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天地良心,要是这里有个地洞,知意一定要钻进去。

她颤巍巍的跳下凳子,手忙脚乱的摸出帕子给南胤擦脸:“皇上恕罪,奴婢没看见您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南胤把那在脸上胡乱抹的罗帕拽下来,差点劈头盖脸给她扔回去,好在理智让他稍微冷静下来,可新仇旧怨让他依旧怒不可遏。

知意哭丧着脸,心里还在埋怨他神出鬼没突然出现,没想南胤仿佛洞悉了她的腹诽,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上一个对着皇帝吐唾沫的人去了哪儿吗?”

“不知道……”知意叫苦不迭,活了十八年,就没有这么丢脸过,偏偏回回都是遇上他,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宿世冤孽啊?

南胤森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乱棍打死!丢进乱葬岗喂野狗了!”

他气势挺大,足够能震慑住人,但知意有一股迷之自信,总觉得他再生气,也不至于真的砍了自己的脑袋。

这莫名的信任到底来自哪里,她自个儿都说不清楚,看南胤炸毛吃瘪,她为自己处境担忧的同时,还有一股隐隐的兴奋。

她眸光明亮,好奇问:“原来除了我,还有人朝您吐唾沫吗?”

南胤气结:“没有!你是第一个!”

知意悻悻,看来是逃不过了。

“宋知意,你别试图转移注意力,你说你犯下如此大罪,该当如何?”他连名带姓的叫她,一脸的不耐烦,幸好成总管他们都在门口,没看清楚这边的动静,否则他皇帝的尊严都要丢尽了。

知意瑟缩了一下,惨然垂首:“奴婢有错,请皇上责罚。”

灰尘未散,金贵的皇帝在这里待不下去,径直去开了窗,凛冽的寒风刮进来,吹散了他一身的暴躁。

他回身:“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知意指着方才被他吓掉的抹布:“奴婢清扫神龛呢。”

南胤冷冷瞥着她,几不可闻的哼了哼:“没和别人说话?”

只一瞬,知意就明白过来,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您偷听我们说话?”

“朕又不在,怎么偷听?”他嘁了一声,傲慢的仰起头:“你们自己站在廊下,说话也不知道小心一些,真怕别人听不见?”

知意眼皮一跳,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竟然派人偷听她跟祝逢时的对话,如此厚颜无耻的行为,他怎么还能如此平静的说出口?

这毛病,真是数年如一日的深沉。

她咬着牙,不满道:“亏得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说话,没避讳谁,若真躲到角落说悄悄话,不是有理说不清了?”

南胤心里酸得直冒泡:“听你这意思,是想和人家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知意要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虽说之前太妃非说南胤喜欢她,她还不相信,这会儿听他字里行间的嘲讽,心上竟是莫名颤了颤:“皇上,您别是吃醋了吧?”

南胤心头趔趄了一下,顾不得什么风度涵养了,气急败坏道:“想不到你如此厚颜,往自己脸上贴金?”

知意朝他屈膝行了礼,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如此那奴婢可太感谢您了!”

“你想太多了。”南胤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就恨不得上手去蹂.躏两把:“你吐朕一脸唾沫的事,没那么容易了结,你自己想办法将功折罪吧!”

“是是是,奴婢谨记。”好歹逃过一劫,至少南胤没真的生气,要把她丢乱葬岗喂野狗,这么一想,发现他忍耐力竟然还不小。

皇帝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知意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嘴里奉承了两句:“皇上好胸襟、好肚量!”

“那也只能容你罢了。”南胤一脸娇矜自傲,拂着袖飘飘然走了:“若是换了旁人,你看朕还留不留情!”

知意松了一口气,不想走到门口的人又去而复返,抱着手臂盯着她,凉凉道:“除夕大宴好好守在祖母身边,别想着到处跑,朕要发现你跟什么人在一起……”

剩下的话他不说了,留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便扬长而去。

知意眼皮一跳,心道果然还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小孩子,这么多年还真的一点没变过。

小皇帝年幼时总是眼巴巴看着自己,明明想找她玩,却又摆着皇帝的谱,从不主动找她说话,还是她连哄带骗,才让他放下身段,好歹有了这个年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只是不想这么些年了,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怪异,难怪身边没女人,这般模样谁受得了?

南胤来去如风,就说了几句话,便又不见人影。

接连几日知意不曾见过他,只听说他忙着处理朝政,脱不开身。

岁末几日,朝政公文堆积如山,从辅政大臣逐渐放权,皆由皇帝掌握之时,所有的政事全数摆在了面前。

霜寒露重,勤政殿依旧灯火通明,南胤坐在桌前,一本本御批公文奏疏,成禄又掌了一盏灯进来,放在桌上,低声道:“皇上,快子时了,安置吧。”

南胤抬起眼,看了看手边厚厚一摞奏疏,微微蹙眉:“把这些看完吧。”

成禄哎哟一声:“皇上仔细眼睛啊,您看了一整天,交给太傅大人他们吧!”

“聒噪!”南胤面色冷凝,朱砂御笔搁回笔架,冷然一瞥,成禄吓得一抖,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明间里空荡荡的,偶尔能闻烛芯爆裂的声音,成禄轻吁一声,穿堂风惊起,吹得后背发凉。

小徒弟从转角处过来,捧着一个暖烘烘的手炉点头哈腰过来:“师傅辛苦了,您暖暖手!”

成禄嗯了一声,嘴里吐出厚重的白气来:“今儿谁守夜?”

小徒弟说:“是小富。”

成禄倚在柱子后,脸色阴沉沉的:“近来这小子颇有几分风头啊!”

小徒弟满脸堆笑:“哪能啊!师傅您才是皇上身边最受倚重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呐!”成禄幽幽叹息,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我这总管太监的位置,怕是要让位了。”

小徒弟战战兢兢往殿里看了一眼,明亮的灯火将一抹身影投在窗上,能见身姿端正挺拔。

立后诏书一下,就表示皇帝即将大婚,而执政大权,也会尽收手上。大楚疆域辽阔,平日里由张梁为首的辅政大臣揽下疑难大事,到皇帝手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梁虽然因为皇后之位落在自家不得不交权,可几十年的努力,也决不可能因此就白白中断。

如今所有的奏疏公文全部递进勤政殿,皇帝阅历有限,毕竟年轻,处理起来颇有几分难度。

过些日子,等南胤意识到辅政大臣的重要性,自然也不敢轻慢于他,他略微动一动手,小皇帝就忙得团团转。

南胤接连几日批文,丑时安置,卯时阅朝,在张梁以为最迟到除夕就要服软的皇帝,竟然生生地挺了过来。

除了偶尔问问大臣的意见,便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不少等着看笑话的人,也不得不钦佩当今这位少年天子的本事。

临到除夕前,南胤才短暂的放下了手里的事,礼部尚书来请示明日大宴的安排,询问要不要请未来皇后入宫,按惯例,为表示对中宫之主的重视,这种场合是不能落下的。

南胤面上可见疲惫,闻言只是一笑:“自然是要请,不止皇后,四妃也当出席!”

这荣耀,不能只让皇后一人占了。

礼部尚书应了,等说完话要走了,却被南胤叫住。

“宫里历来焰火爆竹都是礼部管辖?”

礼部尚书点头答是,宫里没事无人敢随便放烟火惊驾,何况焰火爆竹都用火.药制成,随意不得流转,普通宫人更不敢乱放。

南胤沉吟片刻,道:“那明日你让人送些别致精巧的过来。”

礼部尚书讶然问:“皇上也喜欢玩这些小玩意儿吗?”

然后遭到南胤没好气的一瞪。

小皇帝:自己玩?不行吗?(理直气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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