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闹铃响了关,关了响,循环过三遍,灰色蚕丝被中终于冒出一个脑袋来。睡眼惺忪的青年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走进洗漱间。
“七点二十五了。”悠悠的男声从洗漱间外传来。
听到这话,洗漱间内举着牙刷梦游的青年肩膀重重地耷拉了下来,含一口水在口腔内猛地“咕噜咕噜”,而后将水混合着早起的怨念一同吐了出来。
七点三十分,总算清醒过来的陶朗坐到了餐桌前,抓起一片吐司闷头啃了起来。
餐桌对面,陶朗的发小王者看着他风卷残云的样子,伸手将牛奶推到陶朗面前,“显你嘴巴大呢?慢着点。”
他的手指宽大修长、骨节分明,淡青色的经络在手背微微隆起,看起来比他握在手中的水晶杯还坚仞剔透。
陶朗艰难咽下吐司,端起牛奶牛饮一口,而后捂住胸口道:“这吐司好干巴,噎得慌。”
“但凡你早起一分钟,吃得时候多嚼两下,也不至于觉得干巴。”王者凉凉地反驳道。“搬进来的时的条件你是一个没做到。”
搬进来时的条件?陶朗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
陶朗两个月前从位于老城区的父母家搬到了王者的公寓,因为王者这离他新入职的六院近,骑单车10min不到的距离。
起初陶朗没想要搬到这来,只是偶然加班晚了跑来这蹭一晚上。可蹭着蹭着,他发现脱离爸妈和兄弟住在一起的感觉可太太巴适了,于是从蹭一晚上到蹭两三天,从蹭两三天到蹭一星期。
王者的公寓里,属于陶朗的东西越来越多,从晾在露台上的裤衩到塞在鞋柜里的球鞋,从洗漱台的剃须刀再到书房的汽车模型。
某天俩人相对吃麻小的时候,陶朗问王者:
“你的跑步机能挪阳台上去吗?我想把我的赛车模拟器搬来放那个角落。”
王者瞥了陶朗一眼又垂下头继续剥小龙虾,问:“赛车模拟器都搬这来?你咋自己不搬过来?”
陶朗一惊,道:“还可以这样吗?”
王者没抬头,“我又没拦你。”
“可我租不起你这地。”
王者:“我不至于问收要房租。”
“啊,那这不是白嫖吗?白嫖的事我不干。”
王者抬起头,对陶朗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敢情你这些天搁着住交房租了?”
“咳,……临时小住不交也,咳咳——反正白嫖的事我做不来,堂堂八尺男儿,开玩笑。”陶朗言之凿凿道。
“……”王者无奈,“那你干点家务活行了吧?”
那之后陶朗就在王者家住下了,作为交换条件,他答应王者准时起床叠被、做早餐、搞卫生、陪吃、陪喝、陪玩、陪聊、陪睡觉、按摩、洗脚、护肤、做SPA、维修家用电器。前面三项是王者要求的,后面十项是陶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嫖怪主动加的。
而现状是,别说后面十项了,陶朗连准时起床都做不到。如果等他起床做早餐,俩人天天得饿着肚子上班。
陶朗对桌对面的王者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要不,你今晚早点回家,我给你做个SPA?”
王者:稀罕
吃完饭,两人在停车场分道扬镳,王者开车去公司上班,陶朗则骑着他的公路车逆风前行,然后美滋滋地在早交班前2min到达了S市第六人民医院。
“各位早!”
“早~”“早。”“来了。”“又给你小子卡上点了”……
清晨的办公室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清爽气息,大家都在为接下来一天的忙碌准备着。
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坐陶朗旁边的徐展志就凑了过来,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朗啊,你今天卡点可是卡错了。”
陶朗面色一紧,“主任找我了?”
“那没有。”徐展志挥挥手。
陶朗放下心来,“那怎么了?”
徐展志清清嗓子,而后憋不住了似的迅速贴近陶朗的耳朵,压低声音激动地说:“美女——咱科室来了位美女主治!——今早主任带着来咱科室转了转,明天就要正式来上班了!”
外科的女医生本来就少,干骨科的女医生更是凤毛麟角,科室突然来了个漂亮的女主治,也不怪徐展志亢奋。话一说完,徐展志就眨着他探照灯似的俩眼睛,亮晶晶地等待陶朗的反应。
……
“啊~这事啊,噢——,蛮好蛮好,哈哈哈。”
“切——没劲!”陶朗毫无激情的反馈令徐展志大失所望,他恨恨地用宽厚的手掌在陶朗的肩膀上削了一记,“怪不得你单身这么多年呢,对美女一点热情都没有。你别是个基吧?”
陶朗闻言呵呵乐了,手指柔柔地附在徐展志粗壮的手臂上,冲他羞涩一笑,徐展志登时“啊啊啊”地叫起来,触电一般地跳开,使劲地搓鸡皮疙瘩。
闹得正欢,科室主任老张突然板着一张脸出现在办公室外,劈头盖脸地朝两人骂道:“大早上发什么癫呢,还不快出来准备交班。”
一场笑闹就此戛然而止。
2
上午的时光在问诊查体医嘱检查中匆匆流逝。午饭后,陶朗踱着步到医院后门丢垃圾。
丢完垃圾,顺着绿化带中央的小径往回走。秋分刚过,S市的天气依旧燥热,只是偶尔刮两阵凉风。陶朗刷着手机,余光中,一位身着浅色西装的女士与他擦肩而过,带起一阵清新的香风,令陶朗刷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一顿。
明亮鲜绿的青苹果味,仙灵的水仙香气纯正而飘渺。据说嗅觉是最能唤醒人类回忆的感官,熟悉的味道能够让你瞬息间穿越回时光的彼端,重遇那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故人,重温那些你以为已经过去了的情绪。
冷漠的女声又一次在耳边萦绕,“陶朗,你身上有一个优点吗?你有一点长处吗?除了吃喝拉撒无事生非,你的人生还有什么?离开了你爸你妈,你和街边有手有脚却好逸恶劳的乞丐有什么区别。你知道你站在学长旁边,显得多廉价吗?你知道我舍友都觉得我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的吗?她们这么想我一点都不奇怪你知道吗?因为单就你这个人你确实一无所有!”
女生的面容不复往日的柔和内敛,秀美的眉眼间凝结着寒冽的冰霜,她的语气决绝,不留一丝余地:“你就是一条啃老吸血的米虫,想到我和你这样的人谈了四年,我恶心地直想吐!我们分手吧!”
G市的夏天酷热难耐,聒噪的蝉鸣止住了陶朗所有的辩驳。他浑身颤抖地看着程静转身离开,胸口血气翻腾,鼻尖却仍能闻到那清澈水润的香气。
那是他一闻便爱上的味道,是他送给程静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清新微酸,是程静的敏锐直白。
轻盈空灵,是程静的柔软宽怀。
久违的酸苦混合着空茫袭上心头,陶朗胡乱地想:这香水怎么这么些年还不停产,他实在不想再闻到这个味道。
“陶朗?”身后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陶朗心不在焉地转过身去寻找声源,而后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柔润的双唇,细长的直鼻,眼睛黑白分明,即便惊讶、诧异,依旧不失娴静,如一面纤尘不染的明镜、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
这双眼睛的主人刚刚还在陶朗的脑海中对他横眉冷目,此刻竟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知性优雅,美丽大方。
3
“明天下班后你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行吗?”
回办公室的路上陶朗的耳边中一直循环播放着这句话。
心脏仍剧烈跳动着,血液在血管内疾速地横冲直撞,陶朗深深地呼吸,仍不能平复胸腔中复杂的情绪。
他闭上眼睛,试图甩开头脑中纷杂的画面,然而程静那双平和沉静的眼睛却一次又一次地浮现。
“干啥呀你,这眉毛皱得。”午睡醒的徐展志向刚刚进门的陶朗问道。
陶朗对徐展志草草摇了摇头便在自己的工位坐下。
“怎么了嘛?”徐展志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又问了句。
陶朗忽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揉面团一样猛揉自个的脸,然后放下手来对徐展志道:“没事,就是没睡饱。”
徐展志眨了眨眼睛,没再问,改为揽住陶朗的肩膀,奸笑道,“那我给你看个醒神的?”
陶朗:“啥醒神的?”
“上午给你说的大美女的照片,官网登了。”
“那瞅瞅呗。”陶朗其实不感兴趣,但他领徐展志安慰他的情,于是配合道。
徐展志像献宝一样掏出手机,手指划拉划拉,然后亮出了一张闪亮的证件照。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留着一头飘逸蓬松的卷发,妆容精致,皮肤白皙,涂抹了杏色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美目盼兮,安静地流淌着自信的光彩。
陶朗看着照片上那张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就是新来的主治!?”
友友们晚好,感谢阅读!
开新文啦~开心又期待,第一篇长篇(对我个人而言算大长篇啦哈哈),希望自己能踏踏实实地写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美女主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