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金府时,李管家正在大门外等着,见他回来了赶紧上前问情况,又问他顾渊怎么没有回来,是否出了什么新问题,见他那么担忧的样子,顾寻风出声安抚道:“潇襄姑娘的事,我已了解的差不多了,我那朋友只是……想再多玩一会,并无什么事。金老爷现在如何了?”
李管家稍微放了些心,“老爷今日精神好多了,虽说走不了几步,但好歹能下地了,少爷也高兴得很。”
“让金老爷莫要心急,他身体亏虚,还是静养为上。”
“是是,我知道了。”
顾寻风回了院子,大约是管家将他回来的消息和金泽成说了,顾寻风才坐下没多久,金泽成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来人气喘吁吁的模样,顾寻风给他倒了杯茶水,“金少爷,发生了何事?”
金泽成喝了水,喘了一会才把气喘顺过来,“我…我听了李伯说了那个李明才,之后我也去见了,但我去时,那李明才的家已经挂起了白布……”
金泽成说着,像是回忆起来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声音都有些打哆嗦:“我,我进去的时候,李明才还没躺在床上,有人正给他换衣裳,他那个身体……他那个身体,碰一下就掉一块烂肉,但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发臭的脓水,还有他的骨头…他的骨头都是黑色的……”
金泽成从小到大基本都在书院里念书习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也难怪现在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顾寻风怕他自己给自己吓出什么病,安抚的拍了拍他,给他身体里输送了些灵力,金泽成才慢慢回了魂,看着顾寻风问:“我…我爹会变成那样吗?”
顾寻风并未直说,而是稍作委婉的道:“潇襄姑娘既将金老爷也当做了报复的对象,那李明才身死后,她自然还会回来想办法对付金老爷。”
“那,那可如何是好?顾大师,顾先生,求您救救我爹!他就是一时糊涂了,我也知道我爹他做的不对,但是……但是……”
金泽成说着,却说不出话来,红着一双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顾寻风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了他一会后道:“金少爷,要救金老爷也不难,只是不知你敢不敢为金老爷犯险。”
“敢!我敢的!”金泽成毫不犹豫的道,“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为了我爹,我也愿意!”
“那你现在就去将金老爷安排到别处暂住,你代替金老爷住在他的房间里。今夜她若是露面了,我便与她好好谈一谈,劝她放过金老爷,只是她若要开条件,你还是得尽量答应才行。”
金泽成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知道金老爷有救了,面上也有了些笑容,点头道:“好,好。只要她愿意放过我爹,哪怕是要我散尽家财,我也愿意。”
顾寻风看着金泽成离开的背影,突然从金泽成身上看到了点自己过去的影子,若此时换作他师父有难,他定然也会如金泽成这般,甚至愿意为他师父以命换命,只是唯一可惜的就是,他连这么做的机会都没有。
…………
待到夜幕降临,金泽成早已在金老爷所在的房间里躺下,屋里熄了灯,一片漆黑,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远远的,李管家慢慢的往这里走过来,他的手里提着灯,像是在巡夜,只是他的脚步缓慢的很,低低的垂着脑袋也不看前面的路,手里的灯笼不知何时脱手掉到了地上,灯笼里的火苗逐渐变大,快速的将这个困住它的牢笼吞噬。
李管家走到了房门前,抬起的手即将碰上门上的符纸时,突然宛如大梦初醒,他收回了手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了手里的灯笼,李管家年纪大了本就眼睛不清楚,如今更是半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一阵清风徐徐吹过,带着一些淡淡的香气,摸着黑刚往外走了两步的李管家又低下了头,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将贴在门上的符纸撕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屋檐上探出了一张惨白破碎的脸,在那张脸又隐藏入黑暗中后不久,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在屋顶上快速奔跑,即使是踩在瓦片上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正在巡夜的府中家丁也并未察觉到一点异常。
挂在天边的明月洒下月光,金泽成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紧紧的盯着大门的方向,呼吸也因此不受控制的加快。
随着一声什么东西被缓慢推开发出的“吱呀”声,金泽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窗户被一只惨白的手推开,一个脑袋从窗外慢慢的伸了进来。
金泽成差些惨叫出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慢慢的拉过被子盖过头顶,似乎这样就能给他提供一些安全感,但在这寂静夜晚里,回应他的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嗒,嗒,嗒……”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金泽成缩在被子里紧紧的闭着眼睛,哪怕是隔着被子,也能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飘过来,然后越来越浓,越来越浓,脚步声也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被子上,极度的恐惧之后,金泽成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他想着自己若是能替父赴死,也不枉他身为人子……
按在锦被上的手慢慢用力,指甲快速的变长,正在这只手即将穿透锦被取走其中人的性命时,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道划破长空的声响。
藏了气息一直躲在暗处的顾寻风这个时候才现身,手里拿着的是之前在莲花湖边买的木剑,他将修为注入木剑,一剑挡开了潇襄想要拉开被子的手,“潇襄姑娘,不如我们坐下好好商谈一番?”
潇襄后撤数步,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寻风恶狠狠的龇了龇牙,她的脸就像被摔坏的瓷娃娃,已经布满了裂纹,口中的牙齿也变成了一口利齿,闪着森森的寒光,看起来极为可怖。
顾寻风挡在床榻前,手中的木剑挽了个剑花向潇襄刺去,明明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但是碰到身上却带来尖锐的疼痛,潇襄被打中两次后便不再正面与顾寻风对抗,几步跳上了房梁,如同一只狸猫一样蹲在房梁上,目光向下看着下面的顾寻风:“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顾寻风抬头看着房梁上的潇襄道:“潇襄姑娘,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金老爷实在是罪不至死。你苦苦修炼多年,何必为泄一时之愤,毁了自己一身修为呢?”
潇襄满眼怨恨的瞪着他怒吼:“你懂什么!”
“潇襄姑娘,我知晓你受了委屈,不如我们好好坐下商议一番,你想要金府补偿你什么?”
“我就要他死!”
潇襄从房梁上跳下,直奔床榻上的人而去,顾寻风见状立刻伸手将床上的人扯下甩到身后,这时潇襄也看清楚了床上的人并非金老爷而是金泽成,登时气的浑身发抖,双手瞬间变成锋利的利爪,向顾寻风扑来。
金泽成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吓得大叫一声跑到了某个角落里躲了起来,对于金泽成这如风一般的速度,顾寻风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抬剑格挡后,两人在房中缠斗起来。
顾寻风的本意不是诛杀潇襄,因此一直是在格挡,并且一边挡着一边还有空闲劝潇襄放下屠刀,“潇襄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金老爷虽有错,但那三年里他也不曾有逾越之举,且他也真心认错,不如你开些条件,只要无关性命,我想金老爷都会答应。”
这话潇襄听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烦躁和怒火逐渐上升,最后拼命一击,也让顾寻风一时承受不住退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桌子上。
“你懂什么?杀了他,不是正如他意?!”
顾寻风如今身体差,潇襄也早已耗费了自己大半修为,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一番缠斗后,两人都有些疲累,只不过潇襄看起来情况更差些,因为她此时竟愿意和顾寻风说话了。
顾寻风立刻道:“潇襄姑娘此言差矣,先不说杀了金老爷到底是不是如金老爷的意,就说这杀人的法子千千万,你选个这么折磨人的法子,不也是对金老爷心有怨恨所致吗?”
潇襄阴森森的笑了一下道:“他既对自己的发妻那么放不下,就该早早下去陪他的亡妻,但他却如此贪生怕死,这是对他发妻无情。苟活多年,看见与他发妻相似之人,就想纳入府里,说是怀念亡妻,又岂知不是喜新忘旧,这是对他发妻无义。如此无情无义之徒,我给他一个烂心烂肺的死法,才是正正好!”
顾寻风还没说话,黑暗的角落里便传来了金泽成的声音:“你胡说!我爹他才不是无情无义!我看你就是自己遇不到好人,才觉得我爹也是坏人!”
虽说金泽成还是怕的没有出来,但一听到有人辱骂金老爷,就立刻出声为自己父亲申冤,倒是个有胆量的孝子,至少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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