响。可当余光扫到那扇紧闭的卧室门时,心脏又像被无形的手攥了一把。

"我他妈在干什么..."他抹了把脸,掌心还残留着药膏的薄荷味。明明是自己先主动提出帮忙,最后却把伤员丢在那里。夏语凉弯腰时后颈凸起的脊椎骨,还有被他弄笑时颤抖的小腹,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回。

李临沂突然站起来,木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现在那家伙肯定正笨手笨脚地够背后的伤,说不定又会扯到肋骨...这个想象让他胸口发闷。走到门前时他特意放轻脚步,抬手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咚"的闷响——

"...你以为我想当累赘吗!"夏语凉带着哭腔的吼声穿透门板,“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吗?难道你要看我见死不救?看着我朋友被姓顾的打死吗?"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抽泣。

李临沂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他从未听过夏语凉用这种撕心裂肺的语气说话,平日里总是温声细语的人,此刻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硬扯出来的。透过门缝能看到手机屏幕的蓝光在地板上投出晃动的影子,隐约能听见电话那头严肃的男声。

"我知道...我知道..."夏语凉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是爸爸,我真的很疼啊..."

这句话像把钝刀捅进李临沂心口。他想起放学路上夏语凉独自坐在树荫下的样子,想起同学碰到他时条件反射的躲闪,甚至想起刚才上药时,那人明明痒得厉害却还努力憋住不动的模样。指节在距离门板一厘米处停住,最终缓缓收拢成拳。

房间里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药膏管被挤压的声响。李临沂透过门缝看见夏语凉正艰难地反手去够后背的伤,睡衣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青紫交错的腰线。那人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声,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床单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李临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后退两步,突然转身冲向厨房。冰箱门被猛地拉开,他抓出制冰盒狠狠砸在水槽里。晶莹的冰块四散飞溅,有几颗蹦到他绷紧的手背上。他挑了两块最完整的裹进毛巾,又倒了杯温水,这次记得加了勺蜂蜜。

当重新站在那扇门前时,李临沂深吸一口气。这次敲门声很轻,像初春时节第一滴融化的雪水落在窗棂上。

门板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夏语凉把什么砸在了床上。李临沂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听着里面压抑到极点的啜泣声。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至于这样吗?"夏语凉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颤抖的哭腔。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严厉的斥责声,李临沂看见门缝下那道瘦削的影子慢慢蜷缩起来,最终跪坐在地上。

"是!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觉得是我的错!"突然拔高的声线里藏着某种破碎的东西,"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要逃出来!"

李临沂的呼吸一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夏语凉——平日里总是弯着眼睛笑的人,此刻每个字都像浸着血。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晃得厉害,有片叶子啪地打在玻璃上,像记清脆的耳光。

"你除了拿回国威胁我还会说点什么?"夏语凉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李临沂后背发凉,"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你以为我想被打吗?那是我朋友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李临沂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刹住脚步。他看见门缝里漏出的光影被搅乱,猜是夏语凉在胡乱抹眼泪。

"没错,你确实是个理性的人..."声音忽然低下去,带着某种认命般的疲惫,"所以在我小时候被人欺负时...你不但不站出来帮我说话...还嫌我在学校到处惹事对吗?"

一滴水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李临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突然想起上周,林程故意把篮球砸向夏语凉时,那人条件反射抱住头的姿势——原来那是经年累月形成的肌肉记忆。

"你知道我小学的那三年怎么过的吗?"夏语凉吸了吸鼻子,语速突然快得像在倒豆子,"他们把我关在器材室...往我饭盒里倒粉笔灰...在我的课本上写'怪物'..."声音哽住了,"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最后那个脏字像把锈刀,划破了李临沂胸腔里某个地方。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膝盖抵着那扇将他们隔开的门。陆旭曾经在烧烤摊上醉醺醺地说过:"有些人笑起来越好看,心里破的洞就越大。"当时他只当是醉话,现在却突然懂了。

门内的抽泣声渐渐变成小动物般的呜咽。李临沂仰头看着天花板的裂缝,想起夏语凉每天早晨在教室门口元气十足的"早上好",想起他被调侃时红着耳根却还强装镇定的样子,想起他过敏发作却还笑着安慰旁人的模样...

原来那些明媚都是琉璃盏,轻轻一碰就会露出内里的裂痕。

李临沂摸出手机,删掉了原本要发给夏语凉的"记得把蜂蜜水喝了"。他一个字一个字重新输入:"疼的话,可以咬我手臂。"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李临沂。他仓促抬头,正对上夏语凉错愕的双眼——那双向来含笑的杏眼此刻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睫毛还湿漉漉地黏成几簇。走廊顶灯在夏语凉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未干的泪痕照得闪闪发亮。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夏语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无意识地揪住睡衣下摆。李临沂注意到他指甲边缘有细小的裂痕,像是刚刚用力抓挠过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李临沂的目光扫过对方微微发抖的嘴角,最终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指节处还留着昨晚和顾峰打架时的擦伤。

"你还好吗?"李临沂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没事啊!"夏语凉条件反射般扬起嘴角,那个招牌笑容此刻却像张不合尺寸的面具,勉强挂在脸上,"刚跟我爸通了电话,他老古板嘛,就教育了我几句..."尾音突兀地拐了个弯,他急忙用袖子抹了把脸,"其实我们平时关系挺好的。"

李临沂看着一滴泪珠挣脱睫毛的束缚,顺着夏语凉的脸颊滚落。他忽然上前半步,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腕。

"夏语凉,"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突起的骨头,"你爸爸说了什么,可以告诉我。"掌下的脉搏跳得又急又乱,像只被困住的小鸟,"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拧开了某个锈死的锁。夏语凉的肩膀猛地塌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他低头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说...是我太冲动...我不应该有这样危险的想法,我爸问我怎么处理,我说了四个字,以牙还牙……"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夜风挟着桂花香溜进来,掀起夏语凉额前细碎的刘海。李临沂这才发现他眉骨上有道新鲜的伤口,藏在发际线里,结着暗红的痂。

"我明明...只是想听他说一句'疼不疼'..."夏语凉突然抬起头,眼底烧着某种李临沂从未见过的火焰,"可他从我小学时就这样!三年级我被锁在器材室整整四小时,他接我回家第一句话是'为什么偏偏欺负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空荡的走廊激起轻微的回音。夏语凉像是被自己的失控吓到了,慌忙后退半步,却被李临沂牢牢扣住手腕。

"然后呢?"李临沂轻声问。他感觉到掌心的手腕在发抖,像风中摇曳的芦苇。

"然后..."夏语凉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李临沂心脏揪紧,"我说想找人把顾峰打残算了。你知道我爸说什么吗?"他模仿着严肃的腔调,"'夏语凉,你二十二岁了,该学会用法律解决问题了。'"

一滴泪砸在李临沂手背上,烫得惊人。他看见夏语凉眼底翻涌的不只是愤怒,还有更深的东西——那种被最亲的人否定的委屈,像经年累月的淤青,表面结痂了,内里却还在渗血。

"可是临沂..."夏语凉突然唤他名字,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茫然,"我现在肋骨很疼,头也很疼...这些法律能解决吗?"

日光从走廊窗户斜斜地切进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朦胧的光带。李临沂望着光晕里漂浮的尘埃,突然想起自己转学第一天,夏语凉隔着课桌递来的那包纸巾——当时他正为打翻的水杯手忙脚乱。

"不能。"他听见自己说,然后做了一个从未预想过的动作——把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人轻轻揽进怀里,"但是,小凉,你爸说得对,以暴制暴是行不通的。"

"什么?"夏语凉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冰水。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走廊冰冷的墙面。李临沂的脸在顶灯下显得格外清晰——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睛此刻沉淀着某种他读不懂的东西。

"你可能不了解情况..."夏语凉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小到大我爸都——"

"夏语凉。"李临沂打断他,声音不重却像块石头沉进水里。他上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对方,"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月光从侧面描摹着他的轮廓,在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但这次,你说要打残顾峰的时候..."

夏语凉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见李临沂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总是为他涂药的手此刻垂在身侧,攥成拳头。

"邪念就像裂缝。"李临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一旦开了头..."他忽然抬手,指尖悬在夏语凉眉骨的伤口上方,最终却没碰上去,"会越撕越大。"

走廊陷入死寂。夏语凉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不知谁家电视机里传来的罐头笑声。他盯着李临沂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线头支棱着,像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所以你也觉得...全是我的错?"这句话挤出来时带着血腥味。夏语凉突然想起小学班主任也总这么问:"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

李临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伸手想碰夏语凉的肩膀,却被躲开。"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收回手,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裤缝,"你帮同学没错,但后来..."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冷笑打断。夏语凉眼眶通红,嘴角却扯出个扭曲的弧度:"你知道顾峰当时说什么吗?"他模仿着对方油腻的腔调,"'他说我和尹宁都是最下流的怪物,竟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我,他践踏了我的尊严,所以……我必须还回去。"最后一个音调陡然拔高。

李临沂呼吸一滞。他看见夏语凉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窗外突然刮起大风,未关严的窗户"咣当"撞在墙上,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所以我活该挨打?"夏语凉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活该被——"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临沂突然提高音量,惊得声控灯都亮了一度。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刚才给你上药,我会不知道你有多疼?"

夏语凉怔住了。日光此刻完全笼罩着李临沂,照亮他发红的眼尾。那个永远从容的人,此刻胸口正剧烈起伏着。

"但以暴制暴..."李临沂突然抓住夏语凉的手,按在他的左腹,"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掌下的触感让夏语凉触电般想缩手,却被牢牢按住。

"你可以骂我迂腐。"李临沂松开手,声音轻下来,"但夏语凉..."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苦涩得让人心尖发颤,"我宁愿你现在跟我吵一架,也不想哪天你变成一个和顾峰一样,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我认识的夏语凉也不应该是这样。"

最后一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夏语凉沸腾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夏语凉的脸"唰"地失了血色,又迅速涨得通红,像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泪水在眼眶里积蓄成灾,终于决堤而下,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洇出深色的圆点。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才惊觉把嘴唇咬破了。

"我...我只是..."声音哽在喉咙里,变成支离破碎的气音。他忽然觉得可笑——怎么会天真到以为李临沂会懂?那个永远理性克制的优等生,怎么会明白被全世界背弃的滋味?

"开玩笑?"夏语凉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直直刺向李临沂,"我需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吗?"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领,像是那里勒着无形的绳索,"我的这儿,这儿都是伤口,你看不出来吗?!顾峰踹我的时候怎么没人跟他说'邪念会越撕越大'?你们……其实是和顾峰一伙的吧!"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灭了,黑暗如潮水漫过两人之间。夏语凉在昏暗中看见李临沂的轮廓僵在原地,月光描摹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你们..."夏语凉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让李临沂后背发凉,"总是这样。"他胡乱抹了把脸,指甲在脸颊留下红痕,"班主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爸说'为什么偏偏欺负你',现在你也..."声音突然拔高,像玻璃碎裂的尖啸,"所以活该我倒霉是吗?!"

最后一句话在走廊激起轻微的回音。夏语凉喘得厉害,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看见李临沂向前迈了半步,立刻像受惊的动物般后退,后背撞上消防栓,金属的凉意透过单薄睡衣刺进脊椎。

"被打的又不是你们..."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们当然可以站在道德高地指手画脚..."他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像个被抽走全部力气的小孩,"反正疼的只有我..."

李临沂的呼吸滞住了。他看见夏语凉蜷缩成团的影子在月光下颤抖,突然想起生物课上被解剖的青蛙——剥去皮肤后,那些**裸跳动的神经。此刻的夏语凉就像被活生生剖开了所有伪装,露出内里鲜血淋漓的脆弱。

"小凉..."他蹲下身,试探性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到对方发顶时被猛地拍开。

"别碰我!"夏语凉突然暴起,眼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你们都一样...都一样!"他踉跄着爬起来冲向房门,却在握住门把时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闷响——

李临沂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关节处瞬间见了血。

"那你要我怎么办?"向来冷静的声音此刻嘶哑得不成样子,"看着你去犯罪?看着你变成和顾峰一样的烂人?"他喘着粗气,血珠顺着墙壁滑下,"夏语凉...我他妈每天给你上药的时候..."声音突然哽住,"我比谁都恨不得宰了那混蛋..."

夏语凉僵在门口,指尖还搭在冰凉的金属把手上。他听见李临沂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微微的颤抖,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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