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放暑假，但是苏隐好像没有暑假这个东西，每天都还是很忙。

顾辞一放假就去旅行了，于是林续还是一个人。

闲来无事就容易多想，林续困在名为苏隐的怪圈里，像是十六岁那年咀嚼回忆一样品尝苏隐带来的反复情感。

苏隐一般是很规律作息的人。

除了暑假的一天，她发了一条信息：

［和同事在外面，你早点睡］

然后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

林续要被气死了。更过分的是，林续发现她早上在厨房煮面的时候身上一股酒气。虽然不浓，但让人心里不舒服得很。

凌晨六点半的街道还有点灰蒙蒙的，林续本来一晚上没睡，听见苏隐小心的动静立刻爬起床来查看，见她在煮面还有点心软，直到闻到酒精的味道。

她就是双标。明明自己以前也喝，但苏隐不行，苏隐必须永远干干净净的，滴酒不沾。

说好了戒烟戒酒，这才多久。

又抽烟又喝酒，和她在一起就那么让她伤心吗。

“抱歉，特殊情况，我不是故意要喝酒的。”苏隐微微歉意一笑。

林续看见她有点疲倦的目光，狠不下心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苏隐好像一直气色不好，工作忙又疏于照顾自己，多点精力就全拿来给林续了。

“吃面吗？”苏隐语调温柔。

“嗯。”林续乖乖地端走碗，掩下眼底晦涩。

算了，本来这世界就刺痛人心，何必再为难你爱的人。

只是这根刺扎进了肉里，还只能自己藏好。

苏隐了解她的所有事，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卑劣情感。

苏隐，也喜欢过吗，也曾这样偏执过吗

这不公平。别看别人。

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

林续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比较想再努力一回。

不能一起旅行还不能一起去逛个街了吗。

林续抱着胖了一圈的棉花走到苏隐背后，把猫放在她肩上。

“苏隐，最近不是有个河畔灯会吗，刚好你放假，不如我们一起去玩吧？”林续看着女人的脊背僵硬了一下。

苏隐犹豫：“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我们还是……”

“人多好啊，人多热闹。”林续面无表情，大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有多执拗。

苏隐放下书，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又露出温和的笑：“那行吧。”

夜里的A城透露出浓浓的烟火气，一路上游人如织，说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苏隐却一直带着她往热闹的中心地带走。

“吃点什么吗？”苏隐任由林续挽上自己，嘴角上扬但眼底平静。

假得要死。

而且心不在焉。

像极了那种直男癌晚期的人，难道装都不肯好好装吗。

林续压下烦躁，假装欢快地指着一个打气球的摊位：“我们去玩那个吧！”

苏隐依着她，任谁都只会说姐妹情深，只有林续知道她们俩人之间是怎样的冷瑟。

“砰砰砰！”

百分百中。

苏隐微笑地鼓起了掌，林续的心情好了一点。

摊主也很爽快，指着一堆玩偶让她挑：“你要哪个？这个皮卡丘行不行？”

“嗯，我要……”选不出来，林续笑着回头叫人：“苏……”

“苏博士？”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林续定睛，看见一个穿着皮衣的卷发女人，手臂上是英文纹身，正开心地走近苏隐。

林续皱眉，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平心而论，这个人很好看，五官精致又妩媚，漂亮近妖。

因而越发刺眼。

林续淡淡地瞥她一眼，拉着苏隐的手缓缓收紧：“姐姐，不介绍一下吗？”

苏隐无奈：“林续，这是司夜，我的朋友。司夜，这是家妹，林续。”

司夜从她们的相貌中回神，觉得自己有点失礼，尴尬地伸手：“幸会。”

林续指尖碰了碰算打过招呼。

司夜笑着对苏隐说：“苏博士，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还以为你研究院里很忙的呢。”

苏隐语气很淡：“科学家也只是普通人，也有假期。”

“是啊，还是别太累了，以后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来我店里玩，我给你们八折。”

“好。”苏隐感受到了林续逐渐变大的力度，面色不变：“你继续逛，我们先走了。”

林续拉着苏隐就走，留下摊主在喊：“哎，同学，你娃娃不要了？”

谁还管娃娃。

林续走了会，脚步终于慢下来。

想开口，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苏隐又不是不懂，她就是在回避。

她林续到底哪里不好了，这人惯会沾花惹草。连一只猫都同情心泛滥的人，虽然那只猫是棉花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续觉得自己的感情如风中残烛，虽然还在烧，却没什么力量。

太孤寂。

是爱吗，还是只是占有欲？她如此忠于她，那么，她为什么不能也只看向自己？

“林续，司夜只是普通朋友。”苏隐开口时语气复杂。

“嗯。”林续没多说。

是不是普通朋友又如何呢，你不必解释，我又不是怀疑你，而且，我没立场来听你的解释。

“那回家？”苏隐提议。

“回吧。”林续有点累，坐在车里将头靠着车窗，安静注视着花灯影影绰绰，然后是高速公路的数影飞闪而过。

回到家，林续先去洗了个澡。

站在淋浴下打开热水，仰头闭着眼，她顿了顿，缓缓将手划过身体。

和往常洗澡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自从意识到苏隐的身体和她的一样之后，她再看这副皮囊就有点思绪纷杂了。

她知道自己好看，哪里都好看。她之前没有贪恋过，某个人出现后，这身体就成了她迷恋的东西之一。

和她一样，所以她会喜欢。

热气蒸腾，林续仰着头，低声喃喃，一遍一遍：

“苏隐……”

为什么喜欢苏隐？

大概是喜欢她完美符合了她对自己的幻想。

喜欢她不远万里来救起自己。

喜欢她完全了解自己，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身体来到我的身边，灵魂却被分裂。推开时间的孤寂，在这个由物质组成的世界上，我们难道不是最般配的吗？既然你懂我，为什么要将我推往这个宿命，你会不知道我会爱上你吗。你那十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那个人呢，那个你爱的人哪里去了？她走了的话，考虑一下我吧。

林续将埋在手心积水的面庞猛然抬起，呼吸急促了几分，眼尾泛了点红，眸子像是古代的妖妃水汽朦胧。

冷静，林续。冷静。

维持住就好。苏隐会想通的。

在浴室里闷了会，林续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

洗完澡吹完头发，林续走出浴室才发现苏隐没开灯，室内一片漆黑，好在月光明朗，她看了一眼卧室，没人。

林续走到客厅，发现沙发上苏隐正低着头，身影一片模糊，窗前的银杏罩下一片树影婆娑，衬得人愈发清瘦。

她好像在想着什么。

“……苏隐？”林续走近她。

苏隐才回神，抬头，笑意盈盈：“嗯？”

林续在她面前站住了不动。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表面上是安静祥和，林续垂下眼眸，身体笼罩在黑暗中。苏隐的面庞不清，太有迷惑性以至于显得温柔。

是的，苏隐向来温柔。

苏隐的身体，和自己的应该无限相似吧。

林续手心开始出汗。

她想……吻她。

为什么不呢。

冷静的戒告被抛之脑后。

夜色催生了欲念，林续慢慢走近，一条腿跪上沙发，将人缓缓压在沙发靠背上，直至大腿仅隔一层布料相贴，呼吸逐渐交织暧昧。

苏隐抬眸看着女孩隐忍而紧张的面庞，久久没有动作，只是任由她试探着靠近，呼吸缠绕上来。

林续捏着她腰肢的手好像要烧起来。

一个人，喜欢上了她自己，这太不正常。

林续无法否认苏隐和她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中间是十三年的人世沧桑，但就算这样她也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苏隐仰头直视着林续，并不讶异，却又无动于衷。

林续低下头，与她双唇相触。

相似的柔软与温度。

林续右手向上按住她后颈，不太熟练地加深着这个吻，大脑一片轰鸣，只余本能。

林续嘴角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却是她自己的泪。

林续很久没有哭过了，自从林汪洋不顾一切抛下她时她就知道哭没有用。

那她现在是在干嘛。在奢求苏隐能心软吗？

苏隐，你不拒绝我，可也不回应。那么我该怎么样才能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有人会不爱自己吗？

不知道，但是，十七岁的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让三十岁的自己喜欢的点。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救我？

说爱我吧，骗我也好，我会信。

窗外的风掠过林梢，银杏高大的影子预示着永不见天日的孤单与相濡以沫。

林续起身，理了理衣服，若无其事地说：“晚安。”

苏隐顿了顿，掩饰了一下不太自然的呼吸频率：“晚安。”

继续遮掩，彼此心照不宣，就能粉饰太平。

只是这次睡觉时苏隐再进来，林续假装睡着，苏隐还是像往常一样帮自己盖了被子，轻声道句：“晚安。”

一句简单的晚安，林续没由来的有点难过。

苏隐在夜市心不在焉是有原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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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