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清晨心照不宣的承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两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权志龙不再是那个只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艺术家,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规划和沈清音的未来。而第一步,便是遵循古老东方的礼数,正式向沈家提亲。
这一次,不再是顾老先生引荐的艺术交流,而是权志龙以“准孙女婿”的身份,郑重其事地提前与沈清音父母沟通,确定好日子,备下厚礼,亲自飞往苏州。
沈宅依旧保持着那份岁月沉淀下的雍容与静谧。但这一次,气氛与初次登门时截然不同。权志龙褪去了所有舞台上的光环,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细节处透着中式风骨的深蓝色西装,神情肃穆而紧张。他带来的礼物也更具深意:除了给沈父沈母和老爷子的名贵滋补品和茶器,还有一份他亲自起草、经过律师审核的、关于未来财产安排和保障沈清音权益的意向书,以及一个古朴的紫檀木长盒。
沈老爷子端坐主位,沈父沈母分坐两旁,神色都比上次家宴时更为正式。沈清音坐在下首,安静地泡着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沉静的侧脸,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微微紧绷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权志龙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着沈老爷子深深鞠躬,然后转向沈父沈母,再次行礼。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而是用最诚恳的语气,回顾了他与沈清音相识相知的历程,谈及她对他的影响与改变,以及那场车祸中她的不离不弃与坚韧守护。
“……清音于我,不仅是灵魂的共鸣,更是生命的重塑。没有她,或许就没有今天能重新站在这里,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权志龙。”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我知道,我的世界曾经喧嚣浮华,与沈家清静传家的门风格格不入。但我可以向您们保证,我所追求的,是与清音共建一个安宁、充实、彼此成就的未来。我会用余生的时间,去珍惜她,守护她,尊重她所珍视的一切,包括缂丝,包括沈家的风骨。”
他双手奉上那个紫檀木长盒。沈老爷子微微颔首,沈父上前接过,打开。
盒内衬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枚印章。并非传统的田黄鸡血石,而是一块极品和田青玉籽料,色泽沉静温润,形制古朴大气。印钮被雕刻成缂丝木梭与音乐符号交织的抽象造型,既现代又蕴含着深意。印面请的是苏州一位早已封刀的篆刻大家操刀,阴文刻着四个字:「异轨同途」。
这是权志龙能想到的,最能代表他们关系的词语。也是他对沈家,最郑重的承诺。
沈老爷子拿起那枚印章,在手中细细摩挲,苍老的手指拂过温润的玉质和犀利的刻痕,久久不语。堂内一片寂静,只有茶水沸腾的微弱声响。
半晌,沈老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古井深潭,落在权志龙身上,又缓缓移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孙女。
“清音,”老爷子开口,声音平稳,“你的意思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清音身上。她放下茶壶,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祖父,没有丝毫犹豫,清晰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愿意。”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羞涩的回避,直接,坦荡,一如她为人处世的风格。
沈老爷子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感慨,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释然。他缓缓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印章轻轻放回盒中,对权志龙说道:
“这枚印,我收了。”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深邃,“清音这孩子,心思沉静,认定的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既选了你,我们做长辈的,便尊重她的选择。只望你,莫忘今日之言。异轨同途……说来容易,行来艰难。往后岁月,需得相互体谅,彼此扶助,方能不负这四字。”
这便算是,允了。
权志龙心中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喜悦和感激让他再次深深鞠躬:“谢谢爷爷!谢谢伯父伯母!志龙必不敢忘!”
提亲顺利通过,接下来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权志龙开始秘密筹划求婚仪式和婚戒。他拒绝了所有顶级珠宝品牌的现成设计,坚持要一枚独一无二、能与那枚“异轨同途”印章呼应的戒指。
他找到了韩国一位隐退多年的国宝级金匠大师,耗费无数心血,共同设计。戒圈采用特殊的白金与玫瑰金双色金属绞合成型,模拟经纬交错的意象,工艺极其复杂。戒托则摒弃了传统的爪镶,而是用极细的金丝编织成一个柔韧的、如同缂丝底料般的网格,将主石牢牢包裹其中。
而主石的选择,更是煞费苦心。权志龙最终选定了一颗罕见的水滴形切割的帕拉伊巴碧玺。这种宝石拥有独一无二的、从湛蓝到翠绿的霓虹电光色,仿佛将江南的烟雨空蒙与首尔的璀璨夜色都凝结在了方寸之间,灵动而又深邃,像极了沈清音沉静外表下那颗丰富而耀眼的艺术灵魂。
当这枚被权志龙私下命名为“经纬”的戒指最终完工,呈现在他面前时,连见惯珍宝的他都被震撼了。双色绞合的戒圈象征着他们的相遇与交织,金丝织网代表着守护与包容,而那枚霓光流转的帕拉伊巴,则如同他们爱情本身,是命运赐予的、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没有选择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求婚,也没有策划一场盛大的惊喜派对。他带着这枚戒指,再次飞往苏州,在一个沈清音完成一幅重要作品、心情极佳的傍晚,就在她工作室的天井里,紫藤花早已开过,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叶片,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他让她闭上眼睛,然后轻轻将那枚微凉的戒指套上了她左手的无名指。
沈清音睁开眼,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枚从未见过、却仿佛天生就该属于她的戒指。那奇妙的双色戒圈,那精致的金丝网格,尤其是那枚在暮色中依然闪烁着魔幻霓光的碧玺……她瞬间明白了它的含义。
她抬起头,看向权志龙。他紧张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像个等待老师点评作品的孩子。
没有惊呼,没有热泪,沈清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抬起手,对着天井里最后一丝天光,细细端详着那枚戒指,指尖轻轻拂过戒圈上模拟经纬的纹路,拂过那包裹着碧玺的金丝网格。
良久,她放下手,目光重新落回权志龙脸上,唇角缓缓扬起,眼中仿佛落入了那帕拉伊巴的星辉,亮得惊人。
“很好看。”她说,声音比平时柔软了许多,“像……我们的《经纬》。”
权志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让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以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织下去。”
沈清音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回抱住他。
没有喧嚣的见证,只有苏州小巷渐起的暮色与满院清风;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指尖那枚名为“经纬”的戒指,无声地诉说着“异轨同途”的现在与未来。
至此,所有铺垫都已就绪。只待那场属于他们的、必将与众不同的仪式,为这段传奇般的恋情,落下最圆满的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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