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顶上等候多时的钟离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动了动他那已经快要麻了的四肢,跃下房梁,走入屋内。
以至于当羡仙看到一个悠哉悠哉,扇着扇子走进来的身影时,丝毫没有抓住救命稻草时的解脱感,全是对即将发生的抓马画面的…不想面对。
钟离合扇,语气抑扬道:“马签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敢这么跟我们池瑶夫人说话,我劝你快快同她道歉,不然往后可有你好果子吃。”
羡仙扶额。
马祈安瞧着来者不善,道:“你又是谁?把舌头捋直了再跟本少爷说话!”
“呦,好狂妄啊,马签儿大少爷,你还是先学会什么是礼貌再来教我说话罢!”话毕钟离一把掐向马祈安的脖颈,令他意外的是,竟给这人躲了过去。
意外归意外,不过对他来说,这也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收拾马签儿,小事一桩!
钟离很了解这种富家阔少的秉性,从小到大没吃过亏,遇上了事往往冲动鲁莽,不顾一切的就往上冲。这样正好,让他能猫捉老鼠般的戏耍一下人家。在趁着对方露出破绽的时侯,往那些不容易红肿还敏感的地方补上几脚。
马祈安也不是傻子,认识到自己不是钟离的对手后,立刻喊自己的护卫进来帮忙。身着护甲的侍卫们一听到命令就蜂拥而入,惊的四下的舞女们连连逃窜至门外。羡仙随着人流躲到了一个稍微隐蔽点的地方,观察着室内的局势。
“哎呦,干嘛呀?打不过就叫人,你这也太没种了马签儿。”
“少废话,杀,你们给本少杀了他!那个小娘们儿呢?哦~躲在那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马祈安边说边往羡仙那边走去。
护卫各个手里拿着家伙,虽不是刀枪弓剑,但也比赤手空拳要结实的多。羡仙深知钟离此刻无暇他顾,便提起裙子,快步跑了出去。
马祈安紧跟其后,“池瑶夫人别跑了,这里都是我的人,你还是留些力气一会儿好好伺候我罢…前面的你们几个,拦住她!”
拦路的小厮下手没轻没重,伸腿就往她的腰腹踹去,翻了两个跟头后,她才稳妥的倒在地上,半晌也没能起来。
追了上来的喘着粗气的马祈安,扬手就给方才踹羡仙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蠢货,谁叫你踹她了,我说了是拦住她,拦住她!听不懂人话吗?”许是不解气,又在小厮身上踹了好几脚才作罢。
虽然巴掌现在没打在她脸上,但不代表一直不会打在她脸上。羡仙心道惨了,她怕不是得折到这里。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盘蛇,在人家的地盘,周围又没有可靠的人手,纵使她身份显贵,也难逃一劫。
……
另一边嫣竹也是心急如焚,她已了然这宴请有蹊跷,也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是要她回去给钟公子报信。
到了客栈却不见钟离的人影儿,只有一个手脚被拴在柱子上的小哑巴。虽然这足以能证明钟公子已经出发去了郡县府,但她心中还是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万一对方人多势众钟公子无暇他顾呢?万一自家夫人被人欺负呢?万一有意外发生呢?
于是嫣竹还是火急火燎的招呼了一大帮人,举着火把,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郡县府。
撞开那形似鬼门关的大门后,就瞧见躺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羡仙,和正在一旁对着羡仙大放厥词的陌生男子。嫣竹高呼一声夫人,就想往羡仙身上扑。
马祈安看形势不好,当机立断一把拎起羡仙,拿着护身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你们是谁?谁敢过来我杀了她!”
刀刃紧挨着脖颈,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紧张的局势让人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害怕,身体下意识的随着马祈安的动作而轻轻移动。
嫣竹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没了主意,她身后的位华袍商人此时挺身而出,道:“阁下莫要心急,我们只求人平安,你放了她,一切都好说!”
“废话!本少爷可是江南郡守的独子,岂是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可能比拟的?量你们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本少爷要的是你们全部听我的命令。”
“公子稍安勿躁,那这样吧,拿我来换这位姑娘怎么样?我瞧公子仪表堂堂,半分不像是会要挟一个姑娘做人质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商贾回头对良姊道:“啊姊,你把绳子拿来,帮我把手捆上。”
良姊有些迟疑:“这……?”
“不碍事的,放心吧。”言语的同时他下意识的拍了拍良姊的后背。
良姊点头,解下自己的腰带系在男人的手腕上。系好后商人背过身去,向马祈安展示了一番,道:“这样呢,行了吧?”
“你再把眼睛蒙上,就可以过来了,我可以拿她跟你换!”
商贾凭着感觉慢慢靠近,马祈安看着距离差不多了,一脚踢向他的膝盖,瞧着男人吃痛跪了下去,才松开扼住羡仙脖颈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商人趁着这个机会铆足了劲撞向马祈安的腰腹,把人撞了个踉跄。
马祈安怒不可遏,挥舞着刀子就走向了商贾。商贾只能凭着没被束缚的双腿防守。好在这富家大少每次冲上来的时候都要怒吼一声暴露自己的位置,给了他躲避的机会。
每每郡县府里的小厮想去替他们主子助威时,就会被嫣竹带来的众多伙计拦住。但这些人心里也有顾忌,他们敢拦府中小厮,却是不敢去帮商贾的忙,毕竟…和他对打的可是江南郡守的儿子。
羡仙还记得商贾姓萧,此刻她对萧公子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但同时她也很担心,若是真的因为保护她而出了什么事,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果真,时间一长就见他落了下风,身上也挂了彩。羡仙的肩膀被良姊抓的生疼,不只是良姊,她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但这时冲上去也只会拖累别人,说到底还是怨自己没有一身惊人的本领,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小哑巴见商贾形势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上去。他是个男子不错,但终归也只是个孩子。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马祈安看见瘦弱的小哑巴,立刻把全部的戾气和手段用在了他身上。他扯住了少年的领子,狠狠的踢了几脚后,挥起刀子捅了上去。小哑巴滚了半圈没伤及要害,却是被划伤了手臂,鲜血在夜色和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悲凉。而这个勇敢的小英雄却无法发出震撼人心的呐喊,他只能颤抖,因为身体的疼痛而颤抖。
面目狰狞的恶鬼再次扬起匕首,刀刃被磨得锋利,月光映在上面,反射出银白色的光亮,叫这里每个人都看清了上面的鲜红的血迹。
忽然,马祈安左手捂着右手发出一声惨叫,匕首滑落。
“马签儿,你还真是歹毒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做了这么多孽,小心以后生儿子没屁股。”
大家闻声望去,就看见还保持着拉弹弓姿势的钟离。钟离把在马签儿卧室顺来的弹弓收到袖子里,没犹豫也无所顾忌,双手背后走至马祈安身旁,扬起脚踹了上去。
“咳咳,你敢踢我?你可知我是谁?我爹可是江南郡守马衡!”
钟离卸下了系在腰上的扇子,习惯性的敲了敲自己的手,难得的脸上露出了正经的、不苟言笑的表情,“哦?是吗?那叫你爹来跟我说话!”话毕后就狠狠的踩上了马祈安的脸,粘上了泥土的鞋在败北的少爷的脸上来回的磨蹭。
富少难得狼狈,引得众人侧目。同时,大家也在心里腹诽:这平时没个正行的钟离也忒有胆儿了罢!
钟离已然成了众人心中的主心骨,举着照明火把的领头人问他:“现在怎么办啊,钟大侠?”
可他一向不靠谱,瞅了瞅一旁的人,道:“喂——孟仙,问你呢,现在要怎么办?”
羡仙也是一脸懵,她从前都是听人安排的,从没安排过别人…但此刻每个人都瞪着大眼睛望着她,脸上仿佛也都写了‘请吩咐’三个大字。如是,她思考了一下,学着上京城里父亲同僚的说话方式,道:“即刻缉拿榕城郡县等要害,拘留知情人士,其余侍女小厮通通遣散,清点库余家产,随后火烧这鬼气阴森的郡县府…”
众人有些迟疑之时,钟离抬脚,狠狠地重新踩上马祈安的脸,等他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后,道:“没听见吩咐吗?还不快去。”
单凭一个大家还不熟悉的孟羡仙或许不能服众,但踩着江南郡守的钟离的话格外的令人信服。从前大家只觉得钟离是个有些纨绔又神秘的人,现如今,八卦的群众对他的身份又有了诸多的猜测,譬如:当朝太子微服私访云云…
等四下众人散去,钟离才走了过来,蹲下身摸了摸小哑巴惨白的小脸,道:“小英雄怎么样了?我看看。”
羡仙说还凑合,“伤口横向不长,但很深,应该是伤到骨头了…”
“那肯定要留疤啊,完喽,以后娶不了媳妇儿了,没姑娘喜欢你喽。”
羡仙推了推钟离,说别贫嘴了,“你先带他回去罢,我和嫣竹留在这儿处理余下事务。”
钟离想了想说:“成,我先回去安顿好小哑巴,待会儿回来给你打打下手什么的…”
“你蛄蛹什么?我抱你回去你还不愿意?那你还要我扛你回去啊?还是艮儿喽着你回去?”
“哦~你没伤到腿啊?那好罢,我放你下来你自己走路,不过…你可得跟紧了。”
看着这二人离去,羡仙才想起方才救了自己的萧公子。转了个身,瞧见了人影儿,就走过去同人家致谢:“多谢萧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
商贾打断了羡仙的话,道:“不必不必,换个人,我也会那么做的,倒是阿姊…我原以为你会系个活扣,没想到系的那么结实,我挣了半天没能使它松开半分。”
良姊满脸歉意:“哎呀,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怪我没想那么多。”
羡仙实在不好意思再留人家在这儿一块忙碌,聊了几句后道:“良姊阿姐你快陪着萧公子一块儿回去休息休息罢,我见他身上也挂了彩。”
“成,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多注意安全哦,有事派人回去唤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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