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不要轻易以自己浅薄的认知去质疑领导。
监控画面中的少女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裙摆在夜色中翻飞,身后三只面色青黑的鬼怪紧追不舍。
尸体存在不同程度的腐坏,但又没完全腐烂成白骨。
溺死鬼脚底荡开的水也是浑浊腐臭的,水里似乎存在某种效果惊人的毒物或者强腐蚀性物质,所过之处所有草木皆被瞬间溺死。
骨折鬼拄着拐棍,每走两步就绊倒一次,但这不影响它前进的速度,两条腿走起来,几乎和姜悦跑步一样快。骨折鬼每次跌在地上,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问:“小姑娘,可以把爷爷扶起来吗?”
姜悦不予理会,骨折鬼便强行碰瓷,一根梨木拐杖舞得虎虎生风,朝姜悦后脑勺投掷:“没教养的小畜生!爷爷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育教育你!”
吊死鬼则跟个猴子似的,脖子套着根白绳,在不高的空中荡来荡去。
眼下情形,着实让躲在大树之后的老陈虚虚捏了把汗。
老天爷呦,这姑娘怎么把三个老祖宗同时放出来了,这她不得死无全尸啊。
老陈又是失望遗憾又是幸灾乐祸,遗憾的是唤醒的不是自己祖宗,这三个可不会剩条胳膊腿儿的给他,高兴的是这死丫头片子终于要被收拾了。
横竖夜宵没他的份儿了,老陈索性袖子一甩,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往小木屋走去。
这几个祖宗吃完自然会歇下,用不着他操心。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老陈悠哉游哉地哼着。
少女清甜的嗓音贴着耳膜炸开:“去哪儿呀老陈?”
“说了让你等着,你怎么自作主张跑了呢?”
老陈目中的惊骇霎时间实质化。
怎么会!
她刚刚还离自己百米远!
她怎么知道自己躲在树后!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眼前这个小新娘,有多么敏锐的洞察力和对于危险情况的把控力。
“你这不遵守承诺的样子,真让人伤心。”
少女出来的急,身上繁重的喜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头顶珠翠在奔跑中松开,略显松垮地斜插在头上,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口唇鲜红,眼睛乌黑明亮,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提起裙摆,向他走来。
今天的夜很黑,月亮躲在云层之后,星星却很闪亮,但和星光比起来,还是少女眼底的光更摄人,像一把掩藏锋芒的刀子,终于露出可见血封喉的利刃。
“你你你……”
老陈惊得说不出话,小新娘身后几只张牙舞爪的鬼怪已经要碰上她大的发丝,为什么她还能如此淡定。
“你想怎么样!”
下一秒,一股洪烈的香气喷涌而来,老陈被一股不明液体迎面泼了一身,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沾染了那股浓烈的香味。
抹掉脸上的液体,再次睁眼时,身着喜服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吊死鬼、骨折鬼和溺死鬼被突然出现的香味迷昏了脑子,动作迟缓了几秒,咔咔地转动脖颈,最后三双目光齐齐望向老陈。
老陈:“……”
你奶奶个腿儿!
老陈拔腿就跑。
好在老陈年纪虽大,但腿脚还算灵活,不消一会儿就跑出老远,几只鬼怪迟疑了一瞬,就追了上去。
“爹!救我!”
遥远的呐喊在夜色中回荡,姜悦从树上跳下来,走到第四个坟包前。
这座坟里躺着的就是夏小草的父亲陈麦苗了,为什么就是唤不醒呢?
思索再三,她突然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轻笑。
论如何吸引一个人的注意?
答曰,戳痛点。
“陈麦苗,是怕自己烧死的不好看,娶不到媳妇吗?”
“你活着的时候人模狗样的,虽然称不上帅,但至少五官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也算是个全活人。”
话锋一转。
“活着的时候都只能靠下作手段娶到媳妇,别说现在被烧成了一块黑炭,谁还瞧得上你。”
坟包肉眼可见地出现了松动。
姜悦见有效果,再接再厉。
“夏听竹一把火烧了你家,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惜了,她要是诅咒成功,让你陈家庄因此断子绝孙,才是真的令人快意。”
无字墓碑倾倒,火舌舔过土地,到达姜悦的裙摆,才堪堪停下。
“别说了,小草。”
“爸爸知道错了,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忏悔。”
姜悦惊讶:“忏悔的结果是,知道我来了也不主动出来,躲在你的坟里看我死吗?”
“我……”
“知道的,我是你女儿,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仇人呢。”
陈麦苗:“对不起,爸爸只是……无言面见你。”
“别叫我女儿,恶心。”
“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同意吗?”
陈麦苗焦黑的看不出五官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不可以,不可以,你离开陈家庄,谁还能保护你?陈家庄的孩子,怎么能离开这里?”
“难道你陈家庄的祖先会保佑女孩?我去找夏听竹……的骨灰,你最好答应。”
“听竹她……”
“她讨厌你,甚至烧了你,她对你从来没有过感情,但你还恬不知耻地期待,她永远是你妻子,对吗?”姜悦冷笑一声。
陈麦苗沉默了一分钟,才点头:“我同意。小草,走吧,听竹她……会希望你自由的。”
那个刚烈的女孩,喜欢穿浅绿色裙子,认识好几种语言的女孩,已经被他害死了。他们的女儿想要自由,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姜悦本以为和夏小草的父亲会发生一场恶战,没想到进行的如此顺利。
这个男人死了,竟然还懂得忏悔。
可惜……已经晚了。
悲剧发生后的忏悔,无法改变悲剧本身。
男人一声“同意”之后,姜悦面前陡然出现一条全新的路,通向陵园外的森林。
“孩子,沿着这条路,就可以安全走出这里。”
陈麦苗转身,回到他的坟包,每走一步,烧成黑炭的组织就掉下一块。
“慢着。”
即将踏入坟包的左脚顿住。
“你如果真的想忏悔,就按照我说的做。”
画面外,科教科季主任嘴角抽搐。
“这也……不失为一种新颖的解题方式。”
也就姜悦脑回路清奇,给陈麦苗直接从坟里骂出来。
这也不能怪她,如果这是一场B级考试,老陈会直接告诉考生怎么做,除了磕头,还得烧纸钱,摆上贡品,纸钱和贡品老陈的小木屋都有卖,考生用身上的配饰,比如簪子,就能换取。
重要的是,只会有一个陈麦苗。
SS级考试显然没有这么简单,无论姜悦选择什么顺序,夏小草的父亲只会是最后一个出现,并且其他三个陈麦苗,不要要拜访贡品就能出线,给考生制造麻烦。
按照正常思路,姜悦应该找到贡品,放在最后一个坟包前,把陈麦苗唤醒。陈麦苗刚出坟墓,不认识面前的女孩是自己女儿,会主动发起进攻,一人一鬼少说也得较量一番才和解。
但姜悦这一骂,属实……
季主任有些无语,但不可否认,这一解题思路也令他惊喜。
“不愧是您看重的考生,果然能力一流。”
季主任双手交叉,放在办工作上,幽幽道:“都是她该有的实力,不用这么惊讶。”
话是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毫不隐藏。
“且看她接下来的表现吧。”
画面内,姜悦沿着新展开的道路往出走,路上碰见了老陈。
不出所料,老陈正被四具腐尸按在身下啃食,已经没个人样。
姜悦注意到他的一瞬,老陈也回望过来。
“救……”
姜悦轻轻一瞥,轻轻离开。
维多的福尔马林纯度提高后,对于鬼怪的吸引力更甚,老陈把他父亲陈广天唤醒,陈广天也不会救他,不仅如此,陈广天还会和溺死鬼、骨折鬼、吊死鬼一起,把老陈当美味佳肴拆吃入腹。
姜悦经过时,四具腐尸不过瞥了她一眼,又埋首从老陈脸上撕下一块肉。
同一时间,一个焦黑的人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陵园,前往陈家庄方向。
陈家庄外的树林中突然走出一具焦尸,维多利亚如临大敌。
半夜时分,家仆火急火燎地前来禀报:“圣女,要不要通知大巫大人。”
“不用,我们先去看看。”
焦尸穿过长长地街道,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口中念念有词。
“我叫陈麦苗,是天大的罪人,我不该强迫夏听竹成为我的妻子,我对不起我的女儿小草。”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实体嗓子在大火中烧坏,发音困难,如同被卡住的老旧磁带,因此这番忏悔的话说得格外缓慢。
维多利亚带着人跟在陈麦苗身后,直到焦尸和王二麻子一起跪在陈家庄宗族祠堂前的广场上。
“我是……罪人。”王二麻子跪在广场正中间,腰背佝偻着,眯着眼睛打瞌睡,“我不识……好歹,我……为人奸诈。”
“陈家庄必定断子绝孙。”
“陈家庄……必定……断子绝孙。”
“我是……罪人。”
王二麻子猛然睁眼,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倒:“啊啊啊啊——”
“别叫!吵闹!”
维多利亚盯着陈小花的面容,居高临下地站在并排跪着的王二麻子和陈麦苗面前。
“是夏小草让你来的?”
这个手笔,除了姜悦,还能是谁?
其他人可没这个实力,先在婚礼上吊死族长,再让自己的新郎跪在广场上诅咒陈家庄断子绝孙。
王二麻子听她这么问,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维多利亚的腿:“圣女……圣女……都是那个夏小草让我说的,我要是不这么做,她就要断了我男人的命根子,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维多利亚一脚踢翻麻子脸:“滚!”
王二麻子面上一喜:“那我……这就滚了。”
“跪直,忏悔!”维多利亚最讨厌和这种蠢货说话,她目光移向一侧,问,“是夏小草吗?”
“小草……不要伤害小草,都是我的……我的错。”
维多利亚满意点头:“好,跪着吧。”
圣女带着人施施然走了,徒留王二麻子一脸懵逼。
夏小草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怎么也不见圣女生气?真是大晚上的见了鬼了。不仅如此,圣女竟然放任他跪在这里,以忏悔的名义诅咒陈家庄断子绝孙,圣女就不怕大巫知道了惩罚她吗?
“陈家庄必将……断子绝孙。”焦尸转向他,模糊的五官中发出质问,“你为……什么不……听小草的话,好……好忏悔?”
陈麦苗:咱主打的就是一个喜欢挨骂。
季主任:我的眼睛就是尺。
维多利亚:悦悦送回来的什么东西?好怪!不管了,都跪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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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生产日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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