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时季从女厕所划了一扇传送门直接把自己送回植物园后的确有些疲惫。
通常来说,她会尽量避免这种传送操作,因为在这个世界这会消耗她过多的精力与魔力。不过,她直觉在厕所门口等着的那小子是个不可小觑的家伙。那白发蓝眼的模样完全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人”吧,这种唯一之人还是没有必要发生正面冲突。
何况,强硬动手向来不是时季的风格,这意味着暴露自身与对方缠斗。尽管她时常唾弃自己血脉中那混杂着的见不得人的晦暗污秽因子,也时常自嘲阿卡姆镇女巫的阴险手段,但不得不说她讥讽的正是她一直奉行并接受的——永远隐在暗处、伺机而动、旁人察觉的永远只是她的幻影抑或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
不过她还是得赶在七点之前把小樱和小可送回他们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是同频的,因此在时间上保持一致。
而小樱的哥哥会在七点到家。那同样是个谨慎的家伙,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个普通的高冷高中生,但却同小樱一样有着极强的魔力和灵性,感官和直觉更是灵敏到时季需要戒备的程度,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发现自己的妹妹时不时被某可疑女子拐去异世界守园子了。
在植物园的地下一层里有一道长廊,那两侧材质各异、花纹繁复的大门便是来回其他世界的传送媒介。时季打开一扇樱桃木门,同小樱和小可道别,小可嚷嚷着说自己随时有空,可以每天都过来给她看园子。
“……我知道,你只是想每天都来玩我的最新款游戏机,可鲁贝洛斯。”时季无情戳穿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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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季送完人后打了个哈欠,不过她还得去植物园的地下二层,那里的一整层都是培植温房,种满了她近期从外面新收回来的咒灵,她将今天新收的压缩咒灵也埋进土中。
种植,更准确来说是将东西植物化是她的天赋,也是魔力的灵活运用。
在另一个世界里,当她还是阿卡姆镇的女巫的时候,她就已经通过秘密种植来牟取暴利,譬如种下异化的蟾蜍、污损的蝴蝶、琥珀等物来收获了一些更为奇异的植物。这些奇异植物吸引了不少富商名流的注意,愿意出高价将它们作为瑰丽猎奇之物纳入自己的收藏。一些整天就知道嘴里念叨邪神、没事献祭几个可怜居民的小型异教组织甚至也被吸引了。
这些人神出鬼没,脑回路异于常人,他们认为这种奇迹般的异变是因为邪神的化身曾在此投注下随意的视线。如果将这些植物用于仪式便能够增大召唤邪神的成功率,如果将它们作为食物吞下,便能够在梦中和邪神沟通。
实际上这些东西对这种事情毫无用处,甚至只会起到反效果,不过赚黑心人的钱时季可是毫无负担。有几家教派曾因为强行把植物投入火中而遭到植物的暴力鞭打,进而导致数人瘫痪,还有人因为擅自吞下蟾蜍果实而导致全身发生异变最终死亡。
这些教派也因此都不同程度地遭受了打击,消沉不少,有个十人组织甚至就此灭亡了。
……人作死真的会死,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正义除害了。
她会把这些人作为例子去劝她的女巫后辈们千万不要当异教徒,不然脑子真的会坏掉,不可逆的那种。
总之,种东西这种事她很熟练,不过种植咒灵要更麻烦些。
回收的咒灵都需要先种在这一层培植温房中进行完全的转化,从种子逐渐成长为枝叶初生的新苗,之后她才会将这些植物分批移入植物园中继续成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植物化的过程并不稳定,咒灵本身蕴含的负面能量会不断扰乱转化,经过特殊改造的培植土则能够起到抑制和引导的作用,直到植物长出枝叶,才算是彻底稳定的咒灵植物。
咒灵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植物化后的咒灵同样依赖于人类。时季发现人类的声息、情绪的流溢是这些咒灵植物生长的绝佳催化剂。一株咒灵植物如果每天周围都有人走动观赏,其生长速度大概比在地下一层的植物要快上五倍,这意味着更快地开花结果,时季将更快地摘取花瓣或果实中蕴含的能量结晶。
那结晶是咒灵植物在生长过程中将咒力不断转化、浓缩、萃取的结果,是这世界上最为纯粹的能量。在时季看来,植物化的过程亦是一种将负面能量逐渐中和的过程,那结晶即是中性的、原初的生命力,愈纯粹便愈能作为修补、弥合、净化的材料。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用来稀释、剥离自身形如附骨之蛆的诅咒血脉的良药,她正是为此才来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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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消失殆尽。植物园内美丽梦幻的植物隐没在黑暗中,若是白日里那些游客在场,恐怕会不由自主地哆嗦,因为在失去光线的园区内,这些植物如同匍匐着的沉睡野兽般巨大、叵测。
七点,园中布设于各处的灯亮起。静默中响起一声尖锐鸣叫,之后便是一阵暴雨般的树叶摩擦声以及乌鸦振翅而飞的声音————这些植物在夜晚恢复了原本的面目。
刚刚那声鸣叫并非来自于乌鸦,而是一种叶子团簇在一起形似展翅之鸟的咒灵植物。在清醒状态下,它如果受到强力的挤压便会通过发出暴鸣来驱散压力施予物。在成为植物之前,这的确是一只鸟形咒灵,但时季没想到植物化以后竟然激发了它发出噪音的特质。
是的,这些咒灵在植物化后其形状、性质都会和它咒灵时期的特征有密切联系,甚至出现一切此前未有的特质。白天时这些植物由于镌刻于砖石地面上的符咒而被伪装成唯美梦幻而宁静的样子。
七点之后,咒语失效。这些植物肆意延展扭曲,奇形怪状、青黑红紫斑斓,有喷热气的、滴下粘稠液体的、花朵闪出不同光的、试图引诱乌鸦企图一口吞食的。
同白日优美的植物园相比,夜晚的植物园可以说是群魔乱舞。
但时季已经习惯,她甚至能听出刚刚那声植物的鸣叫比以往更为洪亮,因为那一片区域的树丛已经进入了成熟期,枝叶间垂坠的果实即将坠落,滚落出其中如同泪滴一般透明纯净的结晶。
啊,看来过几天她要在官网上发布闭园的公告、在门口挂起暂停开放的牌子,然后花几天时间将果实全部采摘,并换上新一批的植物。时季倒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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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东京咒术高专内,晚上八点的教学楼内仍旧有一间教室的灯亮着。
高专内的一年级教师夜蛾正道刚开完会从走廊经过,看见教师里三个人凑在一处不知道在搞什么,皱着眉一把拉开门:“你们怎么还不回去?平时不是溜得比苍蝇还快。”
“把我们比作苍蝇,好过分诶老师。”手里拿着摄像机的五条悟嘟囔着回过头,赫然是下午时季在街上遇见的少年。
而在他一旁的则是时季在山里遇见的黑发狐狸眼少年夏油杰。
夏油杰打起圆场:“啊,我们在讨论今后要不要用像机来记录训练,虽然相机拍不到咒术之类的,但还是可以用来复盘体术和思维训练之类的,是吧,硝子。”
“嗯嗯。”坐在两人对面名叫家入硝子的女生随口应道。
夜蛾正道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俩自认为没谁比他们厉害的小子竟然也有想要刻苦练习的时候,尤其是五条悟这个家伙,难道是今天任务失败的缘故么。
任务内容是去苜蓿山袯除神出鬼没的一级咒灵,本来计划是在周末,但由于接下任务的夏油杰想速战速决而不是拖到周末,于是决定今天下午就去看看。五条悟因为夏油杰不在,没有跟他对练的人于是索性就跟着过去了,美其名曰旁观学习。
夜蛾正道以为这任务杰一个人去完成没什么太大问题,再加上悟那估计十分钟之内就能搞定。但没想到夏油杰报告说那咒灵的气息在下午五点左右消失了,他搜索了整片山区都没有发现它的下落,这一信息也同时被辅助监督和人走到半路突然拐去买甜点的五条悟验证。
这种咒灵突然消失的事以前也有发生过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规律,消失的咒灵也并未再次出现,没有任何损失和伤害。咒术界有些人认为这是咒灵的自毁现象,无声无息地自我陨灭,甚至为此专门成立了一项课题研究。夜蛾正道只觉得这帮人又忽悠到了资金。
“你们讨论完了还是早点回去,今天的任务也别放在心上,那片区域最近还是会被密切关注一段时间。”夜蛾正道又忍不住安慰了下自己家学生。
三个人点头如捣蒜,门重新被拉上。
等夜蛾正道走远之后,五条悟又重新查看起相机相册,前面几张是今天山里的,是那咒灵站在溪涧旁、吊在树间和在山洞深处的照片,之后便是一堆植物照片:“那家伙说自己是去观鸟的完全是在鬼扯吧,一张鸟的照片都没有。”
他在那家餐馆的女厕所门口等待,一开始还能以笑脸和出来的人对视,结果他身边就被围了一群人,有问他多大,家住在哪的,在不在附近上学的,有问他是不是混血的,还有人要给他塞名片问他考不考虑加入娱乐事务所出道。
“我在等我姐姐,能帮我问问她是拉肚子还是怎么了么?”少年长睫微垂拜托了一位刚出来的女士。
“诶,帅哥,厕所里没人了呀,门都是敞着的,你姐姐会不会先出来走了。”
很好,十五分钟后,五条悟确定这人真的凭空消失了。他揉乱自己前额的发丝,漂亮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不耐烦和气恼。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还真就坑了自己一把。
少年以自己有急事为由,拿起那人落下的相机和包,迅速绕开阻挡他的人往外走去,最终和夏油杰汇合。
“她消失了。”对上夏油杰询问的眼神,五条悟同样有些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俩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愚弄,虽然还并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何目的,对那咒灵做了什么,但都想要亲自揪出她,因此默契地隐瞒了在山中偶遇这人的事,并决心今晚在教室里迅速调查一遍相机和包。
包里只有一瓶瓶装水、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笔记本上只潦草画了一张苜蓿山上山路径图,在一些地点上打了叉。相机内则除了前几张之后都是植物的照片,那些植物长得倒是挺水灵的,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怪不得这人就这么把东西轻易丢下了。
五条悟查看的动作逐渐暴躁,切换照片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人到底拍了多少张植物??在切换了大概几百张图片之后,一张不太一样的照片一闪而过。
他迅速停下切回,这张照片里是……一袋子土?这土比一般的土颜色要淡,泛出灰色,其中还有白色颗粒,袋子上有字,但一部分被遮挡,隐隐约约能看出是“……水有机花肥”。
“这人是什么种植疯狂爱好者么??”五条悟一头仰倒在背后的桌山。
夏油杰拿起相机又继续往后翻,发现后面几张是更多的花肥照片,一排排花肥袋子摆在地上,跟花肥批发厂似的,同时那袋子上的字也全漏出来了——“清水有机花肥”。
“这家伙有够无聊的,用相机拍这么多张肥料图。”五条悟又凑过来。
“诶,怎么感觉我好像见过这个牌子的花肥。”一旁的硝子突然出声,“应该就是在东京的花卉市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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