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广场占据了江城最中心的繁华地段，地铁一号线和四号线在这里交汇，每个日夜都运载着超过百万的人次去到各街各巷。

林檎一行人刚出地铁口就看到不远处的桫椤街72号，黑底白字的SONY招牌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的男人。

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岁。

再走近两步，于曼眼尖地看见他脖子上挂的项链是某潮牌的经典款，她说：“现在骗子在着装上都这么讲究？力求真实性？”

四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林檎被光晃得眯了眯眼，“我怎么瞧着这人有点眼熟？”

吕嘉庆好奇，“你身边会不会有哪个朋友家里是开代理店的？”

林檎再看，男人脚上是AJ联名款的深棕倒勾，是自己身边的爱鞋人士想拥有又狠不下心“割肉”的一款。

她摇头，“可能只是打扮比较像。”

于曼拉着她往店门口走，越走近男人的脸越清晰，林檎在看到他笑得眯起的单眼皮时，终于惊觉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这人不是昨天坐在傅里安身旁的潮男又是谁？！

林檎转身想跑，汤新站在台阶上喊道：“林学妹！”

“你们真的认识啊？”于曼目瞪口呆。

吕嘉庆倒是瞧出林檎神色尴尬，问：“要走吗？”

汤新显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转着苏打水瓶走下台阶，没两步就挡在林檎身前。

他看见吕嘉庆上前把两个女生挡在身后，笑得更开心，说道：“林学妹，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吗？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昨天和……”

“记得！”林檎讨好地笑，“所以不必再强调。”

“这天气还是有点热，要不进店里坐坐？顺便讨论一下拍摄纪录片的事？”

汤新看她偷偷在往店里望，又补充道：“正好现在店里没人。”

“进去吗？”于曼和吕嘉庆当然是听她的意思。

林檎一时间想到很多事。

想到秦女士拿着手机，在相册里划过一张张人像照片问她符不符合采访条件。

想到老林是在茶几底藏了多少个百元私房钱，才积累了十万余额的银行卡。

还有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于曼和吕嘉庆。

林檎咬牙决定道：“进去吧。”

反正傅里安也不在。

汤新走在前方，替他们三人拉开门，又按了遥控器让卷帘门降下了大半。

店里一下子暗了不少。

于曼紧张地抓住身旁人的手，没想到是吕嘉庆，他说：“没事。”

汤新往另一侧走了几步，按下灯光开关，室内的装饰灯统统亮起。

林檎正巧站在墙上挂着的“授权代理证书”和“营业执照”面前，她走近两步看到上面的“汤立群”三个字，正想开口，就听见汤新解释道。

“这间店是我爸开的。都说玩单反穷三代，他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穷，所以干脆做了代理商。”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想拍纪录片的？”

林檎觉得换手机号太麻烦，所以同一个手机号从初中用到现在。今天的事过于巧合，让她不得不往傅里安的方向去想。

但是“罪魁祸首”又不在这里。

“因为我在微博超话搜纪录片搜到了。你们每隔两三天就会连发五条，想不看到都难。我看你们很坚持，就想试试联系你们。”

于曼一直没开口，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问：“真的？”

“真的。”汤新真诚无比。

他省略了其中的某些环节，这又不是撒谎。

吕嘉庆见林檎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先开口道：“那我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会想联系我们吗？”

“因为我看到你们取的名字很有意思。我查了一下，‘三有’好像是个佛经里的词对吧？我没仔细看，因为看不太懂。所以就想联系你们，问问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想拍什么内容。”

汤新照着某人的吩咐说得一字不差。

“如果主题契合，那我可以加入你们。我大学读的是导演系，会摄影也会剪辑。现在是独立摄影师，说简单点，有钱有时间。”

林檎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地说：“其实‘三有’这个词也是我爸在十九岁时告诉我的。指的是欲界、色/界、无色/界，简单的来说就是指人在这三界的贪心和因果报应的轮回。”

她有些底气不足。

老林给她的那册精装佛经被她放进书柜里就没翻过几次，后面能记得的几个词也寥寥无几。

“三有”还是她在辞职后的某天夜晚突然想起才去问了老林，老林怕她听不懂，就简单说了几句。

林檎记得老林还分别解释了“欲界、色/界、无色/界”的意思，但是她已经记不清。

汤新似懂非懂地点头，林檎继续开口说道：“我们想拍摄的主题就是从这个词里面来的灵感。”

卷帘门处传来细微的碰撞声，林檎转身，看见傅里安穿着灰色休闲毛衣弯腰走进了店内。

以他的身高，不撞到门需要费些心思。但他偏偏把弯腰的动作也做得流畅，连带着手里提着的果茶外带盒也没有一点偏倚。

林檎像只原地炸毛的猫。虽然一动不动，但放大的瞳孔显然是已经进入戒备模式。

傅里安泰然自若地走到一旁，拿起遥控器把整个卷帘门都降下。又顺手递了两杯果茶给一旁坐着的于曼和吕嘉庆。

吕嘉庆有些愣，开口道：“谢谢……不过你是……？”

眼力见第一名获奖者于曼踢了他一脚，打断道：“谢谢傅学长。”

傅里安已经拿着果茶走到汤新面前，嘴里说了一声“不用谢”当作回应。

林檎的视线一直顺着他的步调移动，最后这人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的心脏急速跳动到快要蹦出胸腔，又在一瞬间跳动骤停。

毫无规律，毫无章法，快要让人窒息。

林檎比昨天乱指到他时更紧张。

昨天和他的重逢是无意，今天他会找到自己就是有心。

傅里安把外带盒里唯一的那杯多肉葡萄递给她，说道：“所以你们想拍的主题是什么？”

林檎明显没反应过来，眼神还留在他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上。

傅里安摇了摇手里的果茶，企图唤回她，“所以你们想拍的主题是什么？”

傅里安看见她的眼神从戒备转为疑惑，解释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