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麻里子因为即将要谈论里间高校的事情开始出现抵抗情绪,但就算如此,她也忍耐着说了出来。
“我们为了能保护真言,爸爸将工作的重心调整,每一天都送真言去学校,我也和老师说过了,学校内很多人都在欺负我们的真言,但是这些根本抵挡不了,就连亲生父亲的出现都成为了那些婊子的谈资。”
粗俗的话语无法掩盖愤怒,现在也只能借助这些来发泄。
“那个混蛋教师,轻松地说着真言的学习成绩不好,班里的女生只是在辅导她,那是什么帮助,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言,欺骗我们,因为不能简单地退学和休学才和作为老师的那个男人低下头请求了。”
一方通行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她插了一句话:“为什么没办法退学和休学?”
“以前的学校,全部都是以我们这边的原因单方面要求的转学,已经是高中了,可以选择的学校已经少得可怜,进入这间学校也是,签署了必须毕业的文件,如果没办法拿出真言在学校内被欺负的证据,学校是不会同意的。”
“有损学校的名誉,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中原中也轻轻地吐出这句话,之后咂舌,即使日本拥有健全的家长委员会这样的组织,也无法阻止教育的腐朽,让受害者拿出自己受到了伤害的证据,这就和被用来作为证物的东西需要证明它的真实性一般,令人嗤笑。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被长期欺负的,饱受校园霸凌的女孩子,在无法退出这样的学校的前提下,绝望的被电车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而八年后的现在,曾经的班级内所有人都遭到了生命威胁,按照出名表一个个死亡,毫无关联这种话可以说已经彻底失效。
翻了翻刚才外务分析官给一方通行的文件,她的眼睛上下浏览起来。
第一个是作为国文教师同时是班主任的石田山彦,对学生的痛苦视而不见,对家长的请求刻意歪曲事实,他被发现在家中溺死,舌头被割了下来。
第二个是班长的人气男子,曾经对六花真言散步猥琐谣言,被在家中勒死,脚边放着三万多字的忏悔书,并同时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发布上网络,引起剧烈的反应。
第三个是学习委员,是个冷漠的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管的女生,因为曾经无视了六花真言的求救,导致被同班女生强迫而吞下青蛙的六花真言直接住院,死因是胃穿孔,整个烂掉的胃袋放在了她的尸体旁边,胃酸洒在了皮肤上。
…
直到今天。
第十六名死者是小泽一家,下一次出现的就会是第十九名受害者。
到底有什么不同?都是曾经欺负过六花真言的人,其他都是杀害了直接牵连者,但是小泽一家一定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所以导致灭门的原因,就是案件侦破的关键。
“问一下,小泽一家您认识吗?”
一方通行站起来,走到了六花真言的相片前,虔诚的双手合十拜了一下,紧接着外务分析官和中原中也也一起来简单的参拜,听到这么不幸的人生,就算是他们也无法无动于衷,这个世界是这么扭曲和不平等,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有的人连活着的权力都需要其他人的宽恕。
六花麻里子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已经没有继续会话的需要了,一方通行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目光扫过中原中也的脸,看到对方阴沉着面色,带着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沉重的一次访问,但是收获很大。
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真相,上面的人应该早就清楚了吧,不然也不会有详细的六花真言的资料,他们今天也不会如此简单的被允许上门访问,查的是直接证据,不管是遗留的异能力的残留,还是凶手的思念粒子,这些现在都没找到。
“走吧,接下来的时间留给六花家吧。”
“嗯。”
两个人交换眼神走了出去,客厅内昏黄色的灯光还持续着温度,可惜呆呆的坐在那里的女主人并没有任何动容,就像是一把黄铜的锁,这份温暖也好,这份活着的喜悦也好,将他们一家牢牢地锁在一起。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子,一方通行的眼神无意间扫过二楼一间黑色的房间,玻璃上面有一个影子,小小的,消瘦的,是那个少年,正在用阴郁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开,一方通行匆匆扫过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她的心里已经有点想法,关于这件事大致的真相,已经在脑中清晰的罗列出来。
揉了揉头发,她钻进了车里。
“真头疼,我不擅长这些,垃圾直击扔进焚化炉就行,浪费精力有什么好处,到最后维护的到底是善者的正义还是恶人的正义,还是说只是表面的正义。”
眼睛看向窗外掠过的景色,一方通行翘起腿,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身体都窝了进去,柔软的座椅发出皮质与衣服摩擦的声音,夜色下的灯光虚虚晃晃的在玻璃上闪烁,就算是如此丰富的色彩,也无法带给那个孩子一丝一毫的温暖。
“不管是有什么原因,罪最后应该交给法律来惩罚,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只有这样才能为了无数平凡的人正常的运作,我们作为异能力者,更不能使用这份力量来破坏规定。”
中原中也揉揉眉心纠正。
“什么?正论?好恶心。社会是为了平等的服务而存在的,更进一步的平等办不到就需要进化,拥有的这份力量,与众不同的,能够支配平凡的力量,才是新世界的开创者,强者应该接受弱者的缺点,反过来也有惩罚的权力。”
“你那个说法我无法认同,和平不需要流血,社会的进化也不需要牺牲。”
“那你的意思是,六花真言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中原中也看向了一方通行,无比认真的直视着一方通行的脸,上半身笔直的挺立着:“事实上,那个孩子的死,除了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痛苦,还带来了什么?”
一阵沉默以后,一方通行先投降:“你说的或许是对的,源自于虚弱的一切都是恶。”
但是,这个疲惫的世界,这个就是发臭的苹果一样的世界,有些东西也一定是错误的,以往靠着自己活过来的一方通行无比确信,保护弱小的人是他们这些强者的责任,她体会过的这个社会的残酷,远比他们这些人要经历的多。
骤然消失的生命,她现在因为心中丛生的爱意而变得脆弱,这些都是最后之作交给她的,属于弱者的坚强,因为弱小才会绽放出更加绚丽的生命的光辉。她希望的社会,不是为了追求level6的学园都市,也不是追求魔法的根源的魔术协会,而是能包容一切弱者,允许所有人平等的活下去的社会。
如果遮盖黑暗的天就在头顶,她就会化成黑暗的一部分,亲自撕碎这片天空,让太阳能够照常升起。
“中原中也,或许你认为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对人类的信任和善意,但是人类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你曾尝试过被国家用武器对准的经历吗?我经历过,从一步之宽的道路上,我站在天桥上,从上而下望着他们。”
“黑洞,对我来说,那些金属的管道,即将要发射攻击的管道,就是黑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盘旋在天空上的飞机,地面上的坦克,陆上部队一排排包围,作战的人站在后面。”
大大的喇叭冲着她吼道。
如果不接受安排进入学园都市,那就在这里死去。
她的生命,一开始也没有选择。
“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经历过。”中原中也烦躁的跺了一下脚,因为谈论的话题让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不过他也从侧面多少了解到了一方通行的成长过程,被国家教育,这想必是特别不想回忆起来的过去。
“这样啊,你也有啊,既然有的话就明白的吧,想要把那些嚣张的人全部碾碎的欲|望。”
“就是因为我也有类似的经历,才会这么说,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好谈的了,也谈不下去。
“你是白,我是黑,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对话。”
一方通行和中原中也同时调转了头,中间像是建起了一竖高墙,被撕裂的空间突兀的连接着两个人。在前面开车的外务分析官留下冷汗,心中感慨现在的日本还真是不得了,这样年纪的,在他那会儿还是应该上高中的大小,都已经开始考虑如此深的问题。
时代变得真快,小孩子还真的辛苦,幸亏他出生在以前。
车一路无言的开到了酒店门口,是在江户川附近的一家高级酒店,名叫椿山庄,仪态高标准的侍者挂着良好修养的微笑将他们带进准备好的房间内,里面还摆放着熨烫整齐的换洗衣物,床已经借由助眠服务换成了可以拉开被角直接躺进去的样子。
细软的地毯干干净净的可以直接踩上去,桌子上放着办公用的一些工具,洗漱间开着最低程度的灯光,床头还有熏香。
一方通行和中原中也的房间挨着,享乐主义者的一方通行直接就躺了上去,先在软乎乎的床上划了划手脚放松,之后脱下衣服进了浴室,而隔壁的中原中也则是坐在了办公桌前,一脸若有所思的写下一些东西。
他的脑中还在想着刚才明显是被谈话的气氛带着,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情报,一方通行曾经被国家用全部武装力量围困。这就足够说明她的能力的强大,也可以说明对方确实是和国家某方面有牵扯。
虽然把人放在了自己身边,却也并不是意味着完全的信任,只是更加好的监视和管理,想起太宰治在走之前和他说的话,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
「小心一点,一方通行很聪明。」
“啧,小鬼一个而已。”
而且还是个心软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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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来家里的人已经离开了,六花瞬从书架上拿出来一本书,翻开到特定的一页,一阵白色的光芒闪过,在黑暗的房间内,一个身影显现,是白色头发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水手服,长相和楼下这个家里唯一的一张六花真言的照片上一样。
少女站定,闭着的眼睛睁开,直直的盯着六花瞬,然后绽开一抹笑容。
“晚上好,master。”
六花瞬并没有对少女的示好表现出自己相应的态度,他整理一下脑中的信息,开始发放指令。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但是对方不会管我的,她的眼神是这样告诉我的,今晚计划继续。”
“遵命,master,但是您的脸色很差,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白色头发的少女轻轻拥抱住身形消瘦的少年,只是下一秒就被用力的挥开,踉跄着后退几步。
“不要轻易碰我!你不是我的姐姐,你不是她,不要碰我。”
瞳孔剧烈的颤抖,弯下腰用力呼吸的六花瞬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间漏出来的痛苦的喘息声和压抑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少年花了几分钟平复自己,冷静下来以后,他的脸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无表情。
他从书中抽出一张纸,张开嘴,舌尖与牙齿碰触,轻轻念了出来。
“请不要让我逝去。”
哗的一声书页开始迅速翻动,带着一阵风在房间内涌动,白发少女和六花瞬一起消失在了房间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是本来就没人出现,房间回归到黑暗中。
就在这时,六花麻里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将切好的水果和牛奶放在床头,熟练地把床铺好,将有些杂乱的桌面摆放整齐,再将书架上一本倒下的书拿起来,然后一脸正常的走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今晚也要加油,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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