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因为突然出现的蔡俞靖打乱了两人的节奏,爱莎原本打算和徐长念商量的事也推后了。从老□□中出来后,徐长念直接回了家里。

一番洗漱完,徐长念几次对着手机发呆。他从爱莎那里打听了蔡俞靖的手机号,但看着这串陌生的号码,徐长念难得的犯了难。

这和他存过的蔡俞靖的号码并不一样,显然是他来A国后新换的,是为了好好休息吗?时间也不早了,他突然打电话去,会不会打扰到蔡俞靖了?

一时间下不了决定,徐长念只好先把这些事情丢开,转头去处理起了工作。

其实工作也没那么缺他不可,但与其在其他事情上分心,还不如干干正事冷静一下,至少赚到手的真金白银会让他感到踏实和满足。

处理完一个项目,徐长念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倒水。回来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个不认识的A国号码,于是回拨过去。

他喝了口水,拨通了电话,问道:“你好?”

从咖啡厅出来,蔡俞靖一路飙车回到住处,吹了半天的风,此时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换了鞋,钥匙和外套随手一扔,他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

脑子里一会放着和徐长念相识的少年时代,一会放着这几年成功与失败交错的画面,一会又是下午与爱莎的会面、与徐长念的重逢。

想到下午又一次的失控,他愈加消沉,任由自己被挫败、后悔、自责等负面情绪来回拉扯。

等到回过神来,窗外已一片漆黑,没开灯的屋子里也被黑暗笼罩着。

此时已入了秋,他只穿着一件衬衫,窗户开着,秋风裹挟着窗外的凉意将他吹的冰凉。他刚搬来,房子里也没什么装修,空空荡荡毫无人气,衬托得格外冷清。

蔡俞靖越发觉得自己被孤寂的洪水拍打着,无数的人影、好与坏的片段交错闪现在脑海里,让他感到无比烦闷和痛苦。

这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之前,他就陷入了人生的低潮期,情绪起起落落反反复复,甚至一度想要轻生,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以致于被家里强制停掉工作,送到国外来疗养。

但是脱离了工作之后,生活骤然空了起来,他除了整天发呆,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蔡俞靖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振作一点。他去厨房生了火,打算做点东西吃吃,顺便打发时间。

有了热饭菜垫肚子,他的心情好了些,思来想去,决定给徐长念打个电话。

徐长念接起电话,聊了两句,对方的身份也明了,是一个以前合作的客户,对他十分欣赏,这次打电话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是否有跳槽的念头。

徐长念无意盘旋,婉言回绝后挂了电话,摇了摇头,似乎在笑自己已经破灭的那点小期待。

他把手机调成振动,准备继续工作。然而还没放下多久,手机就嗡嗡地响起来,徐长念盯着电脑,看也不看地接了起来,以为还是之前的客户:

“大卫先生,我暂时真的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电话那边鸦雀无声。

徐长念意识到什么,还没来得及看清来电人,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调侃:“是吗?看来我们徐大忙人还挺抢手的哈。”

蔡俞靖?

徐长念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工作抛到一边,认真回电话去了。

蔡俞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乡遇故知”能并列人生四喜之一了。他和徐长念多年没见,但聊活络开来后,就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他久违地找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无忧无虑地和好友畅所欲言。

这一聊就是四十分钟,他刚想到一个有意思的笑话想要讲给徐长念听,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

徐长念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隐约听出了是音乐声,但太过嘈杂和刺耳,又不敢确定,询问的话便通过手机递了过去。

蔡俞靖黑着脸,犹豫一下,没舍得挂掉电话,于是对着手机那边说道:“你先别挂,等我一下。”

听到徐长念应了声好,他放下手机翻出钥匙,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来到了邻居家门口。

发出巨响的,正是这家。

蔡俞靖按了声门铃,但无人应答,只好用力地不停按着门铃,在这催命似的铃声里,邻居家的主人终于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顶着夸张的爆炸头,一张年轻却消瘦到过分的脸庞上化着看不清五官的烟熏妆,衣服上印着一个硕大的骷髅头,身上挂了许多饰品,随着开门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把自己装扮的不人不鬼的青年从门缝中探出头,满脸的警惕和不耐烦,蔡俞靖看着这幅样子就一脸嫌弃,而蔡俞靖这幅人模狗样的社会精英的样子也是青年所最讨厌的,两看生厌的两人没说上几句就有了吵架的趋势。

蔡俞靖不想和他浪费太多时间,音量大到让人耳朵疼的死亡重金属让他一刻都不想逗留,加上语言不通,他懒得讲,只一味地让青年关掉音乐,威胁了两句就想走。

然而骂出火气的青年却不肯放过他,将门完全打开来,往门房里一叫,两个装扮如出一辙的青年又蹿了出来,站在开门的青年身后为他助阵。

三个人叽里呱啦地叫着骂着,蔡俞靖并不能完全听懂,但零星蹦出来的几个单词都已经脏的让人听不下去。

他一忍再忍,这三人反而说上瘾了,甚至抓着他的衣服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蔡俞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然断裂,他红了眼,握着那人挥下来的拳,反手就是一记重拳还了回去。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安静的楼道间充斥着打斗声和咒骂声。

这三个青年看着凶,实际上也不过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常年熬夜,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虚的不行,和有锻炼习惯的蔡俞靖完全不是一个水平,最后只能被发了疯的蔡俞靖按在地上摩擦。

为首的青年额头已经被打破,血流下来糊了眼睛,视线里血红的蔡俞靖显得越发可怖,他吓破了胆,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哭着不住求饶。

等到蔡俞靖清醒时,这三个人都被打的不轻,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他想说话,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小青年们以为他还要动手,什么面子也不顾了,几个人推搡着想站起来,奈何没力气,堆在一起又哭又喊地往自己家里爬去。

蔡俞靖放开他们,脸色阴晴不定,等到青年们统统退回去,用力地关上门,才没事人一般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家中。

打开水龙头,蔡俞靖掬了把水泼在脸上,将血与汗洗去,再用毛巾仔细擦拭干净。他没有忘记徐长念的电话,但也没了叙旧的兴致,拿着用过的毛巾扔进客厅的垃圾桶,他强撑着对徐长念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蔡俞靖坐在客厅,回想刚才的事,但大脑一片空白,像坏了的磁带一样,刺刺拉拉地只让人心烦。

只零星地闪过哭泣声、求饶声和拳头下落时破风的呼啸。

那一刻是畅快的,仿佛他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又或是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自我厌恶和噩梦。

为什么明明开了灯,他却还是觉得这么黑,这么暗呢?蔡俞靖想。

徐长念等了半个小时,却只等到寥寥几语的解释,蔡俞靖语焉不详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但他不肯多说,他也只好挂了电话。

要是能冲到蔡俞靖面前问个清楚就好了,徐长念又想叹气了,这几天叹的气,比他一整年叹的都多。

无心工作,他将写了一半的报告保存好,关了电脑,也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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