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镇出来以后金今就直接在城里找了一个旅馆住下。她本来就没有带什么行李，只背了一个旅行包，常用换洗的东西随时都可以买。至于苏黎，既然交到了警察手里，女巫也就没有多想。而且她后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也确实不想对一个即将因为诅咒而死的少年花费太多的精力。

当晚，门铃响起的时候金今刚洗完澡。长到小腿的头发全部散开，像是顶着一头卷曲的羊毛。“晚上好，警察先生。”打开门没想居然是白天救援的警察王聪，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服装还算整洁，但是眼神和气息都显示出本人的心虚。

金今站在门边，抬手堵着门，看样子是不打算邀请对方进去。王聪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踌躇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是关于异常事件的案件，进去谈吧。”

金今啧了一下嘴，不情不愿地让开路：“你一个普通警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异常事件处理不是你该关心的。”她说的是事实，基本所有的城镇都驻扎着专门负责处理异常事件的小队。在处理异常事件上，专业的队伍比普通的警察靠谱多了。

王聪苦笑一下，坐到了沙发上，后者则坐在了对面，甚至都没有打算给他拿瓶水。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是不会说的，但是你是巫，你刚刚又确实经历了一场异常事件，所以我来找你。”

“我不记得我的口供里提到任何关于异常事件的细节。”金今并不打算和眼前这个普通警察多说什么：“而且异常事件自然有专门的小队来处理。目前为止本市的异常事件处理小队似乎并没有找我。”

“我来这里也有这个原因。”王聪深吸一口气：“我虽然是这两年才调到本市的，但是之前呆过的地方也协助处理过异常事件相关的案子。来到这里以后，虽然没有亲见到所谓的异常事件，但是各种事故出现的频率已经高到让人怀疑。而且出事的时间段也往往和当地的传说节日相关。”

“那么异常事件处理小队的人怎么说？”

“他们认为都是事故。但是，太多过于巧合的事件了。而且今天录口供的孩子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在这里，确实存在着恐怖的异常事件。但是被人为地以意外事故掩盖了。”说着王聪从兜里掏出一份笔录：“那个叫做苏黎的孩子说的很清楚，自己的同伴和朋友都是被怪物抓走的。但是我们也确实在山下找到了出事的大巴和游客的残骸。如果走正常的鉴定程序，我们只会看到事故的结果。”

“所以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叫做苏黎的孩子说的是真的。”

“我已经另外取了一份现场的样本发到外地去化验了。相信结果很快会出来。”王聪舔舔嘴唇：“我是以私下第三方的渠道去化验的，虽然不一定具有法律效力，但是应该可以查出点什么。”

金今的身体稍微往前倾斜的一点，一双眼睛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既然你这么胸有成竹，那么过来找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研究员。”

“你是巫，还是一个大巫。”王聪很肯定地说道：“我专门核实了你的身份。我希望你帮我，帮查出这里异常事件的根源。还有……”

“还有查清楚异常事件处理小队到底是在尸餐素位还是助纣为虐。是吧？”

“你也这么觉得？”

金今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不重要。这不是我的事。我只是一个国立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做项目研究。你看，我连一个守护者都没有。你既然与巫合作过就应该知道，没有守护者的大巫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我们可是会随便被杀死的存在。”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是李静水。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猜测和直觉拼上自己的性命。”当李静水这三个字从金今的嘴巴里吐出的时候，王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之前拼命维持的镇定和威严顷刻间被瓦解得干干净净。

“你认识她？”

“认识啊，可是我们相当看好的后辈。”金今说着站起身，然后慢慢打开门，对着王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虽然是一个不错的大巫，但是心软和轻信是最致命的缺点。作为巫，冷静理智不为感情左右是最基本的。她或许是一个好人，但不是一名合格的大巫。”

眼看着金今明确的逐客态度，王聪知道自己今天是白来了。同样都是巫，像李静水那样的才是少数。绝大多数巫都和眼前这位一般，冷静冷漠，各司其职，绝对不会做一些超出职责范围内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大多都活得比李静水长久和舒适。

在和女巫擦肩而过的时候，王聪还不死心，他垂死挣扎地问道：“你是巫，真的不信因果报应吗？”

“我是无信者。”金今很冷淡地回道。她伸手替王聪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口：“如果王警官真的这么有慈爱心，并且关注异常事件的话。那么请你稍微关照一下苏黎。那个孩子身上带着必死的诅咒，活不了多久了。”说完，也不等王聪做出反应直接把人推出房间直接关上了大门。

“麻烦走了才可以做正事。”金今的右眼再度转变成金黄色，她身上的诅咒还在蔓延，今晚必须谨慎处理了。

王聪垂头丧气地离开金今下榻的酒店。然后在路边摊要了几串烧烤和一瓶啤酒。本来找金今的时候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在这里面对错综复杂的地方势力和睁眼说瞎话的队长老郭，王聪也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借助外力查清楚重重隐瞒下的内幕，要么就是要自己拼死一搏去寻一个真相。现在看来，如果还要坚持，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当老板把烤串端上来的时候，王聪刚好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坐在路边。仔细一看居然就是今天做笔录的少年。

苏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路边，身上还是早上那套灰扑扑的衣服，脸上血痕也没有处理。他像是一只被遗弃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坐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把他彻底遗忘。

想起金今提到少年身上的诅咒，王聪心里一酸。本来他是不想把少年也牵扯进来的。但是想到女巫说的，苏黎已经时日无多，王聪也就少了一些顾虑。

“嗨，苏黎，过来吃点东西吧。”

少年听到王聪的呼唤，麻木的表情才稍微有些许缓和：“王警官？”

“来聊聊。”王聪示意少年过来。后者看着香喷喷的烤串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纠结直接走了过来。

“老板，再来二十串烤肉，外加一大瓶果汁。”本来想叫酒的，但是考虑到苏黎才18岁，王聪就换了果汁。不得不说，半大的小子，吃穷了老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苏黎开吃之后，那个食量确实惊人。

“吃吧，多吃点。”王聪一想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都中了必死诅咒，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现在什么打算？要是回家的话，我借钱给你……”

“不，我要留在这里。”苏黎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果汁：“叔，我中了诅咒，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想找到凶手给我朋友报仇！”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王聪：“等我死后，麻烦把这封信交给我姐。我父母去世早，我就一个姐姐了……”

那一晚，少年在路边烧烤摊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晚，王聪下定决心，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不过，事情到了第二天，情况急转直下。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苏黎还在王聪家里睡觉。等到中午的时候王聪就接到了少年的一条短信。说是有异常事件处理小队的人联系上他了，需要面谈。

说道异常处理小队，王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老郭。虽然这位队长在当地的资历很老，也确实处理过几起重大事件。但是以王聪和他有限的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老郭全身上下靠谱的应该只有他的外表，内在绝对是一只另有盘算的老狐狸。

在确认苏黎现在的位置之后，王聪匆匆离开警局。不管对方打什么主意，王聪都觉得自己有必要陪在少年的身边。至少自己这身警服会让对方有点顾忌。

苏黎是早上接到接电话的，对方声称自己是异常事件处理的负责人，并且报上了自己的编号。苏黎此刻也是走投无路，如果想要救出自己的同伴或者给他们报仇就必须有强有力的后援。王聪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前卷入异常事件的经历让苏黎很清楚地认识到普通人和那些怪物之间的差距。异常的事件必须专业的人来处理，反正自己也中了诅咒，苏黎决定冒险赌一把。当然，他也没忘记发短信通知王聪一声。

接待苏黎的是一位叫做张可可的女队员。她详细询问了少年整个过程，并且记录在案。期间张可可不断安慰苏黎，并且还建议他做了点心理辅导。至于必死诅咒的方面，张可可表示这些都可以处理，让少年放心。异常事物管理委员会对于这些情况都有应对的办法，只要少年能够给他们提供重要的线索，这些都不是问题。

异常处理小队的大包大揽让苏黎升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也非常积极地表示愿意配合小队行动。并且愿意主动带领小队成员去事故的现场考察。王聪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苏黎正被这些人带上车。

苏黎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类，家里并没有任何异兽的血脉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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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王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