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杯子从掌心脱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魔术师的状态很不对劲,林穆玉立马上前重重握住他的肩膀摇晃两下,强制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先生,冷静下来,您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

魔术师浑身一震,像被惊醒一样猛地抬头,额头遍布冷汗,他紧咬着牙艰难压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大口喘息着。

“我失态了。”他嗓音干涩,一顿一顿。

被强行压抑的负面情绪找到出口,嘶吼着要将人淹没,溺亡在这片洪流之中,无法逃离也无法拒绝,承受最痛苦的刑罚。

叶云禾拿了干净的杯子倒入水,塞到魔术师手里。

“没事的,不如说让你想到痛苦的事情,是我们的不是。”

魔术师疲惫的喝了一口水,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头发汗湿后粘在额头,脸色苍白双手冰凉,就算直接塞到重症病房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柜子旁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三张邀请券,又回来。

“这个,是给你们的。”

林穆玉接过来,看了魔术师一眼,视线移到邀请券上的印字。

「畸形秀 独一无二的展品,无与伦比的艺术,给予您强烈的视觉冲击 晚上七点诚邀您莅临」

“!”三人一惊。

叶云禾上前几步,拿起其中一张摩挲,线索串联了起来,她转头疑惑地问:“为什么给我们这个?”

魔术师神色平静,全然没有之前局促不安的冒失样,前后判若两人。

“你们的目的,是团长吧。”

三人骤然紧绷起来,后退几步站在一起,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不用紧张,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杀了那个害死我恋人的,卑劣无耻的畜生。”

————

时间转到半小时前,魔术表演刚好结束。

魔术师回到房间,反锁了门把自己摔进沙发,疲惫用手捂住脸。

绝望和无助充斥着他,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撼动一座大山,那个人总是把自己藏在最深处,安排大量的人手保护自己,对他也万分提防。时间不多了,机会只有一次,等下一个魔术师成长起来,就是彻底的绝路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该怎么才能为她报仇?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得以安宁?我甚至都不敢死去,怕看到她对我失望又憎恨的神情,是我害死了她,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

这种思想无时无刻不凌迟着他,罪恶感浸没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团长不可能一直待在幕后,总会出现的。

魔术师这样想,他静静看着天花板,数不清第几次在脑海中想象那个人的死法。

这是我理应做到的,他又想,我会付出一切代价去做这件事,我从没想过独活。

他的生命早在那一天就已结束,跟着红桃一起死去,现在留在这的不过是一具空壳,在没有成功之前,他没有脸面去见她。

思维逐渐混沌起来,只剩下几个扭曲鲜红的大字狠狠刻在那,他摸向口袋想拿出照片,却摸一手空,心脏差点停跳。

魔术师猛地直起身子,焦急翻找着全身,这是她唯一的一张照片!

耳边蓦地响起清脆敲击声,他倏尔扭头看过去。

一位青年撑着下巴坐在桌子上,见他看过了笑眯眯挥手,不急不缓说道。

“别找啦,照片会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的。”

怎么回事,完全没感觉到有人,他一直都在那吗?

无数的疑惑在心中盘旋,危险的猜想令他恐慌,他厉声斥责:“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擅自进来的!”

青年无辜地举起双手投降,他脸上依然带笑,闲适的让魔术师不安。

“我没有恶意,让你的心脏别跳的那么快了。”青年注视着他,“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是啊,你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杀死团长吧,他的手下会在你动作的那一刻就把你脸朝地按在地上哦。”

“你知道多少?为什么要帮我?”

“我什么都知道。帮你,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

青年从桌上跳下来,路过浑身僵硬的他,在另一个沙发上落座,在桌上放了什么。

“?”

魔术师定睛一看,竟然是三张畸形秀的邀请券,和几块破碎的瓷片。瓷片很眼熟,是以前送给红桃的礼物。

“你……”

“还记得那个把帽子还给你的男人吗?等他下一次来找你的时候,把这个给他。作为交换,让他把最后的瓷片拿出来。”

没等他继续提问,青年继续说。

“不要说出我的存在。他们和你有着同样的目的,你只需要回答他们的问题。作为答谢,我会让你再见红桃一面。”

“!”

魔术师瞳孔紧缩,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听力,他怔在那儿,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青年,明知他所言荒谬无比,但青年游刃有余的姿态,却让他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了惊喜的情绪。

青年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唇中央,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不必发表感想。

魔术师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滑稽又扭曲。低下头,迅速调整好自己后抬起,却惊骇的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只有桌上的邀请券和洁白的瓷片,说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

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魔术师和三人组面色如常的坐回去。

“我的父母被人骗着借了高利贷,出事后,他们扔下我走了。我没有学上,也没有地方去,为了不被抓住打断腿,我逃离了家乡,来到了马戏团。”

“和红桃相爱之后,我以为好运终于眷顾了我。可惜好景不长,在我盘算着和她求婚时,我被那群人找到了。他们将我堵在角落,逼迫我还钱,不然就打断我的手,还用红桃来威胁我。那串越滚越长的数字,哪怕我再工作几十年也还不完。”

“我怎么能甘心,这是我父母签下的合同,为什么要我来偿还,可是人们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们如果在演出时候捣乱,影响了马戏团,团长绝对会辞退我。失去了工作,那群人只会更加猖狂,为了利益,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我只能请求他们宽恕我几天。”

魔术师刚开始面无表情的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直到说起红桃,才活了过来。

“还有红桃……我绝对不能影响了她。我为这件事几天都无法入睡,告诉她自己在练习一个新魔术。团长发现了我的心神不宁,他做出关心我的模样,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团长在我们这些员工眼里,就像长辈一样。他将马戏团从小小一个发展到如今的模样,能力毋庸置疑。在那时的我眼里,他是可以解决我困境的人。于是我向他吐露了我的事情。”

魔术师的语气夹杂着憎恨。

“他确实提出了解决方案,让我去帮他办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可以帮我赶走那些人,安心在这里生活。我听后感激不已,连连道谢,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

“他让我办的事很简单,说是运送一个小型动物,攻击性强所以被关在封闭的箱子里被黑布盖着,是马戏团准备驯养后进行表演的。”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动物,是人,活生生的人,运到所谓的畸形秀,被制成他们口中的艺术品,当成展品被点评,然后被那些有钱人当成谈资买下。”

听到这,三人组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哪怕只是听到也觉得不可理喻。

“因为运送途中里面的人很安静,所以我没有觉得不对,直到和我一起的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打开了箱子。我被按到地上,看着团长走过来,笑着对我说,这下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自然会帮我处理好那群人,让我和红桃好好过,婚礼就在马戏团门口摆吧。”

“自那以后,我就被监视了。我的三观和良知无时无刻不鞭挞着我,痛斥我的懦弱,我的愚蠢,以为自己离开了地狱,却坠到更深的深渊。我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在箱子上刮下一道道带血的印记,听着他们的惨叫,看着周围人脸上的冷漠。我几欲作呕,却不敢吐露丝毫,怕被红桃看出端倪,然后关心我,我怕我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她,让她沾染上罪孽。”

“但是上天从来没有眷顾我,她发现了,发现了我干的事情,知道了这个马戏团深藏着的龌龊,她失望愤怒地斥责我,不敢相信枕边人竟然有如此肮脏的灵魂。我想向她解释,可是门被人踹开,我被打晕了。”

“等我醒来,她已经死了。”

魔术师讲完后,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四个人心里都各有心事。

三人组想起来电子音说的通关条件:杀死有罪之人。

毋庸置疑,团长肯定是,但是魔术师呢,他也是吗。哪怕主观上他并不想做那些事,但客观上也确实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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