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殿内,三尊齐聚,狄瑟也带着人马在旁边等候着,准备在传令下告知自己所调查的结果。
空劫宗那几人依旧是吵闹着,龚家父女二人不听地嗔骂着南暝,毫无一点顾忌。
只有龚翔,一人沉浸在失去弟弟的痛苦之中,从小他就一直照顾着龚晖,纵使他爱惹是生非,见色起意,可毕竟这是自己的弟弟。
龚晖死了,龚翔自然是要为他寻个公道,可理由是什么?凶手又是谁?他这个脾气也是自己惯出来的,都怪自己太过纵容他了,事到如今也有龚翔的一份责任。
“若我从前不对他如此放纵,若我当时能够跟过来,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周遭的一切太过喧闹,让龚翔那颗心无法安放,无意瞥见南暝,那个眼眸里面早就没有了光亮,只剩下黯淡。
可只有在看向一人之时,南暝眼眸中才会泛起灯影。
会是他做的吗?好像现在所有人都在认为是他干的。
龚翔也在思考着南暝是否为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缘由一眼而定,据他们所说那晚他也离开过天枢门,就差能够定罪的证据了。
云冕让大家稍作安静,传唤了狄瑟前来陈述调查之事。
狄瑟带着几名弟子来到殿中央,顺带呈上了一些东西。
“师尊,各位,在我等前往大牢调查之后,确定了这样一些情况。”
说着狄瑟将一小块木头拿了出来,上面残留着寒气。
“这是大牢之物,也是在关押龚晖之处取来的,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这上面有些冰晶,而我云泽山坎相之人并不太多,有如此修为者更是稀少。”
狄瑟顿了顿,而后看向南暝。
“南暝你过来。”
闻言南暝走了过去,却有些不愿看向这木头。
“你且将自身灵力与这上面的冰晶做些感应。”
南暝没有亲眼见过龚晖的死状,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人口中听说的,他知道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便就缺了份真实。
可现在的情况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自己去过大牢,这上面的灵力残留也是自己的,一旦自己与这木头触碰,恐怕自己就会被定罪。
南暝迟疑了许久,终于是将手放了上去,不出意外地,木头上面的冰晶开始有所反应,萦绕着南暝四周。
“就是他!这个畜生杀了我弟弟,我要你以死谢罪。”
龚容再也忍不住了,上前要打骂南暝,因为现在还没有完全给南暝定罪,所以狄瑟将龚容拦了下来。
可在场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呢?大多都会是直接认定南暝就是凶手,往日的想法即刻改观。
那个少年从一开始的天才少年变为了平庸之辈的废物,而后再次闪亮,再次黯淡。
“师尊,各位,就算这木头上面有阿暝的气息,最多也只能确定他去过大牢,并没有杀害龚晖的证据。”
顶着诸多压力,公孙湘再次站了出来为南暝说话,此刻也只有她能够为他说话了。
云泽山在场之人无不沉默,昔日的同伴们虽有不信,可事实摆在这里。
沈言一如既往地散漫,月凊和冷漪充满担忧,却也不敢妄自定论。
公孙权沉默不语,李芊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肃静。”
云冕一声令下,殿内又恢复了清静。
“公孙湘所言有理,这木头也只能确定南暝去过大牢,并没有杀害龚晖的证据,那就等狄瑟将接下来的结果一一公布,休要喧闹。”
在云冕示意下,狄瑟继续拿出案上的东西。
“虽对各位有所不适,但这是定罪的关键。”
这是一条手臂,断裂处的血液早就凝结,还伴随着同木头上面一样的冰晶。
毫无疑问,这是龚晖的手臂。
看到这样的场景,龚容一介女子便就忍不住心中伤悲晕了过去。
龚愚更是拿出双环直逼南暝身前,要将他绳之以法。
“放肆。”
云冕将龚愚镇压了下去,却被后者谩骂:“怎么?难道你一介师尊,也要包庇弟子不成?你云泽山的公道何在?你这样做让日后的弟子和百姓如何看待你?果真是贼子一窝,同流合污!”
本就一个暴脾气的云冕,又听到这样无由的指责更是生气,扬言要将他打出去。
这样的指责在南暝身上早就多了去了,从前的他在隐藏之时,只要是些坏事,周围之人都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只因为他是一个怪人。
“我这里还有一个人证。”
在狄瑟的指示下,一个弟子走了上来。
“各位师尊,弟子名叫阿云,是前些日子在松骨山被搭救之人。”
“狄瑟说你是人证,你要说些什么?”
“各位师尊,我要说的是南暝杀人的过程。”
这一句话让在场之人无不哗然,居然有人亲眼看见了这一过程,那这南暝还有何由的推辞?
“说下去。”
“是。在那晚弟子出了门,却看见南暝一人朝着大牢走去了,弟子心生好奇便就跟了上去,但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并未发现弟子,况且……”
说到这里小云还看了眼南暝,似乎有些害怕。
“说下去,他若敢动你,我云冕第一个宰了他!”
“多谢师尊庇佑。况且他还拿着手中剑不停地比划了,在进了大牢之后弟子就听到了一阵惨叫和剑影闪过,待他出来之时身上有些鲜血。”
“你个狗贼竟然做出这种事,亏老夫还为你撑腰,给我跪下!”
说到此处云冕十分动怒,降下威压势必要将南暝诛杀。
但南暝也是硬气,说不跪就不跪,但也不愿意反抗,就只是硬抗着。
“师尊息怒,小云所言也并未亲眼看见阿暝杀人,还请……”
“住口!你们姐弟俩真是一个德行,证据都明摆在眼前了,你竟然还要为他辩解,莫不是真如了那些人所说,这是你亲自设下的局?”
听到这里公孙湘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公孙权按了下去。
“你们都只会说些无由之词,这件事情和姐姐有何干系,你们非要栽赃她,你们这群愚人。”
南暝将周身灵力暴起对抗这云冕,眼神已经不再冷漠,同时向身后斩出一剑,讲那些说闲话的弟子震伤。
“荒谬!你这小儿真是大逆不道!”
云冕拍案而起,亲自下去同南暝过招,丝毫不顾身份。
面对云冕这样的人物,南暝根本无力抵抗,但却因为心中怒火硬是接下了几招。
洛寅就在上面看着,殿内之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嘲笑,担忧,庆幸,怪罪,咒骂……
云冕终于是将南暝擒下,可他仍旧不跪。
“这一切只与我有关,何来姐姐之错……你们……就该,就不配在姐姐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伴随着心中怨气,南暝还是动用了骨髓深处的力量,一时间竟让云冕吃了亏。
暗处的常羲想要劝说着什么,可看见洛寅的表情也就收手。
南暝第一个杀向云冕,势必要让他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云冕双手一吸将剑定住,南暝无力抽出只好将剑碎开,伴随冰晶全力打向了云冕。
看见这个样子,云皓也坐不住了,想着先让南暝稳定下来再说,便也加入了战斗。
就这样,南暝一次性同云泽山两位仙尊交手竟然不落下风。
打了许久,就在云冕云皓二人合力一击打向南暝之时,洛寅出手拦了下来,公孙湘也是直奔南暝而去让他冷静了下来。
心神的侵蚀,周人的诬陷,寒气的扰神,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支撑不住。
在寒气退却之时,南暝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依靠着公孙湘昏睡了过去,依旧念着“我没有”这样的话。
这样的闹剧便就如此收手了。
人证物证具在,就算没有杀人之罪,顶撞师尊,甚至对其出手,还对无关之人生出杀意,这些都够让南暝禁身许久。
数罪并罚,狄瑟最终宣布了南暝的处罚。
“南暝,因心中怨恨生出杀人之事,且手段残忍,无视道义;忤逆仙尊,触其旁人,生出民愤。而今罪状在次,玉衡门在次判罚南暝受戒鞭三百,废其半数修为,贬为旁门,再不如天枢门一步,禁身五年。”
这样的结果对公孙湘他们来说太重,可在龚愚他们眼中却太轻了,至少要是以命还命。
但在洛寅的示威下,大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尽数退去。
南暝在昏迷之中被叫醒,亲身受罚了这三百戒鞭,鞭鞭痛骨,可他却没有一丝悔改和喊叫。
因为他无罪。
半数修为被废,他毫不在意。
禁身五年,他也不曾改眼。
只是贬为旁门,再也不能回到曾经的那个地方,再也不能和姐姐朝夕共处,他不愿。
想要反抗,可已经被洛寅压住修为,南暝根本没有力量。
受刑之时公孙湘就在身旁,虽然这是铁律,可受罪之人是自己的所爱,怎会无所动容?
公孙湘恳求着执法之人留情,因为她的美名和品性,大家都对她赞赏,况且有天枢门积累的名望,执法弟子便也就收了力。
可是戒鞭有三百啊,就算是细雨之微,也会是穿石之痛。
南暝不再抬眼,他不敢看到公孙湘的眼神,也不敢想此时的她会怎样认定自己。
毫无人性,毫无教养,毫无自持。
这是南暝眼中公孙湘所想的自己。
可公孙湘真就是这样所想吗?她现在只有心疼,也只想为他正名。
三百戒鞭完后,南暝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但脊骨处的疤痕依旧醒目,在场的人都是感性的,都会有所心疼,就算是毫不相关之人。
在公孙湘的搀扶下,南暝来到了大牢,可他却不愿意触碰公孙湘了。
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血会脏了她,是与自己在一起会惹人非议,是自己再没有了身份留在她身边。
南暝轻轻推开了她,却被抓住了手。
“你又想同我隔绝,是吗?”
看着眼前泛着泪光,却不愿放开手的姐姐,南暝再也无法忍受心中苦楚,一样啜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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