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开光,鸡鸣,世界苏醒。
穆云也苏醒,醒来愣了会儿,回想昨夜,不是该在丹炉旁打盹儿吗?怎的此时在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床上苏醒过来。
穆云跳下床,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他急切的打开屋门,见院子里无人活动,龙衣和两位随从的屋门也紧闭着,院子正中的丹炉依旧烧得旺盛。
难道他们还没起床?
穆云三两步走到丹炉跟前,先检查了玲珑玉叶的情况,一夜过去,叶身已经有些变了颜色,微微泛着金黄,看来这是到达了第三阶段,照此下去,午后便能大功告成。
穆云轻手轻脚来到龙衣屋门前,贴近,刚想开口,门却开了。
穆云吓一跳,后退半步,见龙衣已经穿戴整齐。
“龙兄,早。”
龙衣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又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迈出门槛,穆云赶紧趁机扶住。
龙衣:“穆兄昨夜真是辛苦了,夜里可冷?”
穆云稍显尴尬,不自然的嘀咕一声:“不冷……不冷,有火炉烤着,哪会冷。”
正同时,西边厢房的两位随从,亮工与罗杖也开门而出。
穆云报喜:“玲珑玉叶已经炼到第三阶段,再有半日,就能入药了。”
龙衣欣喜,在丹炉旁仔细观看,而后又说:“真是辛苦穆兄了,既然成功在即,穆兄还是先去好好睡一觉吧,昨晚一夜不眠,在下,于心不忍。”
穆云笑,本想潇洒说这不算事儿,可害怕露馅,只好装作疲惫神态,打了个哈欠,顺坡下驴说:“龙兄如此爱护,那我就回房眯一小会儿。”
亮工和罗杖适时走过来,穆云朝两人行了礼,转身回自己屋子了。
关了门,穆云才有功夫去细想,昨晚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的跑到屋子里睡觉来了。
他敲打着脑袋,依旧是昏沉沉,仿佛丢失掉一段记忆似的,完全回想不去昨夜有回屋睡觉这一片段,只记得,分明是在丹炉旁烤火打盹儿,天亮一睁眼,就在床上了。
穆云重新回到床上,眯瞪着,竟感到睡意浓烈,很快又睡了过去。
……
屋外,亮工和罗杖搀扶龙衣坐到轮椅车上。
龙衣示意将车靠近丹炉,亮工说:“少主,还是离那丹炉远一点吧。”
龙衣:“无妨,昨夜,玲珑玉叶的毒性已过,现在,应是无毒了。”
亮工:“那小子,当真是大胆,从没炼过的灵草,也敢马虎打盹儿。”
罗杖说:“是呀,要不是少主发现得及时,他已经没命了。”
龙衣神态温和,看着在火光中跳动的那一抹抹金黄,心里念道:第三阶段,毒性散去,药性即出,还会有危险吗?
随即,龙衣捏出一张传音符,屏息低语,片刻后,将符纸交给罗杖,说道:“你速速启程回宗,将它亲手交与三姐,听三姐吩咐后,即刻再赶回来。”
罗杖单膝跪下领命,后御剑疾行而去。
亮工不解,问:“少主,这是做什么?”
龙衣:“我对昆仑玲珑花也知之甚少,怕再出什么意外。三姐精通医道,得她指点,才能使我心安。”
亮工:“既然如此危险,不如就毁了去,何须这般麻烦。”
龙衣微嗔道:“这可是他的一番苦心,怎能毁了去!”
亮工:“可即便苦心制成了药,也治不了少主您的顽疾,到头来还不是白忙活一场。”
龙衣:“你……你懂什么,你回屋去,我不想同你再讲话!”
亮工躬身行礼:“是。”随后垂头回自己屋子了。
……
昨夜,就在穆云打盹儿的功夫,玲珑玉叶炼到了第二阶段,由绿色变成了蓝色。
他们无人知晓,这第二阶段,会释放出浓烈毒气。
那时一阵阵蓝色气体从炉洞中层层飘出,在钻进龙衣的屋子里时,早就被炉边打盹儿的穆云顶级过肺了。
龙衣率先察觉到不对劲,他轻摇手链,西屋的亮工与罗杖即刻感应到,立身冲进屋内,撑起屏障隔绝。
龙衣怒,砸碎床沿,呵斥道:“快去救穆云!”
亮工扛起炉边已经昏睡的穆云,为他传了些真气,这边的罗杖则跪在龙衣身前,连连道:“少主息怒,少主息怒!”
好在穆云没有大碍,只是被那蓝色毒气迷晕了过去。
龙衣的情绪也平缓下来,方才,他那双红透的眸子,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额上那一抹金色尾线开始隐隐发光,可将亮工和罗杖吓坏了。
少刻,龙衣又亲手喂穆云吃了一颗真元丹,这才安心下来。
亮工和罗杖在一旁谨慎侯着,龙衣让穆云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头枕着自己的大腿,他冰凉的指尖像柳叶划过湖水般轻柔的划过穆云的脸颊,直到穆云脸色渐渐红润,呼吸渐渐平稳,他才长舒一口气,让亮工和罗杖送穆云回房休息。
为了不打破穆云独自看守一夜的辛苦形象,清晨时,龙衣让他俩都躲在各自房间,非得等穆云先起床,他们才能现身。
好在蓝色毒气昨夜已挥发完散,如今隐隐呈现第三阶段的金黄色,是药性即出的预兆。
龙衣心有余悸,怕这昆仑玲珑花还有别的危险,所以求稳,让罗杖速回玄天宗送去传音符,求助于精通医道的三师姐。
罗杖午后即归,那会儿,穆云还在屋内做着美梦呢。昨晚就他吸食的毒气最多,亏得是年轻健壮,这才没有大碍。
罗杖回禀,呈上回复的传音符:“少主,这是三师伯的回音。”
龙衣接过传音符:“退下吧。”
传音符里,三师姐的声音稍显焦急:
“夕儿,为何突然炼制玲珑玉叶?那玉叶的确有强筋健骨的药效,但却对你的病疾助益甚微,且炼制过程中会有毒气泄露,待到叶身金黄色后,虽不再有毒气,却会散发出一种香味,那香味有催情激欲的功效。非得等叶身呈白色后,才能入药。此叶炼制过程十分繁琐,又成效不彰,夕儿需慎重考虑。另外,大师兄时常记挂你在江南如何,此次天庸城一行已有数日,还是早归为好。”
龙衣收起传音符,暗自盘算些什么,正这时,门外传来穆云的声音:“龙兄。”
龙衣起身,缓缓挪步到门边,一打开门,见穆云精神十足面色红润。
“穆兄睡得可好。”
穆云:“真是惭愧,一觉睡到现在,不过我方才已经看过丹炉,没出什么纰漏。”
龙衣:“穆兄昨夜辛苦,多睡一会儿也是应当的。”
穆云:“眼下玉叶状态已经稳定,不用再劳神看守,我估摸着,今晚就能大功告成,龙兄,今日天色如此漂亮,我们不如同去月崖赏萩花吧!”
龙衣:“都依穆兄的。”
穆云欣喜,搀扶着龙衣坐到轮椅车上,又替他寻了件遮风长袍披上。
亮工和罗杖在远处侯着,龙衣道:“你们不用跟去,在此盯着丹炉。有穆兄照顾我,大可放心。”
亮工和罗杖遵命,穆云仰着脑袋,自豪的将龙衣抬上轻舟,便往天庸城南边去了。
月崖靠临南海,是一片天然石崖,因最为粗壮那根形似弯月,所以得名。
月崖之下,是一片绿茵草场,草场当中,生长着大片大片萩花。
此时节正值萩花开得烂漫,从远处看,整片石崖像是戴上了花环。
萩花呈粉色,香味沁人心脾,的确有疏通心肺的功效,穆云携龙衣前来时,此地已有不少人畅游赏景。
龙衣下了轮椅,穆云搀扶,见他立身要行走,穆云说:“龙兄,还是我推你吧。”
龙衣:“无妨,走这么几步路,还是能行的。”
穆云撒手:“也对,往后龙兄必然是会康复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龙衣:“多谢穆兄吉言,这萩花香味,当真令人舒畅。”
穆云:“一会儿我摘些回去,晒干后可拿来泡水喝。”
龙衣:“有劳穆兄了。”
穆云:“你总跟我这样客气。那两位不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的手和脚。”
龙衣捏了捏长袍衣领,挂着悠远的笑意缓步向前,穆云在身后跟着,随时做好准备,总怕他会不小心力竭摔上一跤。
龙衣:“江南风景,真是美如画卷。”
穆云:“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龙衣回头:“那里,山多一些。”
穆云忽的惊叹:“哇哦!”
龙衣疑惑。
穆云左右微微挪步,目光一直落在龙衣身上,他说:“这么美的风景,这么美的人儿,要是能留下一张照片就好了。”
龙衣:“照片?”
穆云:“噢,那是一种画。龙兄可会作画?”
龙衣摇头:“提笔写几个字还行,作画于我来说,太过劳累了。”
穆云:“若有机会,我们一起作画,我来当你的手。”
龙衣:“若真是那样,我们需得心意相通才行。”
风起了,太过热情的萩花不慎脱离,被风卷积在一起,又洋洋洒洒吹散在半空。
龙衣发上落了数枚花瓣,穆云多看了几眼,才伸手将它们取下,攒到一块儿,悄悄揣进袖兜里。
一会儿,龙衣略感疲乏,穆云搀扶着他,他说:“不想回轮椅上。”
穆云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那边清净些,我们去树下坐坐。”
龙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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