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时刻，不该说些诅咒我的话吗。”

诧异过后，不由得浮现出“果然是他”、带着点涩味的释怀情感。

但那样的情感，也很快随着机体功能的完全丧失，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了。

对于这个世界，他从未展露出过发自内心的笑容。

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个瞬间。

在宁静中，他闭眼微笑。

死亡是他最后求之不得的解脱。那就应该不会遗憾了……不会了。

啊啊，可为什么如此冰冷又孤独。

黄泉之路上的亡魂，忘川之水中的悲泣。

那些和咒灵一样闻起来冰冷、尝起来苦涩的东西，如影随形地附着在他彷徨的心中。

是异类啊。

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彻底的异类。

眼中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平凡日常的幸福，而是来自地狱的污浊和苦痛。

是什么？

将他和大家温暖笑容割裂开的，到底是什么？

不可以说。

不可以问。

不可直视。

不可思考。

假装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笔直无误地活着。

不可以偏斜道路，不可以跌入地狱。做个优等生，做个好孩子，做大众意义上的好人。

“咒灵操使。”

找到他的人这么告诉他。

咒灵操使。

咒术师。

他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非一般人。夏油杰。

“是挚友哦。”

白发的少年笑嘻嘻地说。

他来自咒术御三家，出生于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有优越的外形和出众的能力，还有恶劣傲慢的性格。

他叫做五条悟。

名字都很怪、尾音都念“lu”，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不论什么艰难的任务都可以出色完成。

是挚友啊。

他们是世界上最能了解彼此的人。夏油杰，你不是异类。

看那些挣扎在地狱的人们，多么苦痛啊。

夏油杰的内心充满了爱怜。

“有能力的强者应该包容帮助弱者，这就是正论，毫无疑问。”

他常常对挚友重复。

强大力量，热血青春，过家家酒一样把自己束缚在普通人的规范里，轻松自如地扮演着悲悯世人的强者。

好像就此忘记了曾令他彷徨不安的。

“咒术师的力量来源于他自身的负面情绪。”

是黑洞啊。

无穷的力量来源。负面情绪的黑洞。

“是强大的咒术师。”

所以可以以咒术师的身份俯瞰世界，无需理解，无需融入，无需……恐惧。

不可直视，不可询问。

支离破碎的世界，难以名状的情感。

“我的理想之内并没有一丝污浊。”

是纯净的、纯然的、纯粹的。

可以用力量掌控的。

……真的吗？

地狱无处不在。并非身体会飞就可以身处天堂。

那些一无所知地组成地狱景象的人们，只会连续不断地将懵懂的美丽一起拉入地狱之中。

他们残肢断臂地互相纠结扭曲在一起，伸出长长的鼻子拱出热烘烘的臭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如出一辙的热情笑容。

“来加入我们吧。”

不……那样的事，是不应该的。

他的理想之地……不该是这样的。

夏油杰拥抱住被践踏上污渍和鲜血的懵懂美丽。

伸手，将她们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至少应该有某种理想。”

答案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不要跌入他们所组成的地狱里。

不要恐惧。

擦干净她们漂亮小脸上的血污……擦不干净了。沾染上太多普通人的鲜血。无论怎么努力，都好像擦不干净了。

“咒术师们应该组成互帮互助的美丽新世界，猴子们全都应该下地狱。”

他不断重复着自己的理想。

而后吞掉一个又一个咒灵球。

很苦，苦极了。

苦到无论身边聚集多少所谓家人，都难以幻化出甜美。

“世界绝非美丽。”

这一点明明毫无疑问。

又为什么要在不会有答案的世界上寻找答案。

在薄雾中前行的早晨五点的第一班地铁，载着他独自一人往不知道何处去下坠。

还不够。再多些火焰，再多些喧嚣。

再多些繁盛的虚无灿烂起来啊。来拥抱他啊。来点燃他啊。来毁灭他啊。像烟火灼热后的灰烬那样，载他快些到达终点啊。

“我有些累了。”

没有说出口，但是这样的情绪，你一定会懂。因为你是我的挚友。

挚友就是应该有这样的默契，对吧？

抱歉先离开地狱一步了，悟。

虽然这里和那里都是一样的孤独彷徨。

不过，理想的确应该是存在的吧……

毕竟到达不了的，

才能够被称作理想。

其实夏油杰本人非常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他从来就没有融入过这个世界，而且他根本没法处理这个世界的各种喧嚣。

他爱着这个世界，也恐惧着这个世界。

他一直就不是强者心态，最需要的不是提升□□力量，而是应该提升精神强度。

夏油杰的自我毁灭是脆弱理想主义者的悲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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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夏油杰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