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伤未愈

“你的担心太多余了,老实养伤吧,有需要就拉床头铃,张叔会来帮你。”

谭诺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而方黎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情无比复杂。

“担心打扰你谈恋爱都成了多余,好心当驴肝……”

方黎嘟囔着说。

他小心地动动肩膀,又深呼吸竟一下,竟全都疼得他无法忍受,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伤得真的很重,重得让他怀疑谭诺说的什么静养就好只是善意的谎言。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竟莫名其妙地平和下来。

好像人痛苦到了尽头就会面无表情,现在的方黎就这样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淡然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像他这样的人,混到最好不过是刘文那样,在跟洋人有关的地方,找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当然也有堕落的活法,但是把灵魂卖给魔鬼的事情他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所以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把伤养好了,然后寄希望于他还能拉琴。

有了这样的目标,方黎的心情好了一些。

此时此刻,夕阳燃烧着天空,将梧桐的叶子衬托着更加翠绿。

竟然已经是傍晚了,他到底睡了多久?

疑惑中,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他回应了一句请进,就见一位老者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方先生,少爷让我给您送些粥和小菜。”

这大概就是张叔了。

方黎想。

“放桌子上吧,我过会就吃。”方黎说。

“您现在行动不便,还是由我来帮您吧。”

“不用了……”方黎忙说,可是他看张叔似乎很坚持,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那……谢谢您了。”

方黎还没有被人这样伺候过,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也没什么胃口,但是张叔执意让他吃完,所以没办法,他只好机械地往嘴里灌。

可能内脏受了伤,粥在他肚子里颇有存在感,他不太舒服,甚至有些想吐。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模样,等吃完最后一口,他笑着对张叔道了一声谢。

张叔收起餐盘餐具,说:“方先生若没吃饱,拉铃喊我,我再给您准备。”

方黎很不适应这样少爷一般的对待,所以尴尬地说:“您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叫方黎。”

“好的。”

张叔微微颔首然后离开,看起来很礼貌,却也拒人于千里。

方黎想着这位大概是谭诺的管家,对他这种不知从哪里来的不速之客,张叔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好了。

他缓慢小心地躺回床上,但还是免不了牵扯到身上的伤,疼痛反复蔓延,就像几颗桌球在他身体里来回碰撞,让他浑身不适。

“……想吐。”他喃喃自语着,实在担心吐到床上,可张叔刚出去,再把人喊回来不合适。

没办法,实在不能再等了,他不再犹豫,小心地爬下床,他浑身疼得厉害,每走一步路都极其艰难。

下了床他就后悔了,虽然站直身体后呕吐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却也令疼痛加剧,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这个房间配有卫生间,咫尺之遥他却走不过去,每走一步都牵扯到腹部的伤,而当他疼得试图弯腰,他的肩膀又疼了起来。

呕吐的感觉又来了,他必须赶去卫生间。

他加快了脚步,可就是这两步,就让他疼得踉跄了一下。

“啊!”

他险些倒下,为了稳住身形,他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用了力。

“唔!……”

刹那间,刀砍一般的疼痛在他的身体炸开,刚刚吃的粥夹杂着血腥从喉咙涌出。

这一切来得太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的肩膀和腹部都使不上力气,疼得他冷汗直冒。

“……救……救命……”

方黎想大声呼救,却完全出不了声,就好像嗓子里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他想爬回床上去,却也浑身无力,那一晚的绝望感又涌上心头。

真的作死啊,好不容易被救了,却还是把自己搞成这样。

方黎自嘲地想。

“救……救命啊……”

还是发不出什么声音,好像锈蚀的琴弦发出来的悲歌。

方黎的视野又模糊起来,他想着也好,昏过去了就不疼了。

当他的意识越发迷离,在这无比痛苦的时候,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打开——

“方黎!”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这……我不是说过让你……算了……”

来者喃喃自语,不像在埋怨,而是发自肺腑的无奈与心疼。

这时,方黎被一双手臂托起了身体,他不自主地环住对方脖子,却牵动了伤口。

“别动!”对方低声斥道。

“谭先生……”方黎的声音哑得不行,“我吐……吐了一身,你别……”

“没人嫌弃你,”谭诺打断了他,“稍后我让张叔帮你准备一套寝衣,再喊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方黎被谭诺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后,这人竟转头去了卫生间,他听到了水声,很快,只见谭诺拿着一块打湿的毛巾回来了。

谭诺轻轻擦拭着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污浊,等张叔取来寝衣,那人竟然开始解他的衣扣。

方黎顿时涨红了脸:“我……我自己可以……”

他可不想被喜欢的人碰,万一被人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大概率不等他痊愈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然而谭诺却理都不理他,动作虽然小心,姿态却霸道地把他的衣服全都换了,利落得一点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到最后,方黎躺在床上,只觉得脸红得要滴血。

“等你好些再洗个澡,”谭诺说,“我去给你叫医生,在此期间绝不要再动。如果不听话,我就将你绑起来。”

方黎顿时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别致的威胁方式?

可方黎不得不承认,谭诺的气场太强,居高临下的注视让他不敢反驳,只得乖乖裹在被子里,默默点点头。

医生很快就来了,好像是一位法国医生,方黎虽然在法国人开的孤儿院长大,但法语并不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一脸懵逼地听谭诺用一口流利的法语跟医生对话。

只见医生仔细诊断一番,随即对谭诺摇了摇头,这让方黎的心都揪起来了。

“我怎么了……”方黎胆战心惊地问,“我要死了吗?”

谭诺哭笑不得地说:“医生告诉我你没什么事。”

“哦……”方黎很尴尬,但也有点庆幸,“那我的肩膀……还能再拉琴吗?”

谭诺转头用法语询问医生,随后,方黎得到了回答:

“伤好了之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

和谭诺之前跟他说得相差无几,方黎听懂了几个简单的词,大概知道对方并没有哄骗自己。

其实这个答案对方黎来说算不得好,因为一段时间是多久?复健又能恢复到怎样的水平?

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可是医生给出的回答却更加模棱两可。

“要看恢复情况。”谭诺说。

方黎有些绝望。

这下进乐团的希望更渺茫了。

那他要去哪里?也许只能像刘文那样混个工作,勉强维持生计。

也许还不如刘文,只能做一些体力活,活着就行。

他没再继续问,等医生走后,他望着窗外已经漆黑的天空,心情也是黑压压的,看不清方向。

“担心恢复不好吗?”

谭诺柔声问。

方黎望了对方一眼,垂下眸子苦笑着说道:

“从玛丽修女演奏那一曲维瓦尔第的冬,我就梦想着能学会这个乐器。等长大了,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进入乐团,可以以此为生。但……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了。也不知道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好了之后又要恢复多久……”

“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不做好破釜沉舟的决心,又如何改变命运?”

谭诺语气平缓,可到了方黎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可是……”

谭诺微笑着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怕,在真正进入乐团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即便你的伤真的严重到无法恢复,我也不会赶你出去。”

方黎愣了。

如果他不能恢复,他有什么资格待在这栋别墅里混吃等死?

方黎深吸一口气,他的喉咙里还有血腥的味道,呛得他险些咳嗽起来。

谭诺叹了口气,轻拍他的后背。

“我也不能总这么打扰你。”方黎哑声说。

“多你一个我还是养得起的。”

“可我不想让你养,”方黎不是在故意气人,这是他的真心话,“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就算不能拉琴了,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谭诺的笑容变得愈发温柔,忽然,他抬起手揉了揉方黎的头发,随后说:“等你恢复了再说。”

方黎眨眨眼睛,只觉得脸红得连眼眶都是温热的。

“谭先生……你对我实在是太好,我无以为报……”

谭诺说:“那你就尽快恢复,加紧复健,等加入乐团,便也算是报答我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方黎认认真真地说。

“好。”谭诺笑道。

此刻的方黎心潮涌动,稍稍乐观了起来,他只希望伤赶快好起来,只要复健成功,梦想就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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