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无比稔熟的口吻，仿佛不是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来人微微一怔。

柏喻能感受到审视的视线从上方传来，就是看不到人影。

目之所及全是噬人的幽深，黑暗模糊了所有细节，只留下一片扭曲的轮廓，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被‘注视’的感觉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在环境的衬托下，这视线显得冰冷又潮湿。

尤如软刀划过。

发丝、眼睛、脸、脖颈……

周围的灯光也顺应这分诡谲的氛围逐层变暗。

柏喻的心中没有浮现丝毫类似于惶恐的负面情绪。

他大大方方的伸展身躯又将双手摊开，就差原地转个圈，那态度仿佛在说，看，随便看，看出什么东西来，算我输。

黑暗扩散，唯有柏喻头顶上的那盏路灯光芒依旧，格外突出。

就像是天然的舞台。

舞台之上，聚光灯下，与世界格格不入之人做出了‘表演’。

兴奋。

他正在向属于这个‘世界’之人热情的介绍自己。

那明明是表达真诚的动作，可放在柏喻身上，却仿佛带着淡淡的挑衅。

悠闲，无论是动作还是姿态，他都显得太过悠闲了。

仿佛根本没把被跟踪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是‘软刀’，看似危险，实则毫无威胁。

或者说对柏喻来说，毫无威胁，如果是对着别人的话，还是很有威胁的。

毕竟，现在的莫隐可是这个世界的最强战力。

主角还在新手村，等级撑死lv10。

而那俩可以和莫隐并行的反派大Boss，一个从头到尾综合实力不如莫隐，一个还没疯到去变异，现在纯靠智慧加小强体质和亿点点科技搞事，目前自身硬实力最低。

柏喻的目光在上方的黑暗中慢悠悠的扫视，一种诡异的愉悦从心中升起，甚至让他放弃探寻为什么来人能‘找到他’。

毕竟被‘忽视’的能力很奇怪，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能正常使用的，但总有一两下就突然不好使了。

比如之前温早由的明杀，以及现在莫隐的暗跟。

柏喻之前兴致勃勃的思索并实验了一番，但并没有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他觉得是因为能用来参考的人太少了。

柏喻拒绝了那个非常明显的答案。

毕竟正常人可不会对这种事情抱有‘超脱一切’的‘期待’。

对于曾经生活平静无聊甚至可以称之为死寂的柏喻来说，喜爱安静的他应该对这种事避之不及才对。

喜欢危险？追逐刺激？渴望……

错觉！一定是错觉！大大的错觉！

是纪陵的错！肯定是他为了让剧情改变搞的鬼。

总之，一切都是纪陵的错！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怪别人，虽不道德，但心舒爽。

尤其是纪陵，柏喻的直觉告诉他，责怪纪陵肯定没错。

柏喻一边向莫隐自我展示，一边梳理思路，一边标记了一下这个奇怪的想法，同时还不忘安慰一下自己过山车一样的情绪。

很忙。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视线乱飘像傻子，或者人在这边他看那边凝望空气掉逼格。

柏喻选择在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之后，将四十五度仰起的头掰了回去。

甚至还能自娱自乐的想。

哈！这就是目中无人。

各种意义上都看不到人的柏喻，选择将自己嚣张的态度贯彻到底。

不服？

来砍！来打！来灭了我啊！

信不信你们用尽手段和力气也削不掉我一根头发丝儿。

次元盾！小子！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会儿。

下一秒，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上方的黑暗中笔直的坠了下来。

柏喻只看到白色的残影在视野中划过，下一秒，来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柏喻眨了眨眼睛，他觉得眼前这东西从空中落下来的形象就像裹紧的被单。

这东西坠下来给人的感觉非常沉重，实际上却意外的轻。

明明看上去更像是砸下来的，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风都没有。

不过。

不帅。

别说气场两米了，就算两百米柏喻也能视而不见。

所以剥开滤镜，直面本质的柏喻，现在真心实意的有点想笑了。

他不带攻击性的眼神默默打量着对方。

来人身上披着一件纯白色的斗篷，斗篷很大，将人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身高之外看不出其他体型特征。

落下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那斗篷就像涂了强力胶水一样，看起来梆梆硬。

白底的面具覆在脸上，面具上很干净，没有隐晦的暗纹，也没有两个洞，只有两个黑色简约图案，一个摔倒躺平扭曲的‘8’，和一个镂空流畅小三角。

若是往高大上来说，就是蛇咬尾的‘无限’和极为标准的‘稳定’。

但再怎么高大上的说法，也无法掩盖。

这个面具……它好呆呦。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柏喻的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这个时间会来找他的，并且能找到他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白幽灵的创立者，实验室的特殊人员，塔楼的外聘从者，鉴查队的教官，本书的反派的Boss之一，莫隐。

而这个名号说起来很热闹的反派，在原著中当然少不了外貌与造型上的描写。

所以柏喻现在能非常确定，莫隐现在脸上带着的面具，和书里带着的那张面具不是同一个。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莫隐将自己原本能称得上诡异帅气的面具换成现在这个呆哔面具。

而且原著中的面具虽然和现在这样也是遮住了全脸，但眼睛还是能看到的。

而不是像现在。

柏喻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多有趣啊。

原来在自己没出手时，世界就已经发生了更改。

所以……这个改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是现在，还是在柏喻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或者说……在一切的开始。

在那个莫隐刚披上斗篷带上面具，狠心硬生生把自己搞成精神分裂的时候？

这似乎并不是他应该好奇的事情，柏喻这么告诉自己。

然后他果断往前迈了一步，打破了来人留下的安全距离，将自己毫无畏惧的停留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一个如果不是实力远超对手，就能轻易被重伤攻击，甚至能够被杀死的地方。

莫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依旧放在柏喻身上。

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看似’毫无防备的凑上来，要么是蠢货，要么有底牌。

很显然，柏喻是第二种，毕竟普通人可不会在他使用能力的情况下，清晰的发现他。

不，如果是普通人，就算莫隐不用能力，光靠自身实力，也不会被发现，他的隐藏甚至能瞒过某些非感知系的高阶异能者。

哪怕莫隐的视线已经带上些许危险了，眼前之人也并没有处于随时准备防御或者攻击的紧绷状态，他甚至将那些致命的弱点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

一时之间，莫隐有些沉默，只有心脏格外活跃，它跳的很快。

“咚、咚咚──！”

那声音砸到肋骨上，骨头发出震动传到了耳畔，还有一部分回荡在胸腔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脏就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带着仿佛缺氧产生的眩晕感。

“我很好奇，你的面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柏喻的语气很轻松，身体也下意识的向莫隐的方向轻侧，仿佛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下一秒，正在试探的柏喻停了下来，眼神带着让人看不出的情绪，但他的脸依旧是笑着的，笑的很好看。

就是那笑容看久了会有种蚂蚁钻进大脑皮层在头骨上爬行的惊悚感。

把自己人气儿暂时笑没了的柏喻，看向自己的手腕处，那里此时正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

微弱的束缚感传来，手腕上本来松垮的锁链现在硌在腕骨，触感清晰。

柏喻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语气也显得极为温柔，仿佛在面对极为脆弱的东西，连呼吸都放轻了。

“怎么了？”

有猫腻，如果有人乍然看到这一幕，或者听到这一句话，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肯定是这个。

柏喻的语气温柔到令人发麻，就连他自己在听到这个声音后都愣了一下。

什么哔动静？

这是我的喉咙能发出来的声音吗？

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把我喉咙给换了？

柏喻表面镇静，其实内心已经从世界观思考到人生观了。

不过下一秒柏喻就不自我怀疑了。

因为莫隐开口了。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声音很低沉，又带着些许沙哑，仿佛带着钩子。

柏喻：？

这人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

不过这就是莫隐做出伪装之后的声音吗？

柏喻差点没绷住露出‘我不理解’的表情。

怎么感觉是个夹子啊?！

但由于某种不知名的信念柏喻最后还是绷住了。

试探？

柏喻看向自己现在还被轻轻握住的手腕，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有点细思极恐。

一般情况下……

会是这个发展吗？

柏喻现在已经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怪怪的了。

面前这人的语气比他还怪。

他那语气顶多有点像要拐小孩子，这人分明要吃小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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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点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