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头猪

大雪。

无方城。

戴着恶鬼面具的死侍跪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

眼前是一间书房,窗口斜斜插一支青荇,墙面上挂着一副没有画脸的美人图。

除此外几乎无任何装饰,也无贵重物品。

相对于无患岛岛主的身份,整个房间显得有些简朴。

沈确青衫如水,俯身写字。

他身上的气质并不凛冽,甚至是温和的,但死侍在一片寂静中只觉得恐惧,连呼吸都压抑着,小心翼翼。

“讲。”

“已经查到那位姑娘的身份,她家住东岛翁家河镇十八家洼,本名翁珍珍,家有一父一母,一妹一弟,以打渔为生。”

“翁珍珍。”

这三个字在他唇齿间咬了咬。

沈确想起她眼睛都不眨地说自己叫“何翠花”的样子,唇角勾了勾。

“上月二十,隔壁村一六旬老翁葛六向她提过亲,她父母已经同意,还收了聘礼,翁姑娘不愿嫁,这才离家出走。”

“因一直找不到翁姑娘,葛六已经闹过两次,把聘礼强行搬回,放话说如翁姑娘七日内还不归,他就毁了这门亲事,还要在村里传翁姑娘是破鞋,要翁姑娘只能做他的妾。”

沈确落笔未停,似是觉得有趣:“妾?”

“是。”死侍头低得更下,几息后迟疑道:“是否需要属下将这葛六……”

他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必。”

沈确画完最后一笔,将狼毫搁在砚台上:“你去把翁姑娘如今的下落,透露给她的父母,还有那个葛六,再帮葛六雇几个打手。”

死侍愕然抬头:“……是。”

最重要的事已汇报完,但他却迟迟未走。

沈确抬起头:“还有何事。”

死侍面露踌躇:“今日有五个鹤衣卫,被人当街斩杀了,那人还放走了一车人牲。”

沈确:“不过死了几个鹤衣卫,这种小事也要来和我汇报?”

死侍心道果然如此。

但做下属是这样,上峰可以不要你汇报,你却不能不汇报给你的上峰。

否则万一出事,又是你的责任。

这事前因后果死侍只听了一个大概,细节还没来得及了解,出于谨慎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个杀人者,要招安吗?”

“我这里,难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招安?”

沈确重新铺开一张画纸,落笔又是同一副美人图。

“左不过一个意气用事的蠢钝之人,既然他敢当街帮人出手,想必在无患岛有些根底。”

他淡淡道:“直接打断四肢,做成落崖,截杀了吧。”

-

那个叫阿衡的少年就这样在李真真的木屋里住了下来。

李真真没有让他换女装,也没真的让他改名。

总归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在发布任务期间能随时充当女主。

至于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则并不重要。

如果主系统愿意把她随手顺来的鸡认作女主,李真真也觉得也未尝不可。

毕竟抱着一只鸡去剧情点,比拖着一个人去方便多了。

李真真给男主换完药,就换上了昨天顺来的渔女她爹的外套。

她的长发本来也想梳成男子式样,但李真真只会扎马尾。

试了两次之后,还是阿衡看不过去,以指代梳,捋过她的鬓角,帮她扎了一个男子发髻。

“多谢。”李真真起身:“你耳朵怎么了?”

阿衡:“……方才去翻了一些雪跳蚤喂鸡,风大,吹红了。”

“鸡少喂点,饿两顿也没关系。”李真真叮嘱道:“而且跳蚤很有营养,不要都给鸡吃,我们自己也可以吃。”

阿衡:“……大人放心。”

食物的问题虽然缓解,但是抗生素很快告罄。

男主当晚就发起高烧。

李真真把窝在房梁上的鸡抓回窝,吩咐阿衡每隔两个时辰给男主换一次药,自己拿着刀出了门。

这一去又是一天一夜。

回来时,她背后背着一个包袱,一身的血迹,脖子上还有两个青紫的手印。

“你去打群架了?”

系统从鸡窝里跳出来,头上还沾了几根鸡毛,震惊地围着李真真转了一圈。

“遇见了几个疯子,莫名其妙来和我车轮战,花了一点时间解决。”

李真真语气并不重,仿佛只是路上随手撂倒了几个混混。

实际上她遇见的,是三十多个脸戴鬼面的高手。

她想尝试祭出她杀的第二个男修的技能,硬生生和这些鬼面人耗了一夜。

李真真记得原文中的设定。

鬼面和鹤衣卫,都是原著男配无患岛岛主沈确的死侍。

唯二的不同,一是鹤衣卫在明,鬼面在暗。

二是鹤衣卫是上一任岛主的私卫,属于爹留给儿子的遗产,并不完全听从沈确。

但鬼面,却是沈确亲手培养的死侍。

他们没有思想、没有自我。

唯一的信念,就是服从。

李真真觉得这个群体这很像一个大型传销组织。

只可惜她还是没有试出,应该如何使用复制来的招数。

但是没关系,李真真想。

无患岛岛主的死侍忽然盯上她,只可能是因为她放走了人牲的事。

这一次他们没有杀掉她,下次一定还会再来。

她不愁没有练手的材料。

就是若无患岛岛主派来的是修士就更好了。

原著里不是说那些修真门派布下了天罗地网,地毯式搜寻男主吗?

怎么还没有找过来。

一天天的都在干嘛。

李真真指尖揩去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迹,看了一眼系统,蹙眉:“你怎么从鸡窝里出来?”

系统当然不会说是他因为太冷了,便强行挤进鸡窝,试图和鸡一起取暖这么丢脸的事。

好在李真真很快掠过这个细节,低头从包袱里倒出一大袋树皮。

系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搞这么多柳树皮做什么?”

“柳树的树皮里有水杨酸苷,可以用来替代阿司匹林。”

李真真在火堆边坐下,架起铁锅。

她背上被砍出来的刀痕还在渗血,被黑色大氅盖住了颜色。

但是她神情里却丝毫不见痛感,修长手指往锅里头扔了两把雪,开始熬煮树皮。

“这一带土地盐碱化太严重了,山上能长出来的,大多是胡杨、柏树和松树,柳树很少,我走了很远才找到几棵野生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系统不可思议道:“这是修真界,不是生物界,把你那些中学生物知识收一下,这里不长植物,是因为鬼道之主岑雪岭的残骸埋在附近,鬼气太浓影响了万物生长,不是因为什么土地盐碱化。”

李真真:“……”行吧。

在灌了柳树皮汤以后,男主的高热终于退了一些。

“刚好我想问你。”

她把碗放在一边,阿衡便自觉拿走清洗。

李真真觉得她好像捡了一个什么自动洗碗机回来。

“男主前半生,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眼睛是灰色的人?”

“这怎么查得出来。”系统无言:“一个凡人一辈子能遇见近三千万人,就算长命百岁,每年也能遇见三百万人,主系统服务器内存就那么点大,能记录完小说五百年的剧情就不错了,男主可是有三万岁。”

李真真戴手套的动作顿住:“……多少岁?”

系统:“三万岁,你没看番外啊。”

李真真第一次失去表情管理:“山顶洞人时期,男主就开始修仙了?”

系统:?什么山顶洞人,我还南方古猿呢。

李真真花几分钟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

神仙这种动不动就活几万年的哺乳类动物,对她真的很不友好。

而且……三万年过去了,还是处-男?

三万年的处-男???

看来靠问系统,是没办法找到男主和灰色眼睛的渊源了。

索性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系统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到下午,李真真照例让阿衡呆在家里照顾男主,一个人往深山里走。

他们现在住的小屋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屋顶窗户都漏风,睡一晚上可以将就,多睡两天能把脆弱的男主冻死。

李真真从来没做过木工,好在山后七八公里处有一片竹林。

她花费了一个下午,从竹林里拖回十几根竹子。

又花了一个晚上,用稻草和枯枝一层层铺在屋顶,用竹片压实。

窗户和门也是漏风的。

她没有钉子,就在窗格上划出凹槽,将竹蔑一层层卡在凹槽里,总算能挡住一点寒风。

等李真真拿着锤子钉好最后一块木板,从屋顶上爬下来,已经是半夜。

阿衡长发束起,坐在破桌前等待。

他身形瘦弱,侧脸若云裁,哪怕穿着渔女父亲泛黄的旧衣,也与四面的破败格格不入。

见她推门进来,他立刻站起,安静地接过她手里的锤子和刀锯。

“怎么还不睡?”李真真脱下外套。

“想等您回来。”阿衡接过她的外套挂在门后。

门后被他钉了几根竹结,用来挂衣。

应该是趁李真真修屋顶时,捡她剩下的废料做的。

他手上有几道伤口,但实在太浅,李真真根本没当回事,随口道:“鸡喂了吗。”

阿衡抿了抿唇。

随后收起刻意用榔头砸伤的手指:“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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