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桑若月分析,她和齐凌瑶的共同点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吃了下午茶。

“我先去拿巧克力慕斯。”南星仔细回忆着开口了,他仍蹲在沙发前仰头望着桑若月,像是一只蹲在主人脚边的大型犬,“柜子里很多糕点,想不起来有什么了。”

桑若月道:“嗯,继续。”

先前南星复述他看到的、宁意远和单昊然的事,让她知道以对方的记忆力,是可以把看过的事情记住七八成的,并且整体不会有错误。

所以她相信南星,可以讲出她需要的信息。

“给我巧克力慕斯,是一个女的。”南星说完,看到桑若月一直盯着他不说话,又仔细想了想,“黑衣服,头发盘着,没问我要第几块,直接从柜子里取出来递给我了。”

桑若月点头:“继续。”

她心想,南星在意的事情好奇怪,第几块是重点吗?

“然后我去拿芭菲,一个女的,现做。”南星按照上一个人讲述的模式,开始描述外貌,“红衣服,头发盘着,戴眼镜,问我有不吃的吗,我把你不吃的东西都说了。”

桑若月:“……”

她很挑食,不吃的东西都能开出一个菜谱来。

她都能想象得到,那个服务人员在听到南星说了一堆东西、还大多都不是芭菲里放的后,会有多无语。

等等,红衣服?

桑若月记得,她在室内游泳池时,看到的工作人员是黑色制服;她在苏阳煦和魏清婉房间时,那一眼看到的,靠近视野边缘的工作人员,也是黑色制服。

她问南星:“这个红衣服的工作人员,你今天看到过几次?”

“一次。”南星毫不犹豫地回答。

红色制服在一片黑色中真的很显眼,他到底看过几次,记得清清楚楚,不会记不清的。

桑若月直觉问题出在这个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她示意南星继续说。

“最后是摩卡咖啡,女的,给我看拉花。”南星描述这个人,“黑衣服,头发盘着,问我要什么图案。”

桑若月忍不住接一句:“你选什么图案了?”

她看不到。

南星说:“随便。”

桑若月:“……”

忽然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所以三个人,只有一个人是穿红衣服的,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个红衣服的服务人员身上。

“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吧?”桑若月问,在看到南星点头后,她说,“带我回去找她,我看看。”

南星站起身,从仰视变成了俯视,道:“好。”

“等等。”桑若月扶着自己的额头,她刚跟齐凌瑶大吵一架,就这么跟没事人似的回去了?

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

要不编一个合适的理由回去?

正当桑若月纠结时,广播声再次响起,还是失真的女声说着:“尊敬的各位宾客。”

桑若月倏地一惊,餐厅里那些人,有人死了?

她一下子想到说“想在周围走走”的齐凌瑶,该不会她真的带着周芊芊走了,然后被人杀死了吧?以当时她和齐凌瑶的精神状态和爆炸脾气,说不定真的能做得出来。

“请立即到一楼的餐厅集合。”广播还是老样子,重复三遍,“重复一遍,尊敬的各位宾客,请立即到一楼的餐厅集合。再次重复,尊敬的各位宾客,请立即到一楼的餐厅集合。”

而在这重复的背景音中,桑若月满头雾水。

死在餐厅?他们这些人干什么了?

“走吧,回去。”现成的理由这不是有了吗,她听到了广播,所以回去看看。

桑若月从沙发站起来,打算先不暂停契约的可视时间,待会离远看看谢冉明和徐红云的身高和样子。

南星俯下身,单手搂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左小臂上。

桑若月轻咳了一声,既然“交通工具”如此主动,她就接受一下好意不喊人把她放来了,正好可以偷个懒不走路。她今天真的快暴走一天了,都没坐着休息多久,脚底都有点痛了。

南星带着桑若月回了餐厅。

刚进餐厅,桑若月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生,抱着她的盲杖站在不远处,重点是,目测身高175cm。

她想,这就是谢冉明吧,身高符合凶手的条件。

看到他们回来,男生惊喜道:“你们回来了!”

果然是谢冉明的声音。

桑若月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假装自己现在看不见。说实话还有点搞笑,她瞎的时候想看见,现在能看见的时候还要装瞎。

谢冉明上前几步,迎上了他们,在距离桑若月和南星还有一米左右停了下来,小心地问:“还……生气吗?”

“已经好了。”桑若月想了想,加了一句话让他安心些,“刚才是冲动了,现在已经冷静了。”

谢冉明连连点头:“好好好。”

他上前想把盲杖还给桑若月,南星单手抱着桑若月,另一手便主动接了过去。

桑若月问:“在哪集合?”

“……女厕所。”谢冉明挠了挠头,小声回答。

桑·女厕战神·若月,听到熟悉的地点:“……”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齐凌瑶在餐厅女厕所跟人打起来了,然后打到当场去世?

桑若月道:“我们走吧。”

于是谢冉明打头,南星抱着桑若月在后面跟着。

桑若月趁机看了一下餐厅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在档口的工作人员,全部清一色的黑色制服,哪有什么红衣服。

她心中更加确定,红衣服的工作人员给的食物,是有问题的。

具体作用,应该就是让人变得非常烦躁,非常暴躁易怒,更容易与人起冲突。

起冲突。

桑若月在这一瞬抓住了核心。

怪谈筛选他们这批人靠的是矛盾,欧晋房卡降级是因为跟许思涵的骂战,是矛盾也是冲突,她吃到了有问题的食物,与齐凌瑶差一点就发生冲突,这个怪谈的一切一切,都是围绕着矛盾冲突。

桑若月觉得,自己离彻底勘破怪谈规则又近了一步。

谢冉明带着南星往餐厅的边缘走,接着拐入一条还算宽敞的走廊,先看到的是男厕所,再往里一些是女厕所。

桑若月看到走廊站了许多人,她的十字瞳孔视野宽广,只是“两眼无神”地目视前方,就能将走廊所有的事物尽收眼底。

第一眼,她发现齐凌瑶竟然活着。

但她好像被吓傻了,脸上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靠着走廊的墙蹲着,双臂环过自己的腿——那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身边自然是还活着的周芊芊,同样被吓傻了的表情,但是更夸张地瘪着嘴,跟齐凌瑶靠坐在一起发抖。

接着看到的是,双双靠在另一边墙上的宁意远和单昊然,前者没什么表情,后者一脸忧愁。

走廊里只有他们四人。

还有许思涵、谭梦薇和徐红云没有看到。

死者就在她们三人之中。

“你们回来了啊。”宁意远看向南星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现在算是相信,不可能是南星杀的人了。

桑若月开门见山地问:“谁死了?”

宁意远说:“谭梦薇。”

在他说话的同时,厕所中走出两名女性。

走在前面的女人很年轻,身材苗条而高挑,以桑若月坐在南星手臂上的高度,能看到她脑后夹的鲨鱼夹,正是许思涵。

许思涵后面的女人就是徐红云了,确实如桑若月中午去餐厅时路上听见她的声音后、想象出来的年龄将近四十岁的和蔼女性形象很像,长得可以说有点慈眉善目的,身高不高,穿着运动鞋,身高在165cm左右。

所以,这些人里符合凶手身高要求的有许思涵、谭梦薇和谢冉明。

但谭梦薇刚刚死了。

剩下的两个人,真的是谁看着都不像凶手呢。

但若要分析他们是凶手的可能性的话——

许思涵,每次的不在场证明都是靠谭梦薇,谭梦薇可以给她作伪证。

至于买东西的小票,谭梦薇一个人去买也行,或者两个人合力杀掉欧晋后才去,她们自己也说了,开完小票刚走出商店就听见广播了,这里恰好有一个发现尸体时间差。

而且,她与欧晋、楼乐天和苏阳煦都是同学,很可能曾经发生过什么矛盾,苏阳煦说过他们有仇。

这一次谭梦薇死亡,也许是她杀人灭口。

关于两个女生是如何杀掉欧晋、楼乐天、苏阳煦和魏清婉的,她想,两个人合力总归是要容易一点,还有她们的体力应该很好,还可能借助了什么工具。

如果真的想杀掉一个人,总会有办法的。

再来说谢冉明,这个人也有意思。

他和许思涵一样,跟第一个死者欧晋有仇,宁意远说过,他恨欧晋。

他的不在场证明靠楼乐天,但楼乐天有可能撒谎,帮他作伪证。至于每隔一段时间自动上传的文档,假如是谢冉明去杀人,楼乐天来修改脚本也是一样会上传,毕竟它自动上传时又不会开摄像头扫脸。

巧的是,楼乐天跟谭梦薇一样,能给人做不在场证明的人死亡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疑点,苏阳煦和魏清婉死的时候,谢冉明跟宁意远和单昊然两个人在一起,如何去杀人?

不要忽略了,他们三个人显然早就认识,而且谢冉明表现得很排斥他们。

但如果这个是演的呢?

从头到尾,都是谢冉明的一场戏,为了降低自己的嫌疑。

谢冉明捏着宁意远和单昊然的把柄或者如何,让两个人必须听他的,他去杀人,回来有他们两个给他作伪证。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冉明真的是个演技派了。

至于谢冉明为什么要杀苏阳煦,只能还是以前有什么旧仇,但她不知道。

这些,就是许思涵和谢冉明作为凶手的可能性了,感觉他们都有不少可能性,还需要继续判断。

桑若月眼里的十字缓缓缩回圆形,她拍拍南星的肩膀示意把她放下来。

在地面站稳后,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走后,谭梦薇陪齐凌瑶和周芊芊去散步了。”许思涵看了一眼桑若月,又看向了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齐凌瑶和周芊芊,“剩下的你问她们吧,我们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俩一句话不说。”

桑若月其实知道齐凌瑶和周芊芊在哪,此时假模假样地说:“南星,带我过去一下。”

南星牵着她往二人的方向走去。

桑若月用盲杖点着地面,忽然,她的杖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啊!”发出惊恐叫声的人是齐凌瑶,她被桑若月的盲杖碰到了,她惊慌地抬起头,看到桑若月,眼泪竟然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哭喊着,“桑若月!桑若月!!”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桑若月冷淡道,“跟喊凶手似的。”

齐凌瑶快要疯了,这些人里除了周芊芊,她最讨厌却也最熟悉的人就是桑若月了,她抓着桑若月的盲杖哭喊道:“有鬼!桑若月,这个酒店里是有鬼的!能不能让你男朋友也保护我一下……噢还有芊芊,求求你了……”

哦豁,还算讲义气呢,知道把周芊芊带上。

等一下,她说什么?

桑若月刚要问,许思涵先拧着眉问出了她的疑问:“有鬼?”

宁意远竟然没有质疑齐凌瑶,而是直接思考了一下这个酒店可能存在的鬼,迟疑道:“不会是那个自杀的女员工吧……?”

自杀案火到上热搜,只有这个了。

桑若月想,她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怪谈,没听南星说过有鬼。

所以齐凌瑶看到的有可能是怪谈的“它”?

结合凶手有可能是许思涵或谢冉明的信息,有没有可能,怪谈的“它”取代了许思涵或谢冉明的身份,披上了一个人形的外皮,混在他们之中?

这个酒店的怪谈核心是矛盾,所以“它”来为取代的人解决矛盾,杀了他们。

不止,这个怪谈的目的应该是解决所有矛盾。

而她也在被杀的范围内。

“肯定是!”齐凌瑶看起来快被吓疯了,头发凌乱,眼睛泛红,“肯定是她!!”

周芊芊也猛然回神,往前哈腰抱住桑若月的小腿,颤抖道:“好恐怖,真的好恐怖,我们眼睁睁看着……”

“看着什么?”许思涵立即追问,她还不知道谭梦薇死去的细节,“你快说啊!”

周芊芊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不是,我只看到一点……”

桑若月说:“你看到多少说多少。”

“谭梦薇跟我们走后,说想上厕所。”说话的竟然是齐凌瑶,她盯着地面,好像陷入回忆,“我和芊芊不想进厕所里听她上厕所的声音,就说在厕所的走廊外面等她。”

厕所的走廊外面,就是他们所在的这条走廊之外,也是餐厅的边缘位置。

齐凌瑶继续讲:“我们等了五分钟,我当时……心情很烦躁,等得不耐烦了,就叫周芊芊进去看看,剩下的她说吧。”

她神情麻木地推了两下周芊芊,周芊芊这才讲道:“我还没进去,就听见厕所里咣当咣当的声音了,我有些害怕,回去找了瑶瑶一起进,然后我们就看到了……”

周芊芊的身子抖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厕所隔间的门锁着,一根粗绳子从下面的缝隙里伸出来,好像有人用力拉着,但是我们什么人也看不到。谭梦薇好像就在那个隔间里,她的麻花辫有一截也从下面的缝里伸出来了。我听到的那个咣当咣当的声音,好像、好像是……”

她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桑若月大概是想象到了,谭梦薇被“人”用绳子套住了脖子,隔着厕所门勒死了。

而在被勒死前,谭梦薇努力挣扎,所以应该是脑袋不断地撞到厕所隔间的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有人目睹怪谈杀人。

是的,桑若月已经非常确认杀人的是怪谈,毕竟透明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人类。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很多事了,但也有一些猜测可能要被推翻。

或许谭梦薇或者楼乐天没有作伪证,或者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伪证,如果怪谈杀人时是透明状态,也就是脱下“人皮”的状态,那么谭梦薇或楼乐天没有看见许思涵或谢冉明离开,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去杀了人。

甚至,既然他们脱下人皮变成了怪谈的形态,有没有可能,他们会瞬移?在整个波里度假酒店的范围内穿梭自如?

那就更没办法知道他们去杀人了。

举个例子,假如谢冉明是怪谈,他在写脚本的时候说想去上个厕所,楼乐天帮他继续改,而谢冉明进入厕所后就变成了怪谈的形态,瞬间来到欧晋的房间,突然勒住他的脖子直到对方窒息,再瞬移回到厕所,披上人皮走出来。

楼乐天会知道谢冉明出去杀过人吗?不可能知道的。

而且,或许“它”披上人皮是正常人类的体质,脱下人皮回归怪谈的本质时,就会变得力气极大。

透明人加力气大,偷袭谁杀不死啊?

若谢冉明真的是怪谈,或许楼乐天直到死,都不知道面前拿着棍子疯狂打他的“透明人”就是谢冉明,他的好朋友……哦不,怪谈只是顶替了谢冉明的身份。

这就难办了。

桑若月打算旁敲侧击一下,但在此之前,她先等等别人怎么说。

只听单昊然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会不会是你们两个合理杀了谭梦薇那女的啊。”

“绝对没有!”齐凌瑶又气又怒。

单昊然有点怵她,马上说:“我就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

齐凌瑶呛他:“你觉得好笑吗?”

单昊然不说话了,表情有些尴尬。

徐红云说:“我们还是先把那姑娘的尸体弄出来吧,那个门还从里面锁着呢,我们两个人打不开。”

原来她和许思涵之前进厕所,是为了开门。

谢冉明有点顾虑:“不知道谭梦薇是上完厕所,还是上厕所时……”

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如果谭梦薇是上厕所时被勒住了脖子,那她下半身是光着的,本来被勒死就够惨了,尸体的私密地方还要被众人看到。

许思涵咬了咬牙,表情有些难过,颤声道:“我趴到门缝那里看了,好像是……没穿裤子的。”

桑若月心道,怪谈你在人上厕所时偷袭,不讲武德。

这可真是地狱笑话了。

“这样怎么样?”桑若月提议道,“去餐厅搬一把椅子回来,许思涵踩着椅子翻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

毕竟在场的女性,齐凌瑶和周芊芊肯定是不行了,还剩她、许思涵、徐红云。她一个盲人,徐红云不年轻了身体可能不方便,那只能是年轻且是谭梦薇旧友的许思涵了。

“我可以。”许思涵点头道。

桑若月说:“那让南星去搬吧。”

说罢,她转身呼唤南星:“南星,你去餐厅搬一把椅子过来。”

南星没有应声,不过听脚步声是去了。

桑若月趁着这段时间,问道:“我走后,你们都做什么了?”

许思涵“呃……”了一声才说:“我去档口买饭,顺便也给单昊然带一份,买两份花了些时间,带着晚餐回去时正好看到齐凌瑶和周芊芊连滚带爬回来,我不知道这期间其他人做什么了。”

好家伙,上来就是一个“自爆”啊。

听起来有点像跟别人撇清关系,营造出一个“如果他们背后议论你、对你之前的行为指指点点,我可没参与”的形象,但如果许思涵才是真正的怪谈,她完全可以在所谓的买饭这段时间里,抽空杀个人。

好了这个嫌疑不能排除,下一个。

徐红云说:“我就坐着跟他们聊聊天呗。”

“我出去了一趟。”谢冉明一开口也是让桑若月挑了下眉,“我想去找你和南星回来,但是出餐厅后怕出事,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没在门口附近看见你们,就回去了……”

不是,你们嫌疑人怎么都上赶着给自己制造疑点啊。

桑若月确认道:“你一个人?”

谢冉明点了点头,想起桑若月看不见,重新回答:“对。”

桑若月语调温和道:“那确实,还是该回去,不然你一个人真的不安全。”

她心想,他这个行为也是符合他表现出来的形象的,在她和南星走后,齐凌瑶、周芊芊与谭梦薇离开,许思涵也去买饭了,只剩下徐凌云跟他讨厌的那两人聊天,他不想参与进话题也不想看见他们,那么“去找桑若月和南星”确实是个合适的借口。

但实际上,如果他才是真正的怪谈,出了餐厅后谁也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可以抽空去杀人。

很好,这个也不能排除嫌疑。

分析了一圈,凶手,或者应该说怪谈的“它”,还是在许思涵和谢冉明两个人选之间。

这时,桑若月听见了脚步声,推测应该是南星回来了。

基本上她刚想完,就听见一把椅子落地的声音,南星没说话,许思涵说了一声:“谢谢,麻烦你了。”

然后是许思涵搬着椅子进厕所的声音。

“我得进去看看。”徐红云说,“她可别摔了。”

没多久,只听见厕所里传出一声闷响,应当是许思涵踩着椅子跳进了隔间。

“你们可以进来了。”徐红云的声音在片刻后传出。

宁意远带着单昊然先进了,谢冉明是跟着桑若月和南星一起进的。

“天。”单昊然看到谭梦薇的死相,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将半个身体藏在宁意远身后。

地上躺着的谭梦薇,死状可比欧晋恐怖也难看多了。

欧晋只是额角有血睁着眼睛,而谭梦薇,嘴巴张着想要呼吸,满眼的惊恐,目眦欲裂,指甲可能因为挣扎时挠门或者挠地面,做的美甲全都断了,有的直接连带着自己的指甲都劈开,流出殷红的血,甚至露出指甲下面的肉。

许思涵正站在一边默默流泪。

宁意远这时才说出一句大家都忽略的重点:“所以,杀人的其实一直是看不见的鬼?”

“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所有人一起行动,就算上厕所也要有人看着才行。”徐红云看似神情镇定地说,实际上她也开始怕了。

如果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杀人凶手,那他们还能反抗一下,但要是看不见的鬼,这要如何反抗?

桑若月思索几秒,平静地开口:“它只是看不见,但不是摸不着。它在杀苏阳煦的时候还要穿雨衣,应该是怕身上沾了血后,就会被人看到它在哪里。”

“我们可以找点能染色的东西!”谢冉明眼前一亮,“餐厅就有番茄酱,应该可以!”

徐红云点头赞同:“这主意不错,如果有谁被那个鬼袭击的话,就赶快把番茄酱喷过去,这样我们就能想办法对付了。”

桑若月却在想,谢冉明既然能出主意对付“鬼”,是否说明他的嫌疑可以降低?

除非他闲得帮人出主意对付自己。

那许思涵的嫌疑,可以适当地往上调了。

还是要继续观察他们。

等她抓住这个酒店怪谈的“它”,说出她目前勘破的规则,就可以让南星抓了吧?好像也没规定,必须把每一条规则都破解出来?

南星似乎是想削弱怪谈的攻击力,然后活捉。

齐凌瑶突然爆发了:“警察不来!这里还有鬼!我们今天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啊!”

“不会的不会的!”周芊芊连连摇头,安慰齐凌瑶也是安慰自己,“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对吧?”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剩下的几个男生,完全没有了白天时那股跋扈的劲儿。

宁意远叹道:“尽量吧,希望我们三个男人能打得过。”

谭梦薇的尸体被留在了女厕所,大家除了桑若月南星,其他人都看似心情沉重地从走廊穿过,回到了明亮的餐厅。

他们一起去档口那里拿走了很多番茄酱,基本上把餐厅的库存掏空了,现在每个人手里都至少有一瓶番茄酱,单昊然、齐凌瑶和周芊芊每人手里甚至有三瓶,看得出来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了,生怕番茄酱不够用。

九人坐在餐厅里,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就干坐着,神色警惕。

桑若月倒是淡定得很,因为她知道,两个嫌疑人都在这坐着呢他们不可能有事,如果有一个人走了,那才要警惕。

她用手机跟南星玩五子棋,每下一步棋,都会有电子音朗读出该棋子的坐标,桑若月就靠着语音在脑海里模拟出棋局的样子,虽然这样下棋慢了点,但是能玩,她跟南星玩了六局,赢了六局。

她这样放松,其他人也渐渐放松下来些,开始觉得餐厅的座位不舒服,商量着想换个去处。

谢冉明提议,要不去谁的房间,这样累了还可以躺在床上休息。

“不行,我现在不敢坐电梯……”齐凌瑶抱着番茄酱颤声道,“如果那个鬼突然让电梯下坠……”

单昊然说:“我的房间在二楼,可以去,而且离楼梯间很近。”

潜台词:离楼梯间近方便逃跑。

众人想了想,觉得没问题,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楼梯上二楼。

桑若月被南星直接抱着上了楼,所以并未在队伍的最后慢吞吞爬楼梯,这次在队伍最后的是许思涵。

等到所有人来到202号房间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正是走在最后的许思涵。

“刚才谁在倒数第二个?”宁意远立刻问道。

谢冉明举手:“我,但我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桑若月心想,这俩有嫌疑的倒是一起走在最后了。

既然许思涵是怪谈,她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很有可能是……

此时的桑若月还被南星抱着没放下来,她想到了那个可能,搂紧了南星的脖子,在他耳边用气音道:“小心。”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楼梯那里发出重物到处砸过的声音,由远及近,所有人皆是一惊。

那个声音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停下了。

“要、要去看看吗?”单昊然咽了一下口水,勉强开了个玩笑,“不会是许思涵逗我们吧?”

许思涵可是宁意远的同事,他果断道:“去看看。”

齐凌瑶害怕又不满:“我不想看!”

宁意远立即严肃道:“如果你不想遇到危险却还没死的时候,根本没人敢来看你的情况,那你就不看。”

他这么一说,原本想跟着说不看的周芊芊闭嘴了。

于是他们八人朝着楼梯间走去。

一打开安全通道的门,齐凌瑶和周芊芊就发出了尖叫声,声音尖得仿佛可以刺穿屋顶。

桑若月直觉不对,趁着大家似乎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时,开着契约的可视时间看了一眼前方的景象。

入目的是一个姿势扭曲的尸体。

波里度假酒店的楼梯是“回”字形状,可能这样会显得楼梯宽敞还华丽,但也可以让一个人,从中间的位置坠下去。

许思涵不知道是从几楼坠下的楼梯,她的胳膊和腿全部受到撞击而骨折扭过去,脑袋和鼻子都流着血,以一个活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姿势,扭曲地躺在地上,脸正好朝着门的方向。

其中一个嫌疑人竟然死了?

桑若月愣愣地看着许思涵的尸体,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错了吗?

难道她的一切分析都错了吗?

刚才无论是楼梯间发出声音之前还是之后,谢冉明都与他们待在一起,不可能有时间杀人。

桑若月眼里的十字缓缓变回圆形,她的神色还是有点呆愣愣的,大脑疯狂思考,希望能给现在这个情况做一个解释。

有没有可能,是许思涵假死?

她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

如果许思涵真的是怪谈,她不可能真的死去,而死亡就是最好的、脱离嫌疑的方式。

“啊啊啊——!”齐凌瑶再一次发出高亢的尖叫声,刺得桑若月感觉耳朵都疼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出去!”

她继续尖叫着,跨过许思涵的尸体就往楼下跑。

周芊芊见她跑了,立刻也跟着跑。

这下子突然分成两路了。

徐红云赶紧问:“我们要追上去吗?”

“追吧,现在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宁意远说完,认命地追上去。

单昊然连忙喊着“等等我”跟过去。

徐红云也想追,但是她平常不怎么运动,想也知道是追不上的,还不如就跟桑若月南星还有谢冉明在一起,还能安全点。

谢冉明问:“我们走吗?”

徐红云看向南星,她觉得南星最让人有安全感,他说走,那就跟着走。

但南星是看着怀里的桑若月,也不说话,就等着。

桑若月感觉到周围的安静,猜到了南星是在等她做决定,便问道:“现在几点?”

谢冉明看了时间。

“七点四十五了……啊,已经过了沉浸式戏剧开始的时间了。”他的语气颇为感慨,还有点欲哭的颤音,“早上我们刚见面时还说要看呢,没想到一眨眼这个时间了,楼哥也不在了……”

桑若月想,如果这个死去的许思涵是怪谈脱下的“人皮”,那么内里真正的“它”应该已经离开了。

“它”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现在正跟着谁呢?

这时候还是会合一下吧,这样无论想杀谁,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不然“它”想杀齐凌瑶等人,这边也不知道。

“我们走吧。”桑若月说,“去酒店外面找一找他们。”

谢冉明点头道:“好。”

徐红云不敢走在最后,想夹在抱着桑若月的南星和谢冉明之间,但谢冉明也不走最后,最终他们两个并排走。

他们四个走出酒店,沿着湖边的路寻找。

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听见了前方热闹的声音,继续往前就看到沉浸式戏剧还在继续,许多穿着欧洲中世纪服装的演员和宾客混在一起,他们四个没换衣服的,在穿着华丽服装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好热闹……”谢冉明喃喃道。

桑若月的瞳孔在她的好奇之下由圆形变为十字,她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心道确实很热闹,可惜她没什么心情看。

“异乡人,你们是来看王子和公主的婚礼吗?”一个欧洲宫廷风打扮的人过来与他们说话。

谢冉明现在也没心情接戏玩,连连摆手:“我找人。”

那人可能是以为谢冉明在跟他玩,继续说:“您想找谁?是我们美丽的大公主,还是被巨龙抓走的二公主,还是——”

“快走快走。”谢冉明推着南星往前走,还招呼徐红云,“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

他们走时,还听见身后那人懵逼的声音:“诶!”

这一路上,主动跟他们搭戏的演员有,想拉着他们玩的宾客也有,大多是谢冉明在应付,简直焦头烂额。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谢冉明说,“我刚才问了个在这玩的,说没看见。”

这时前方传来了骚动。

“好像人鱼秀开始了!”有人说。

徐红云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去看人鱼秀了?”

毕竟跑出来这么久,这边又人多,那种在酒店里的恐慌感应该散得差不多了,他们想顺便看看人鱼秀也不是没可能。

“有可能吧?”谢冉明对桑若月说,“我们过去找找?”

他根本没注意到,桑若月的瞳孔现在是十字形。

“好。”桑若月道。

几人朝着人群聚拢的方向前进,前面的人一层又一层,但海中的架子极高,他们远远便看见了许多穿着人鱼尾巴的演员,优雅地坐在架子上,只用手臂表演着舞蹈动作。

水里冒出一个又一个脑袋,他们从水里上了岸,脱下自己的尾巴,似乎在表演人鱼上岸。

离湖边最近的宾客笑着伸手想要互动,演员也笑着拉住宾客伸来的手,本是一场颇为友好而温馨的画面,却在下一秒鲜血四溅,演员竟然拽掉了那名宾客的手臂!

恐惧的尖叫声如传染般扩散。

四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就被慌张逃窜的人群挤散了。

到处都是尖叫声,谢冉明想拉住谁问一下,立刻就被甩开了,根本没人理会他。

桑若月依然被南星抱在怀里,冷静地观察着周围,她很快就看到了真相,原来演员是可以手撕人类的怪物。

……这个怪谈,真精彩啊。

酒店里有“它”杀人,出了酒店有这些演员杀人。

桑若月心道,齐凌瑶和周芊芊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吧,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她发现了被演员追着跑的二人。

她们从更远的地方在往回跑,拉着彼此的手互相往前拽,咬着牙跑得面目狰狞,眼睛因惊恐而瞪得大大的,头发都飞了起来。因为打扮与周围的人差别很大,外加可能是仇敌buff,桑若月就这么看到了她们。

桑若月又转头往远处酒店的方向看了一下,这些演员似乎并不会进入酒店内,因为那边干干净净。

“是桑若月!”齐凌瑶和周芊芊隔着很远就发现了人群中,因为被南星抱着而比所有人都高一截的桑若月,还有本就个子高所以鹤立鸡群的南星。

桑若月似乎也听到了她们的喊声,她目测她们间的距离,要十五米或者更远,迟疑一秒还是朝她们做了个勾手的姿势。

齐凌瑶和周芊芊欣喜地朝二人的方向跑,结果脸上的表情在下一刻凝固。

——她们摔倒了。

桑若月只看到她们瞬间就被演员淹没。

有演员朝着南星冲过来,桑若月注意到,赶快拍了拍南星的肩膀。

南星只说:“不怕。”

他确实不用怕,因为他一脚就能把扑上来的演员踹飞,是真的很夸张地飞出去,跟拍电影似的。

桑若月回想着齐凌瑶和周芊芊死去的画面,闭了闭眼睛,算是正式为过去画上了句号,开始寻找被挤散的谢冉明。

她在想,许思涵真的是怪谈吗?还是谢冉明才应该是?

南星抱着桑若月一直在移动。

他能打得过这些演员,但问题是,这些演员真的太多了,而且还能源源不断地从湖水里冒出来,仿佛湖水是他们的复活点。

他踢开这个,另一个马上就扑过来,他闪身避开,下一个就接上来了,前仆后继的。

“去酒店。”桑若月立即指挥道。

她怕这些演员一个接一个的车轮战把南星累死。

这时,她看到了谢冉明。

谢冉明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不知道是在找谁,而那些演员就像看不到谢冉明一样,绕过他,去抓其他人。

桑若月的十字瞳孔骤然放大,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了。

所以,谢冉明才是真正的怪谈?!

南星抱着桑若月往酒店的方向跑起来,桑若月看着安然无恙的谢冉明离她愈来愈远。

“救命——!”徐红云被演员追着,她才跑了一会就没有了体力,此时看到谢冉明就冲了上去。

她整个人扑到谢冉明的后背上,结果谢冉明根本受不住她冲过来的力道,向前扑倒。

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立即被七八个演员围住。

桑若月撑着南星的肩膀探头,远远地看到血液像喷泉般飙了出来,残肢被演员们丢开,其中有一条手臂穿着谢冉明的外套。

……等等?谢冉明是不是死了?!

桑若月想看得更清楚,使劲往那边探身子,但南星跑太快了。

“南星,快停下!”桑若月喊道。

南星旋身踹出去一个追在他们身后跑的演员,停在了原地,金色黑十字的眼瞳在夜幕下更显妖异。

桑若月指着谢冉明的方向道:“去那里。”

南星不问为什么突然改了方向,只是听话地往那边跑,路上再踹开或躲开一些演员,接近了谢冉明和徐红云被袭击的位置。

桑若月看到徐红云的头没了,不知道滚哪里去了,而她在意的谢冉明,一条胳膊没了,腹部被破开个大洞,内容物流出来,被不知是演员还是逃命的其他人踩烂了,像肉泥一样黏在地上。

桑若月被这个画面冲击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回神后的她立刻道:“回酒店。”

南星便带着桑若月又转过身往酒店的方向跑,他跑出几百米,如桑若月所想,追在他们后面的演员,在南星踏入酒店的大门时,就停下了脚步,好似酒店是他们无法侵犯的领土。

桑若月说:“放我下来。”

南星把她放了下去。

桑若月双脚落地后缓缓地蹲了下去,她丢开手里一直紧握的盲杖,抱住了自己的头。

“南星……”她眼睫低垂,浮现着十字的眼睛盯着地面,喃喃道,“我好像给你搞砸了……”

南星蹲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桑若月把头垂得更低,不敢看南星:“我以为我找到了‘它’,但是我怀疑的两个人选先后都死了。现在我们这群人里,应该只有我们两个还活着了,难道我们有谁是怪谈吗?”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证宁意远和单昊然的死亡,但在那样堪比群魔乱舞的场景下,他们不可能活着的。

如果活着,他们应该比齐凌瑶和周芊芊跑得还快才是。

桑若月闭上了眼睛:“我给你搞砸了。”

南星依然静静地看着桑若月,经过两人须臾的沉默,他伸出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说:“不怕。”

桑若月感受着头顶轻轻的力道,竟然在这一刻有点想哭。

她问:“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不知道。”南星诚实地回答。

桑若月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道:“我还没死,应该不算失败。”

她睁开眼睛,重振旗鼓:“找,这个酒店还剩下多少宾客,所有身高一米七到一七五的人,都有可能是怪谈的那个‘它’。”

“它”每次杀人时,暴露出来的身高信息都没有变化,这说明“它”虽是透明的,但是有固定的形状的,或者应该说有固定的人形样子。

至于如何验证宾客是不是“它”。

“南星,你说过怪谈被勘破规则后会被削弱。”桑若月盯着南星问,“削弱后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吗?”

“没有。”南星说完,看到桑若月痛苦捂脸,想了想又说,“我能感觉到。”

桑若月感觉自己又行了:“就像你能看出怪谈等级那样?”

“嗯。”南星道。

桑若月站起来,感觉自己此时充满动力:“走吧,找人去。”

找到符合条件的宾客,她随便说一条发现的规则试试,让南星感觉一下怪谈有没有被削弱。

题海战术,来!谁怕谁啊!

桑若月没捡盲杖,直接大步往前走。

她能找的只有公共范围,也就是一楼,毕竟每个人的房间她也进不去。她打算第一站先去餐厅,看看那里的宾客。

桑若月看了一眼大堂的时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五。

开工!

南星跟在桑若月身后,看着桑若月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地走着、看着,遇到符合她所述条件的宾客,直接按住对方就说:“这个波里度假酒店以平行空间的形式存在,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进入,筛选的条件就是矛盾。”

南星感觉一下,道:“不是。”

“下一个!”桑若月继续抓人。

如此反复了二十多次后,桑若月有些累了:“刚才外面不是死了一堆人吗?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啊……NPC刷新?”

桑若月甚至想,她现在随便找个地方一趟,把自己当诱饵,让怪谈来杀她会不会更快?

等等,怪谈会不会在躲她?

“它”以透明的姿态发现她已经能说出一些规则了,为了不被削弱,决定不在她身边出现了。

如果是这样就难办了,她的体力真的支撑不住了,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歇过。

桑若月想了想,决定让南星代劳一下:“南星,你记得我刚才说的那个规则吧?你去找人吧,我去休息区那里坐一会。”

她现在应该是最不怕遇到怪谈的人吧,如果“它”敢出现攻击她,就会迎来一堆规则,而南星感觉到怪谈被削弱后,肯定会过来找桑若月的。

“好。”南星答应道。

他似乎发现桑若月很累了,主动把她抱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

桑若月对南星比了个大拇指,往沙发上一倒。

能休息一下真好。

南星见桑若月躺下后,往桑若月刚才还没去过的地方走,听见桑若月喊道:“楼上走廊也可以看一下有没有人!”

桑若月看到南星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反应,但她知道他肯定听进去了。

她躺在沙发上,为了消磨时间开始玩手机。

“铛——”大堂响起敲钟的声音,是那个大钟发出的声音。

桑若月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扶着沙发靠背,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大堂的钟,上面显示现在是九点整。

那个大钟在晚九点时竟然有钟声?其他时间都没有的。

桑若月敏感地觉得不对,立即从沙发站起来,开始寻找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南星。

这时,她听见后方有混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在跑,她一回头,看到一堆宾客在朝她跑过来!

那个架势很不对劲而且吓人,桑若月下意识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南星——!”桑若月边跑边喊,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跑炸了,心脏有些发疼。

她失明以后根本没做过锻炼,体力已经直线下降很多了。

桑若月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被这些宾客抓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恶啊,这个破怪谈玩剧本杀就算了,怎么晚上还有追逐战啊!

桑若月在心里吐槽着,努力地奔跑的同时寻找南星:“南星——!”

她真要跑不动了。

就在这时,桑若月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穿着酒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她立即就想到了下午茶,南星说的红衣服。

……什么意思,前有狼后有虎是吧?!

酒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她,脸上带着仿佛酒店批发的微笑就跑过来了。

桑若月面露惊恐:你不要过来啊!

她跑得真的很累很累了,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能感觉到喉咙的腥气,但她不敢停下来。

在酒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时,桑若月为了躲避对方而往旁边拐了一下,结果就这一拐,让她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一下子软在地上,双腿像是煮熟的面条般软烂,根本无法使力再站起来。

工作人员和宾客们对她一拥而上。

她却在缝隙间看到了希望。

“南星——!”桑若月朝着那道正往这边飞速奔跑的身影喊道,然而在下一秒,她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

温热的血喷洒在地面,因为有血不断流出,缓缓向远处蜿蜒。

等南星几秒后跑到拥在一起的人群前,一把掀开挡在他前面的宾客怪物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桑若月残缺的尸体。

有一个宾客正笑着啃咬手中的断臂:“好吃,好吃……”

南星抢过他手里的断臂,另一手拧断他的脖子。

然后,他站在了原地,英俊的脸上表情似乎很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宾客们转而朝南星拥了过来。

南星没有抵抗,他只是垂眸看着地面那具尸体,随后被蜂拥而来的怪物们扑倒。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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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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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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