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节

“昨天你订房的时候，看到名字，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你。可又觉得不会那么巧，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的。”姜且边说，边把余幼笙的行李放到车子的后备箱，“你先上车，车里有空调。”

余幼笙没有动，看着姜且忙活完，和她一起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余幼笙能够清晰感觉到空调吹出的丝丝凉风，吹散了她身上的暑气，却吹不散心里的躁动。

“第一次来鹿海吗？”

“嗯。”余幼笙小声的应着。

姜且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向前方，“做攻略了吗？知道哪里好玩吗？”

“做了。”余幼笙几乎没怎么出来旅游过，哪里会做什么攻略。但好在之前约定一起旅游时刘渺做了详细的攻略，发在群里，余幼笙之前打算按照那份攻略走。

“你现在是大学，还是工作了？”

“刚毕业。”

“找到工作了？”

“还没。”

“有什么规划吗？”

“没想好。”

姜且问一句，余幼笙回答一句，像是挤牙膏。要是换做别人，姜且可能就不会继续问下去，但她知道余幼笙，这丫头就是这样的性格。并不是她不想说话，不爱说话，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沟通。

“时间可真快，一晃四年都过去了。”姜且轻笑着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淡淡的伤感。

余幼笙看向她，想看到她眼中是否藏着什么她没有说出的感情，却只能看到一张精致的侧脸。一时间，有些话堵在心窝处，说不出，咽不下。

民宿距离感机场有些远，这是余幼笙昨晚就知道的。来之前，她想着和陌生人相处会很尴尬，此时和姜且两个人同处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只求路途再远点。

车子在城市的街道行驶，时儿停下等待红灯。鹿海市的风景与江明市截然不同，没有高耸的大楼，也没有宽窄不一的小巷，但道路入目的便是各式各样的居民小区，小区门口是各式各样的商铺。这样的城市有自己的独特的魅力，更有生活气息。

“鹿海市风景不错吧，我们再行驶一会儿就上跨海大桥，你就可以看到海了。”姜且目视前方开着车，但也会偶尔注意下余幼笙的情绪。

“嗯。”余幼笙轻声应着，语调轻快，不像刚才那么紧张。

姜且会心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走过几个红绿灯，余幼笙的眼前恍然开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映入眼底。在阳光的照射下，大海成湛蓝色与天空、白云相互交映，余幼笙从未见过大海，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拍了一段视频。姜且行使在最靠近大海的那条道路上，为了让她能够拍摄的更加清楚，还打开了车窗。一股海风吹进车内，带着咸鲜的潮湿，余幼笙并不讨厌这个味道，反而大口呼吸着属于这个海滨城市的独有的空气。

机动车道最外侧还有一条人行路，人来人往，惬意的欣赏海边美景。余幼笙有些羡慕这些人，能够生活在海边，该是件多美妙的事情。

看得出她喜欢，姜且开口道：“这里晚上还有灯光秀，明晚没事儿我可以带你来看。”

“嗯，谢……”余幼笙脱口而出想要感谢姜且，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她顿了几秒，重新开口，“谢谢姐。”

她以前一直是这样称呼姜且的，姐。

第一次见到姜且是在一个比现在还要热的夏天，她经历完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试。

从小到大，余幼笙在学习这方面一直很吃力，尽管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认真听讲、按时按量完成作业，可考试成绩就是不理想。

她妈看着她的成绩单，气的浑身发抖，边骂她：“和你那死爹一个B/样，没有点出息，就T/M会给我丢人，我这张脸都被你们两个死人给丢尽了”，一边打她。这种暴言暴行不是第一次发生，余幼笙没有哭，就默默的忍受着。

为了能在亲戚眼前长点脸，她妈咬了咬牙决定给她报个学习班。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高中生补习，大课都要小二百一节课，更别说是一对一补习。

“你看你那个赔钱的样子，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整的跟我T/M欠了你似的。上个/B/课，还T/M要那么多钱，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个玩应。”母亲的咒骂没有停息过，好像只有这样不停的谩骂才能发泄她心中的不快。

看着她那副狰狞的模样，余幼笙心里难受。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虽然他们家条件一般，但母亲是很爱她的，即便爷爷奶奶一直重男轻女，嫌弃她是个女孩儿，母亲也只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她说是自己不争气，生了个女儿，可她女儿没错，她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

挨过揍的余幼笙如一块破抹布一样瘫软在床上，她身上疼，心里也疼。这种来自母亲施加的疼痛，比她在学校被老师瞧不起、被同学欺负，甚至比每次来大姨妈都要疼的多。

挨揍的时候没哭，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余幼笙没忍住。

后来，她妈还是如愿给她找到了老师。找的是个在校大学生，对方是教师专业，想要假期做兼职赚个外快，顺便提前做实战练习。

一对一的课程，每节课70块钱，一天上两个小时。

有了之前的对比，一天70块钱简直不要太便宜，她妈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我告诉你，这次你要是还不好好学，你就趁早给我辍学回家打工。知道了没有！”

面对母亲的警告，余幼笙只能听从的点了点头。

但母亲似乎并不满意她这种举动，“你是没张嘴吗？不会说话？”

“知、知道了。”余幼笙颤抖着声音说道。

“会说话不知道说话，我还以为你哑巴了。行了，赶紧滚吧，一节课70块钱，你可真够值钱的。”说着，母亲将她推出家，并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余幼笙抿了抿嘴，低着头晃晃悠悠地补习老师家走。对方住在大学城附近，那边距离余幼笙家并不远，坐公交车4站地就到了。

她怕忘了老师家的地址，就写在了小纸条上。等下了公交车，她就拿出纸条，根据上面写的：锦绣家园，12号楼2门洞6楼602号房。

余幼笙坐着电梯来到6楼，整个楼层就两户人家，出了电梯左边是601，右边是602，很好找。

现在602门口好一会儿，余幼笙咬了咬嘴唇，才鼓起勇气敲门。

“来了，稍等。”敲了两下，里面就有了回应。

等了片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屋内的女生看到她，一脸的欣喜，“你是来上课的那小孩儿是吧，快进来吧。”她边说着，边控起长发，用手腕处的皮筋扎好。

看到女生的一瞬，余幼笙呆滞了一下，面前的女生甚是好看，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即便隔着距离都能看到那弯翘的睫毛。就好像她在电视机看到过的电影明星，不对，好像比明显还好看。

余幼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这种时候她就有点后悔自己的语文没学好，不然一定会有更多美好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女生。

“进来呀，别在门口站着了。”看到她没动身，女生也不急，态度反而更加温和，“今天外面是不是挺热的，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喝的。”

意识到自己这样很不礼貌，余幼笙赶忙进屋，并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脱了鞋后，就站在客厅的中间磕磕巴巴的说道：“老、老师好，我、我叫余幼笙，今天开始打、打扰您了。”说完。她还鞠了一躬。

女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从冰箱中拿了一瓶果汁，放到茶几上，“我不是你的老师，你管我叫姐就行。你老师在屋里，你在这儿坐会儿，喝点水，我去给你叫。”

说罢，女生转身去卧室。

余幼笙有些手足无措，认错人让她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听到屋内传来女生的声音，刚才同她说话时更加温柔，“小懒猪，起床了。你的学生都到了，你还在这儿赖床，嗯？”语气中还带着宠溺。

紧接着，是另外女生的声音，“唔……我都忘了我还收了个学生。呜呜呜，阿且，我不想起来，外面好热，我不想动。要不，你让她回去，就说从明天再开始上课，好不好？”

“你啊，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人家都来了，你还让人家回去。你不是励志要做个好老师，这才第一次就懈怠了吗？好了赶紧起来，别让人家等。”

“阿且，要亲亲~要你亲亲才起床。”

“好，亲亲。亲亲你总行了吧。”

“要好多亲亲，要一直亲亲，阿且，我最爱你了～”

女生向女生撒娇很正常，余幼笙看班里那些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在一起时相处和说话都很亲密，也会故意说些要亲亲，要抱抱，我最爱你这种话，所以她并没有在意，也没有觉得这几段对话有什么问题。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自己的还真是傻的要命。

车子驶过了大桥，又回到居民区，余幼笙偷摸的瞄了姜且一眼。对方正在开车，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那专注的样子，就和自己当初认识她的时候一样。

明明已经过去四年，姜且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余幼笙藏在心里的样子。

是她喜欢的样子。

满月居于夜空——泰戈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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