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仅作口头约束，但越是不夹带强迫性质的约定，越容易在利益关系上强化为更牢固的契约。

面对面具人口中所述的诱惑，在场的人并非全然相信的傻子，却也不是六根清净的佛士。每一个人都是带了某种目的性而来到这里，全然投入到对超凡能力信仰的人得偿所愿，而留了个心眼的人们则成为了「备用」的监管人士。

这并非很难接受的行为，毕竟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强迫他们这么做。去监视自己的朋友或者同事，甚至只是在路上认识的所谓「同好」，当一个合格的眼睛——没有人强迫他们，同好会仅仅只是把钥匙放在了大门口下的地毯内，豁得出心的人就能拿到，有所愿的人就可开启这扇门。

黑对于组织者的意图十分不安的原因，便是他很清楚总会有人踏出这一步。

超自然的力量对于人的吸引力永远是人类对于永生追求的基座。但那已经是后话。

他们没有留下的意义，渡过一晚不眠的时间后，同好会的相关人员派来了几辆大巴，像先前一样遮住了窗口，把他们送出了这片区域。

黑原本打着去寻找奥泽度的注意，可惜同好会的内部人员普遍在仪式结束后就对没有「信仰」，无法获得「祈福」的人不抱有有好的态度，他也就不再借此跟进。

他不愿意将手上的赌注全压在痴迷于臣服力量一事上的奥泽度，于是把目光转到了一路上相随，却一个字也没说的服务生身上。

“原来是受人介绍过来做兼职的吗，要是我也知道这件事就好了。我现在就读的大学费用不菲，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工作。”黑轻车熟路地用起了那副跟谁都很好说话的面具，朝织田作半是交流半是套话，“不过你现在居住的地方和我是同一片辖区，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遇到。——你也是学生吗？”

“不，”织田作想了想，很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没有上过学。”

刚把李舜生这个化名交换给他的黑一时哑言。他很快换了个话题，“和我们一组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真羡慕他，成为契约者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是这样吗？”

“你不这么觉得吗？大家都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却没想到仅在一天之内有的人命运就发现了巨大改变。是因为契约者的人生会变得与众不同，所以每个人才对此趋之若鹜吧。”

“我不太清楚，”织田作反应平平，“我本来只是一个过来工作的服务生，认识的人邀请我来试试，所以才参加了仪式。虽然没有获得，却也不觉得可惜。”

……平时他用大学生的身份和人相处的时候，一般都是别人看他内敛好欺负，对他问东问西。虽然也会根据不同人的性格做出不同的相处模式，但这个男人的性格是否有点太难撬动了……黑面上维持微笑，肚子里原本酝酿的话也折在半途。

“而且，如果仅仅是拥有了异能……契约者的超能力就能变得与众不同的话，那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让普通人难以生存吧。”

声音平静而游离，仿佛从泥潭里挖出的污骨，存在的本身只是为了诉讼一场悲剧。

反应一直很干巴的男人蓦地说了这么大一段具有个人情感成分的话，让黑心中突感惊讶。他刻意观察了许久红发男人脸上的微表情，居然真的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真情实意的……苦痛。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曾遇到了什么事？

尽管黑基本确定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完全站在阳光下生活的那类人，对方是否了解契约者，乃至他本身就是契约者却不能完全肯定。

他大晚上通过黄的信息反馈收到的情报里，找不到有全新的梅西耶编号符合者。如果男人的确是隐藏极深，和他一样属于某个组织的间谍，那身为契约者的他同时也就是黑最痛恨的那类人——但如果不是。

那对方就更有可能是同样在契约者造成的恐怖袭击事件上的受害者。

各国政府伪装成意外事件下的超自然事件，书写着受害者无辜的血。

黑作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把对方的话仔细思考了一遍，认为很有道理地点点头:“这一点确实在理，本来这个世界人与人的争斗就从未停止过，如果未来某天契约者成为了大多数，那世界也可能变得愈加火上浇油。”

“但真要一票否决到底的话，我总觉得会对不起带我过来的朋友。可真是两难，织田君说的有道理，我的朋友也有不得不做的目的。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织田作如他所愿接上了话头:“你的朋友？”

“是一个竭尽全力，付出了心血为了找到能够让患有绝症的亲人好起来的人。”

“生病的话，还是有几率依靠现代医学未来的发展好起来的吧。”

“我当初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像他这种人，对于寻医问药能不能真正带来帮助的了解，必然是比我深刻。如果连他在这个方向都感到绝望，继而寄希望于契约者的力量，也就可以理解了吧。”

织田作默然。

黑:“他告诉我，传闻契约者的能力与自己的执念有所关。如果他能够付出相应的代价来得到需求的事物，就算是付出生命也无谓。如果是这样，他就不可能带给世界威胁，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成为契约者怎么样呢？”

织田作疑惑地皱了皱眉，在这一点上，他几乎是反射性就问道:“什么样的人，会用生命作为报酬，去要求别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

“我认为这并不合理，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等价交换，这种契约是不合理的。即便不用付出也可得到一切，即便完成了该做的工作也不一定得到回报，想要救下的人被杀死，想死的人被不负责地留下……很多时候这才是常态，现实不会考虑人们的意愿。”

他少有的带着一丝不知冲向何处的怒意，这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也屈指可数:“生命是无法等价交换的，即便在之后为了死去的生命报仇，死掉的人也不会再复活了。”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做这个交易，”他用那双沉绿的眼睛看向黑发男人，语气中带着不明显的劝说，“这是反常的事情。”

·

织田作和下川联系上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对方在电话里兴致匆匆地跟他分享在全是契约者的营地里联系超自然力量的故事，说的织田作完全插不上话。

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整理最近送往他暂居地址的打包行李——这些恰好都是他需要的物品被送来的时候，他和久良泽大眼瞪小眼，对方很怀疑这是证明他并非没有认识的家人就在附近的证据——不过好在对方还是看在他打工挣的钱也就够日常侦探社的水电费支付，才没有借机说些什么。

说实话，他也是刚回来查看了那位观众给他直播间的留言后，才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对方的手笔。

“我很想跟你表演下我刚学会的一个技能，”下川在对面蠢蠢欲动，“但很可惜我老家那边的人需要我先回去一趟，所以等训练营的简单任务结束后，我要等过几天再去找你玩了。”

对方的自来熟十分符合一个辍学学生且没有可以分享这一类话题的的未成年该有的想法，织田作没有拒绝的理由，一直用合适或不合适作为回复。

结束通话后，他看到了手机联系人下方第二行的李舜生几个字。回想起仅有一夜一车之缘的男人，他又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还见过这个人。对方的举措、动作和肌肉分布的条件，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个人对于自己大学生的描述多少含了些水分在里面。他没有揭穿，是因为他自己也有不少秘密在身上，哪有资格说别人呢。

不过……对方身上带来的威胁性，总是时有时无地让他感到自己还是杀手时的危机感。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远离了任何有关灰色地带的事件，遵纪守法到连小偷都把他当做好欺负的人去偷摸几把。

失去了与灰色地带联系的代价，就是身上没有了可以带来安全感的工具。

如果未来某一天他不幸遇到了比较极端的紧急情况，他该不该在现在提前做好准备，比如说为自己购置好适合的武器呢？

而刚产生这个念头不久，他就遇到了一件古怪到他很难形容的事。

“你好，你就是那个「一号有缘人」……不，你就是隐藏新人福利的对接人对吧？”

在又一次结束工作回去的路上，织田作被一个陌生的来客老鹰捉小鸡式地堵在路口处，动作神态比起要抢劫的，更像是个有所图谋的变态。

对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整得织田作之助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什么挂在吊台上最新鲜的鱼肉一样，有点不知所措。

“我把这个交给你，就算完成你们发布的任务了吧？对吧？”

——清晰的提示声一响，织田作发现自己的直播间发来了几条老粉留言。

织田作:开启npc模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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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玩家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