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场馆外,狂风暴雨丝毫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趋势。
等待着人换衣服的间隙,温竹沛从体育馆的另一端打来了两杯热水,回来后却发现馆内空无一人,她走到更衣室门前,敲了敲门:“怎么换了这么久?”
“来了。”
这声音怎么哑了?看来是真的被冻着了吧。
还是和上个时空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见祝行舟从里面擦着头上的雨水走了出来,温竹沛将手中的一次性纸杯递了过去:“喏,热水,喝点。”
祝行舟瞄了一眼,刻意避开了握在纸杯上的手指,托住杯底接过说道:“不去上课吗,应该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吧?”
“那节课,没什么好上的。”温竹沛看着门外依旧没有停下意思的大雨,说道:“而且雨下这么大,教学楼离这里这么远,回去了也湿透了。”
祝行舟坐在地板上,轻抿了一口水,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不想上课的时候。”
温竹沛轻笑道:“我们可别乌鸦笑猪黑了,你一个星期能进三次教室都上高香了吧。”
“怎么,你特地数过?”
温竹沛被问得哽了一下,想起肩头的湿漉,她转移话题说道:“你刚刚,怎么哭成那样?”
祝行舟的谎话张口就来:“我那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了?”温竹沛没忍住笑出了声:“多大的人了连说谎话都不会。”
祝行舟见她这副不信的样子,气急败坏,顾不上现在这样的人设,想也没想的回怼道:“反正比你大。”
“嗯?你不是比我小六个月吗?”温竹沛掰着手指头算着。
“我说心智。”祝行舟见再聊下去就圆不过去了,也学着她刚才的口吻,赶紧转移话题:“她到底怎么摔下来的?”
温竹沛想了想:“听他们班的人说,好像是安全绳没系好,她爬到一半太害怕,脚一滑就摔下来了。”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晕倒还能说话,真福大命大。”
“要是摔到尾椎神经什么的,不死也得半残。”
祝行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一想到她之前打的那通电话,说道:“幸亏你及时打救护电话,我看那体育老师呆在原地什么也不做,都不知道他救护证怎么考的。”
温竹沛听着祝行舟出奇的与自己说着这么长一段的话,有些意外的问道:“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祝行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想起自己的逆天发言,自觉心虚,扭头往反方向望去不与她的视线对上。
温竹沛看着她和以前如出一辙般的别扭样,偷笑了一下,又故作认真的说道:“仔细想了想,我的确有些自作多情认为自己很了解你。”
祝行舟听着她似乎真的在忏悔自己的样子,连忙慌乱的摆摆手:“我,我没这意思。”
“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得,又被套话了。
看着温竹沛紧盯着自己,一副不问出什么来誓不罢休的样子,祝行舟叹了口气:“我也有错,不该说那种话的。”
憋了这么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可算是舒畅了些。
“既然你觉得自己有错,那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温竹沛说道。
“什么要求?”
“文艺汇演你报名吧,正好缺一个扮反派的。”
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温竹沛见她愣着不说话,计谋得逞,心情大好的说道:“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慢着!”
“啊什么?谁在说话?”
祝行舟被温竹沛这不要脸的样子折服了。
这耍赖劲儿跟谁学的?
学委还管上文艺汇演了?看来气还没消,存心等我出洋相呢。
“行,我报名......”祝行舟皱着眉猛咳了几声:“咳咳咳!”
温竹沛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转变为担忧,她皱眉轻拍着祝行舟的肩:“感冒了?”
一阵狂风突然从门口吹入馆中,温竹沛想也没想的抱住祝行舟的肩,试图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挡风。
口中似有似无的热气吹在祝行舟的耳边,惹得她浑身不自在,正想推开,却看见身前人那仍旧在滴着水的校裤,祝行舟不可察觉的皱了下眉,一手撑着地,一手揽过温竹沛的腰扶着她起身说道:“走了。”
温竹沛对她突来的举动有些呆愣:“去哪儿?”
“回家。”祝行舟见她站稳后立即松开手,后退一步留了些距离:“既然不去上课,衣服一直湿着也容易感冒。”
“哦。”
“哦什么,一起回去。”
“啊?”
“啊什么,你那宿舍楼放学才开门,等到那个时候感冒事小,发烧麻烦可就大了。我打个电话让他们开车进来。”
说罢祝行舟便掏出兜里的手机,甩了甩上面的水,拨通电话,对那一头的人冷冷的说道:“现在来学校接我。”
几分钟后,一辆名贵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体育馆的门口。
温竹沛跟着祝行舟的脚步,问道:“学校不是不让私家车开进来吗?”
祝行舟顿了顿:“他不太一样,能刷脸。”
下一秒,祝升降下车窗,朝着自家女儿打起了招呼。
祝行舟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到车旁打开后门,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先进去吧,里面开了空调,暖和点。”
温竹沛点了点头便钻了进去,祝升立刻热情的拿出一罐姜茶说道:“小同学,这是我和她妈妈自己熬的姜茶,你拿去喝,可别嫌弃啊。”
“谢谢叔叔。”
祝升爽朗的笑道:“不用客气,诶舟舟,你快进来,你妈妈在家里做了很多菜呢。”
祝行舟坐在后座关了车门,冷冷的说道:“怎么今天亲自开车过来了,司机呢?”
“这不是你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玩吗,我们肯定要好好招待一下的,怎么能让司机来接呢。”说完,祝升还给了祝行舟一个“懂得”的眼神。
温竹沛看着祝行舟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样子,忍着笑意回道:“那谢谢叔叔了。”
见祝升还想抖落些什么,祝行舟急忙呵住:“行了行了赶紧开车回去,我们都湿透了。”
“哦哦哦,对,我现在就掉个头啊......”
一路上,祝升跟个话痨似的跟温竹沛唠着家常,全然没有一个地产大亨的样子,每当他想说祝行舟小时候有多聪明,料事如神的时候,都会被祝行舟本人咳两声制止住。
打开家门。
“舟舟回来啦?妈还有两道菜没烧好,你们先在沙发上坐会儿。”
向荷热情的招呼着,转头看到正在玄关处脱鞋的祝升,变脸比翻书还快说道:“老祝头,赶紧过来帮我,买的什么鱼这么爱折腾,刚刚差点从水槽里跳出来。”
祝升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过来,你那杀鱼的手艺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命案了。”
温竹沛听着向荷和祝升的对话,心想:在原来的世界里,这个女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偷偷瞄了眼祝行舟,虽然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但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状态比以前放松许多,眉眼间的戾气似乎也消散全无。
就在这时,祝行舟对着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二人说道:“那个,别放香菜,我不吃。”
向荷正抓着一捧香菜,油烟机的声音太大,吵的她听不清女儿说的话,于是探着头大声喊道:“啊?什么?大点声儿!”
祝升嫌弃的指着她手里的香菜说道:“舟舟说别放香菜,天天就知道保养保养,你这耳朵还没我好用。”
向荷没管祝升的抱怨,用肩膀拱了拱他的胳膊,好奇的小声问道:“她什么时候开始不吃香菜了?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祝升耸耸肩:“估计是那小同学不爱吃不好意思说吧,管他呢,女儿说的照做就行了。”
向荷突然拍了下祝升的背,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说道:“哎呀,那刚刚我还特地给菜里边放了香菜!”
“一惊一乍的,我颠锅呢你拍我背干什么!”祝升气急败坏的喊道。
此时,祝行舟正上身半伏在餐桌上,拿起筷子聚精会神的,将面前这西红柿炒蛋里的香菜一个一个夹出来。
她确实无所谓香菜这种东西,可坐在沙发上的某人不喜欢。
以前她偷偷端着小锅,在宿舍里吃火锅涮香菜的时候,温竹沛捏着鼻子,嘴上说着尊重理解,身体却离得远远的。
现在也只好入“沛”随俗的将这些好东西剔除咯。
“祝行舟,你不吃这个?”温竹沛说道。
祝行舟理直气壮的说道:“对啊,一直都不喜欢吃。”
反正这个时空的温竹沛也不知道自己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毫无破绽,噢耶!
温竹沛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六盘菜里,四盘菜都放了香菜,疑惑道:“那你爸妈还挺奇怪的,女儿不吃什么就偏偏放什么。”
祝行舟原本窃喜着自己的机智,听到这话后,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脑子一转说道:“他们更年期到了,健忘,理解一下。”
“对了,身上衣服裤子什么的合身吗?”
温竹沛摸了摸身上价格不菲的料子,说道:“很合适,我待会儿把钱转给你吧,看着不便宜。”
“送你了,我家不缺钱。”
祝行舟继续聚精会神的挑着香菜。
就是这俩活宝爹妈怎么好死不死的买了一对儿情侣装?
祝行舟都不敢去看衣服前印着的左半边爱心图案,甚至不愿意和温竹沛站在一起。
十分钟后,向荷招呼着分别坐在沙发两端的二人说道:“你们俩坐那么远干什么?来来来坐过来,吃饭了。”
祝行舟看了眼温竹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于是,餐桌上的一侧,一颗完整的爱心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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