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尽目

南暝的剑上已染上了鲜血,甚至脸上也有一些,但却没有因为公孙湘的话而停下来。

又有几人倒在了他的剑下。

“枭恶之人,其罪当珠。”

南暝再次挥动碎羽,即使眼前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一剑降下,却被一支笛子弹开。

他回头看去,又是公孙湘在阻挠着自己,“姐姐你又要救他们?”

公孙湘气冲冲来到南暝跟前把他的剑夺了下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已经归降,理应交由玉衡门发落,你在此执私刑,屠戮生命,还把天枢门的门规放在眼里吗?”

南暝拳头攥得很紧,死死盯着面前早已吓破胆的弟子,像是在埋怨。

“你救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懂得感恩,既然是幽皇山的弟子,你难道还指望他们背离山门,背叛风清子吗?”

“有何不敢?”公孙湘拉起躺在地上的弟子,“善恶终有报,既然你犯下过错自当问罪而后从善相抵,他们的罪过本就不至于丧命。”

“呵,你把他们当知错能改的家伙,可有人尚年少便能打死同伴而后埋尸,你又怎会知道他们能改过?”

“人性本善,为恶者偏离教化,放纵私欲才会做出错事,但为时尚早,为何不能改过?”

“人性本善?”南暝掐住那人的脖子,“你看他的样子像是善人吗?人生来便是恶,只有更大的恶才能压制孱弱的恶。”

“你在胡说什么?”公孙湘推开南暝,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他又为何说出如此相悖的话。

南暝苦笑着,他从不信做错了事能“轻易偿还。

他眼神游离,像是没了力气,身上有些难受,公孙湘看出来了,她想给他看看,却如同自己推开他一样被推开了。

“阿暝?你到底怎么了?”公孙湘收回想要抓住他的手,满眼心疼。

“我原以为善恶划分极为分明,可直到今日我看见了,没想到云泽山之中也有败类。

他们平日里是人,可背地里却是禽兽猪狗,五道规令,这是你立下的规矩,却还是有人僭越。

所以你告诉我何为善,何为恶?”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南暝站住了身形,声音却越来越小:“今日的弟子中有人想要强迫女子相从,被我杀了。”

“什么?”

公孙湘听到有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信,这些人虽谈不上朝夕相处,但他们的本性善良淳朴,而且极为遵守戒令,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南暝见她不信,唤来沈言同她对峙,沈言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而后提出去找寻那名女子作证。

但此时却有人传来消息,公孙策死了,被一剑毙命,伤口处尽是冰晶。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公孙策在众人心中很有地位,而且在此战中身先士卒,却死得不明不白。

随着众人按照南暝口中找寻那名女子,却苦寻无果,但公孙策死的那个房间正是南暝口中那个欲行不果之人毙命的地方。

一时间众人陷入猜测,说是南暝嫉妒公孙策,所以随意编了个借口杀了他。

南暝随即否认,他根本不在乎公孙策,又何必杀了他。

但有人问他那名女子身在何处,为何要她来对峙却找寻不到身影。

面对众人的指责,南暝心中一气,眼神又瞧向了归降的几人。

正当所有人都争执不下之时,一名女子缓缓走了出来,衣冠不整,泪眼相告。

“小女子要控诉那南暝,欲对奴家行禽兽之行,却被公孙策公子发现,但公孙策公子却被他一剑杀之,奴家恭请诸位为小女子申冤,为公孙策公子申冤呐!”

女子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公孙湘将她扶了起来,反复问道她所言是否属实。

女子哭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言为虚,愿遭天谴。

南暝看着被自己救下的人这般污蔑自己,更是不能理解这世道是为何。

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竟然想当着公孙湘面把她杀了。

但得到回应的却是公孙湘的一掌,它结结实实打在了南暝脸上。

公孙湘哽咽着,她理了理心中情绪,“我没想到你竟会如此,你和龚翔何异?你同禽兽何异?”

南暝愣住了,伸手摸着脸上通红的一处,他心中的怨恨被打压下去,转而被震惊所替代。

这是姐姐第一次打自己,也是第一次这样骂自己。

南暝眼神闪避,内心压抑,他转过头问:“你信她不信我?你我相处这么多年还不及她随口一说吗?”

公孙湘将女子护在身后,“我信你?你僭越规矩诛杀归降弟子,你说好不滥杀无辜却还是把当初挑衅的老者杀害,你让我如何信你?”

南暝怒吼着:“那她所言就句句属实了吗?你亲身验证过公孙策身上的伤是我做的吗!”

众人见他冥顽不灵,纷纷靠近了些,准备好直接将他拿下问罪。

南暝心中本就烦躁,又见这些无端指责自己的人丑陋的想法和作为更是厌恶。

他伸手,碎羽应召而来。

有剑在手的他无惧场上的任何人,就算他们一起上他也不怕。

众人见到杀气四溢的南暝,心生退意,但看到公孙湘仍旧站在那儿,也有了底气。

“怎么?因为凭借着人多就能胜我?”

南暝剑指众人,天倾云覆,转眼间风和日丽不再,只剩下孤苦。

“既然你们这般不信我,那我不仅要他们死,你们亦然。”

“够了。”公孙湘顿了顿,强忍心中伤痛,“你既然说公孙策不是你所杀,那便让人去验证他身上的剑伤是否为你所造。”

“好啊,若不是我,那这些污蔑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听闻此言,南暝才将剑收了收,跟着众人来到刚才的那个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鲜血,尸首分离的公孙策。

南暝有些意外,刚刚他怕自己杀人的事情败露便将人处理掉了,现在怎还会有人躺在这里,况且之前死的也不是公孙策。

他好像知道这一切的预谋,可他找不出是谁会这么做。

而那个自己救下的女子现在指着公孙策继续哭丧着。

南暝不敢向前一步,因为现在的情况摆明了是让他跳进这个圈套,万劫不复。

“你说不是你杀的,现在为何不敢前去验证剑伤?”

人群中传来一声催促,大家随即附和。

南暝心中已冷,还是不敢上前,直到沈言小声提醒,他才来到公孙策身边。

他检视着公孙策,伤口十分整齐,是一招毙命,但伤口处的凹痕和碎羽的剑身不符。

南暝一剑斩开沈言递上的木棍,向众人展示着上面的凹痕。

这样一来,似乎他的嫌疑被洗脱,但还没有以灵力相证。

无奈之下,南暝看着地上散落的冰晶,用自己灵力感召,可它们只是稍稍跳动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

沈言向大家解释这种情况,世间万物尽归八卦阵象之中,南暝为坎象自然能与除自己之外的坎象相互调动。

只要实力够强,哪怕不是自己的招式和灵力残余依然会有反应。

虽然公孙策身上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而它也和南暝身上的气息相似,但现在却没有反应。

南暝长舒一口气,此事竟然会这样让他安稳,他对沈言十分感激,却还是不免猜测是他布下的局。

“诸位,人不是我杀的,还有疑问吗?”

南暝走至公孙湘跟前,道:“姐姐,你现在肯信我了吗?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我吗?”

公孙湘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所言所行伤透了南暝的心。

“我……我既是未明事理而随意猜测,自当受罪。”

南暝看着她,眼里是无法说尽的情感,他不会想到为何平日里一向信任自己的姐姐,今日竟也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也许是平时她便对自己的作为不满,他也听她说起过,让自己要审时度势,切忌滥杀无辜。

可他们真的是无辜吗?自己杀的人有哪一个是该死却仍被包庇。

但也有因自己的情绪所杀,但他顾不了这么多。

有太多处心积虑的人,他们会想着法子伤害姐姐,自己若不做这个恶人,以恶行为她拦下这些因果,她会像从前那样受伤。

南暝越过公孙湘,自言自语道:“是我根本不适合这样的位子,也不适合出现在你们眼里,倒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他也并未像之前所说去追究那些污蔑他的人,只是一个人独自坐着。

他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无论他做什么或者没做什么,总会有人朝着自己头上泼脏水。

南暝已经习惯了,渐渐地,他不想去争辩了。

虽然还会有人为他说话,他也不在意了。

毕竟连姐姐第一次都不相信自己,都不曾站在自己身边了,他还会寄希望于他人吗?

“过往未来,似乎一个人的感觉和我甚配。”

此事过后,公孙湘自罚,南暝少语,也不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夜晚公孙湘来找南暝赎罪,但门却未开。

她等了一夜,两夜,等了数日,这道从前不等她到来便会敞开的门,未曾再开过了。

“阿暝,是姐姐有错,我不该因一时之气便怪罪于你。”

“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也不敢让你原谅我,此时此刻我是个罪人,让你受苦的罪人。”

“你依旧几天未曾出来了,师姐姐也说也没见你吃过饭,所以我带来了一些,若是饿了便吃一些,不要委屈自己。”

“你心中委屈太多,我竟然也没有成为那个能倾听的人,对不起。”

公孙湘离开的时候身形萧索,因为心中有愧,她把自己关起来,也以自身为戒让众人明白,人的清白不可被随意诬陷。

她自愿领罚,却比常人更多,狄嫘不愿意下那么重的手,但她却说是自己让众人错信,那她就要担得更多。

所以她才会身体瘦弱,而在之前残影六人回报,李芊云确实病重。

听闻这个消息,公孙湘一时昏厥,短短几日,母亲病重,弟弟离心,这样的结果她似乎无力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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