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带惊

剑霜覆云,寒影摇月。

与辞月一同降下的还有南暝的怒火。

虽是假死,可他照样洞悉所有的事情,包括龚容所说。

回头望去,龚容和雷炼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明周山的弟子四处躲避着。

最后被剑霜击中,化为冰傀屹立在那里。

对于道清殿前的那具尸首,南暝并没有生出太多波澜,倒是公孙湘因此难忍心中苦涩。

但母亲现在还在长苏手上,南暝只能一一试探他,若能拖到洛寅回来,那他们便有救。

若洛寅还是如往日般懒散,云泽山也许真会被长苏一人覆灭。

想到离火的修为大不如前,不过目前能应付长苏的也只有它了。

南暝左手将离火凝聚,形成了另一柄剑。

星辰绕侧,开日沉山。

在大牢中的日子里领悟的剑道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这是连长苏也没给见过的,极为诡异的剑法。

一招招都出乎长苏的意料,本该是上挑一绕便可将剑接下,他偏偏要一转再压下一剑,顶着剑气攻自己的腰部。

也许是左手执剑并不常见,南暝也有些许失误,不过还是威胁到了长苏。

只是两人都不能伤到分毫。

这样看来,南暝似乎能与长苏打得有来有回,但在之后的交手中南暝处处被压制。

连离火剑也快被打散了。

离掌最后几式只适用与护身,而南暝反其道而行之,自然也就弱了很多。

可凭借着这几招和自身的体质,他硬是扛下了三剑,最后奋力一刺,长苏身上也多了道口子。

灼热感席卷全身,心中生出焦躁,气息紊乱,这就是离火剑带给长苏的感觉。

可长苏毕竟将尘卿的寒气和自身的离卦相合,她也就不怕这离火剑,最多会有些反感。

南暝见她只是将手轻放在伤口处,上面也生出冰晶,而后伤口快速愈合,长苏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就像是他刺出的那一剑毫无意义。

心中的惧怕与厌恶相互交织,给予了南暝难以体会的情感。

他不知道该问还是不问,他也想知道另一个姐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比自己过得好。

而后转念一想,既然自己的出生就是为了她,那他又何必问呢。

不甘,嫉妒,怨恨,这些又再度充斥着南暝的双眼。

他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开始忘记了洛寅的劝告,再度将真气引入,他要将体内寒气尽数调用。

哪怕这次会殒命。

可他也心存侥幸,认为有姐姐在,还有父亲母亲,云升洛寅这样的人在,他一定不会死。

但自己也会很痛,那种彻骨的寒冷他不想再经历了。

不过自己不牵制长苏,姐姐一定会死,所以南暝摒弃了心中的恐惧。

碎羽和离火各自凝聚出一柄剑,身后也再次显现出那对骨翼。

他的双眼开始变化,湛蓝色的瞳孔慢慢变得微小,身体有些颤抖。

长苏可不想让他完全发挥出那份力量,将佩剑朝他扔了过去,自己再全力进攻。

凭借着两次完全不同方位的打击,南暝似乎难以招架。

佩剑在接触到南暝的一瞬间,那道剑罡再次挡在身前,可仅仅是片刻,它就不复存在。

剑罡飘落的碎片划破了南暝的侧颜,也散落在周围。

南暝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佩剑,用离火剑立在身前挡住。

佩剑刺中离火剑而后爆发出巨大的火光。

火光中生出无数双手一起抓住佩剑,疯狂地侵蚀着它。

在用尽了原有的灵力后,佩剑也无力抵挡,只能被挑飞了出去。

而从身后袭击的长苏却被碎羽演化的剑气削减势头,它们与自己体内的寒气响应,不停地阻挠着自己。

所以本该在佩剑破开南暝的剑罡之时,长苏就该立刻从背后将他诛杀,可就因为这样长苏错过了这个机会。

在躲过长苏的攻击后,南暝手持双剑对着长苏疯狂挥砍。

碎羽一直在干扰长苏佩剑的回应,离火剑试图缠绕长苏,将她彻底困住。

就在长苏要被南暝一剑刺中之时,兰墨因为想要将佩剑拿走,碎羽出于保护便避开了他。

这一走,佩剑便重新回到了长苏手中,仅是一剑便再度将离火剑斩断,又向上一挑,南暝胸口上便多了道剑痕。

剑痕有一整个手掌的长度,就差一点便封了喉。

南暝心有余悸,还好自己躲得快,否则就丧命了。

他虽然埋怨兰墨的愚蠢,也给了他个狠辣的眼神,但没空再计较那么多。

长苏继续袭来,因为这一插曲,本该处于上风的南暝被连连击退,剩下的人想要帮忙也被风清子拦下。

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

长苏用手一吸,一块石碑便朝着南暝飞了过来,因为躲闪不及南暝便硬接了下来。

这一下让他的脊骨再度破裂,寒气通过烬骨开始充斥着全身,那刺骨的寒意又涌现了出来。

洛寅和常羲都曾提醒过南暝,离火与寒气他不能共修,只能择其一而精炼。

但他现在却不能摒弃任何一种力量,只能通过压制寒气形成制衡,否则他会十分痛苦。

常羲给出的提议是寒气对他十分有益,况且在离火主导的情况下还能展现出这般碾压同龄人的力量。

若是能想法子将烬骨剔除,再将寒气全部引导,使其流通全身,那便是如虎添翼。

但对于烬骨,除了自己亲自废除,那便是由医术高明之人,通过极为复杂的工序才能完成。

且不说这其中的困难,就单单是苦痛,便是无法承受的。

南暝也怕痛,但想着有两股不同的力量能够操控,便多了份胜算。

况且公孙湘手脚冰凉,更何况是在冬天,因离火的存在,她才能暖和一些。

所以南暝拒绝了常羲的法子。

为了姐姐,他可以忍受许多,却不想看到她因此而遭受寒冷的侵蚀。

因为知晓彻骨的寒冷,所以他更能体会这其中的痛苦。

现在就算是远比碎羽更加寒冷的气息包裹着自身,连离火也难以维持,可南暝依旧觉得无所谓。

只要姐姐安好,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本来就是捡来的。

按照本性,他应该报答他们,用尽自己的一生。

但他现在有了别样的感情,他还想要姐姐活得好好的,所以他不能轻易死去。

南暝渐渐压抑不住心中的嗜杀,因为之前虚罪之剑将这些念头重新唤起,再难平息。

夜色渐渐深了,但那抹蓝色的光影跳动得十分频繁。

它一次次被击退,而后再次跃起,奔向那个远比它灿烂的光芒。

它们每一次碰撞都会生出萤火将四周点亮,同时也会有落入芳尘的落红。

这一夜,云泽山迎来了千百年来的极端冰寒。

山内的植被无法抵御便只能消陨,灵兽们尚且还可以咆哮着冲出束缚,奔向那一丝温暖余存的地方。

百姓们则是不理解这样的天气是为何,天上飘来落雪,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季节。

他们只好蜷缩在屋内,用尽一切办法让身子暖和些。

可也是成效甚微。

这样的景象,就算远在边境的弟子们也能瞧见,原以为是洛寅修为又突破大关为她祝贺着。

但总有人发觉其中的诡异。

兰猗在苏彭的搀扶下来到城头眺望,他们知道自己被耍了,造就了现在的局势。

但他们也不能离开这里,还有一大群邪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这里。

他们一走,邪兽们定会大举进攻,到时候边境一破,幽皇山便可直接南下,攻灭云泽山。

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

不过兰猗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也不顾苏彭的劝阻,坚持要去做。

苏彭只好护送着他离开,让他一路保重。

天,渐渐消隐了黑色,好像快要日升了。

云泽山也因此将那股寒冷收了起来,也许是在照顾那些劳累的人。

南暝杵着已经断裂的剑,纵使想要站起来,身上的伤也在牵动着他体内的不甘。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细小的裂口与血液交融,变得十分浑浊。

上面还有被烧伤的痕迹,剩下的便是因为寒冷而失去感知的部分。

长苏还在靠近,可完全没有丝毫变化,就如同刚刚的一切只是游戏。

现在才是真正的战斗。

周围横倒着许多身影,有云泽山的,也有幽皇山的。

可却只有三人继续矗立着。

公孙湘被保护得很好,在长苏数次的杀意来临之时她都没有丝毫受伤。

其他人便不是这般幸运。

也许是记恨,所以兰墨多挨了一剑,这一剑穿过他的身体,重新审视了他的灵魂。

而后他便倒了下去,明明没有留血,可他感觉很痛苦,眼角微微泛着泪。

沈言也因为这一击被打飞到石碑上,和南暝一样的位置。

南暝已经快要站不起来了,他一直让公孙湘快走,但她不愿。

她要做的,是和他在一起,哪怕会丧命。

剩下的便是仇恨。

因为长苏杀了自己的母亲,还将南暝弄成这副模样。

若自己跑了,剩下的人不就难逃一死了吗?

她也在小声嘀咕着洛寅,说她老是这么懒,现在云泽山都快没了还在外面到处跑。

不过一切都只能暂且放下,因为长苏那一剑又来了。

南暝上前想要将她推开,可偏偏这时候脊骨的伤口让他难以动弹。

他大声喊着,但她似乎听不见,依旧站在原地,在准备着什么。

南暝心里慌了,害怕她会死,因为连自己都挡不住,更何况一个不精修武力的姐姐呢?

他不顾一切地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碎羽,离火剑。

石子,玉佩。

甚至是自己的钗子。

可这些微小之物,怎能和擎天一剑相比。

他心中的希望再度破裂,难道这一次终究是要失去她了吗。

南暝呆愣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身体如同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一般,快要没了生机。

他不想做些什么了。

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守护,她都会受伤,都是因为自己。

这一次,依旧是如此。

也许只有一切都消散之际,方才没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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