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邮个爸爸

珠玑大概能够想明白了,相柳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后期对待感情那种步步后退一心成全的理解,就像是一开始他对小夭的心意也尝试过试探的。

这时候的相柳更加直接。

所以......耍赖就完了。

珠玑脸上的笑容温柔了几分:“我知道你嘴硬,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你听我说。别跟我找些花里胡哨的理由、借口,话我都说了,我不接受拒绝。”

相柳此时是原型,珠玑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那眼神和语气去分辨推测。

小蛇瞪着赤红的眼眸,好像是在凶她,又好像是别的情绪:“要拜师的时候耍赖缠人,现在更甚,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他活这么多年,哪遇到过这样的事,九个脑袋都快打结了。

其实他也未曾真尝过这些感情,对于情字尚且在懵懂还未完全理清的情况,就被她生拽硬拉,直接火速进展到这一步,脑子里还没清醒呢。

珠玑张嘴就耍赖:“别的事情可以尊重你,这件事尊重你没用。反正你拒绝,我明儿就去找你义父说你始乱终弃,我就在辰荣军里跟你耗着,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相柳:“?”

她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成日一口一个师傅,却没见你有半点徒弟的样子,你哪日能稍微做些不那么离谱的事?”她是真的了解他,所以相当会惹他生恼。

相柳实在没忍住,呲牙一副要咬人的样子,可惜他现在实在太小只了,估计就算一口下去也跟蚊子咬人似的。

珠玑摸摸他脑袋:“噗哈哈哈,乖啊,你这样吓不着人,这个丹药这么离谱,你现在也就能咬几口蚂蚁,咬人别再把牙崩了。”

相柳这回是真的在瞪她了:“......”

他算是看透了,这小姑娘现在是仗着他变小了,拿她没办法,皮得尾巴都要上天了。

珠玑无赖得有些恼人,看着跟玩闹似的,但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珠玑更了解相柳的同时,相柳也对她的性子摸了个七八分。

她应该是认真的。

见手心里的小九头蛇眼神晦涩难辨,珠玑放软了几分嗓音:“你别拒绝我了嘛,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但我应该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你忍心让我孤独终老嘛?那种七老八十了两腿一蹬,连送葬的人都没有,还要曝尸荒野的那种。”

她是胡说八道,但也是认真在用胡说八道来表达心情。

相柳眼眸微闪,心底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寸寸消散:“天下男子多了去了,你……想要个夫婿也不会差。”

珠玑没说话,亲他一口,成功掀翻一只小蛇。

相柳:“!!!”

还没等他多想,珠玑就伸手就把他尾巴拎起来了,语气不容置疑地威胁:“我们别演话本子了啊,你再试探再拒绝我就继续亲你。”

把他拎起来了!

相柳:“???”

“......我何时拒绝了?”被直接倒拎起来,几个脑袋荡在风中的纯情小粉蛇挣扎不了,只能妥协,“你先放我下来!”

珠玑也不是真想把他晃晕,将他放回掌心。

好不容易不再被放风筝的相柳开口:“你以前都是骗我的?”

简直是前后两幅面孔。

当初把他骗进角斗场的人也不过如此吧。

珠玑把他放回手心,笑盈盈地伸手勾了勾他一个脑袋的下颌,语气温柔得瘆人:“怎么能说骗呢,以前不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喜欢你,对别人和对自己男人怎么能一样呢,不惹我生气,我也很温柔的。”

相柳:“......?”

......

珠玑迎着夜色上了山,想着相柳是条水蛇,在水里吐泡泡应该也挺快乐,于是打了水把它泡在水里。

等到她洗漱完了,才走到水盆边。

他九个脑袋搭着,远远看着像是一棵刷了白漆的柳树一样。

“相柳,像柳树,是这个意思是吗?”

水里搭着跟柳树似的小蛇直起脑袋:“总算聪明一回。”

珠玑脑洞顿时就接上懒羊羊的发型了:“像你这样取名,幸亏你是九个头,否则你盘起来,那得叫什么呀......”

相柳:“?”

她到底会不会说话?

可是他能怎么样?为这点小事和她生气吗?

珠玑去拿了干净的布巾,一转头就看见他愣愣地直着脑袋发呆,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心头软得不行。

她把相柳捞起来放在布巾中间给他擦水。

然后成功收获一条小粉蛇。

珠玑被可爱到了,吧唧就是一口。

又被掀翻了的小蛇眼眸越来越亮,十分顺从地由着她捧来捧去。

珠玑像自己变小时一样把他放枕头上,打算睡觉了。

见她躺下,相柳从枕头上伸出脑袋,十分真诚地直言道:“以你睡觉的架势,这枕头恐怕救不了我。”

那夜她变小了在枕头上都睡滚下去好几次,他半夜还得把人放回去,那么大动静她都不带醒的。

这点自知之明珠玑还是有的。

她深思了一下:“......有道理。”

为免守寡,她给他弄了一个垫着棉花和细布的柔软篮子窝。

珠玑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红眸好像亮晶晶的,很开心的样子,真是又傲娇又好哄。

可爱!

太可爱了吧!

珠玑趴在枕头上看他,以前总觉着自己是个混子,可来到这里见着这条傻蛇之后,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混,她只是懒,不好骗啊。

想着,她道:“幸好我不骗你。”

太纯粹太好哄了,容易被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典型野菜选手。

相柳听出她话里大概的意思:“那你若是骗我呢?”

珠玑脑子里灵光一闪,生怕他来一句剧情里“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我所乐,都将成苦”这类说辞。

珠玑直接抢答:“骗你是小狗!我去清水镇大门口汪汪汪。”

以她的厚脸皮,她还真能面不改色干出来。

相柳被她逗得蓦地轻笑了一声:“抢话这么快,怕我说什么?”

珠玑:“怕你给我来个什么‘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这类的,有点晦气,我不想守寡。”

相柳微微一顿,眼里皆是细碎的温柔,继而又因为想到当下辰荣军的处境,化为一片幽幽沉沉的情绪:“若真是如此,你也不必守寡,你曾经说过,对沧海桑田的变迁充满期待,想要看一看千秋万载后的山是否成海,海是否成山,既然有了漫长的光阴,自然可以去看遍人间的姹紫嫣红开遍后是如何光景,也可以......遇见合适的人。”

两个人说开之后,相柳就比往常直接得多了,也不会总是说半句让她猜半句。

珠玑能听不出来他担心什么吗?

果然,这个时期的相柳,还不像后期,没体会到见到梅林刺杀后小夭命悬一线的痛苦,对于心上人离去的感悟不深,还是有在有限的时间相守的想法。后来一步步推开小夭,大概就是认识到这一点了,不愿意小夭伤心吧。

珠玑不由瞪他一眼:“行,不守寡,就像我拜师的时候说的,你坑挖大点,把我一块儿带走。”

相柳噎了一下:“你听话都只听一半,后面的你都当刮了阵风吗?”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动于她对感情的较真,还是该忧心于她对感情过于认真,或许她自私一些,才能活得更好。

珠玑:“那就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我理解你对辰荣军和洪江将军的态度,我不想干扰你的决定,我想你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所以退一万步来说,实在解决不了,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爱也是责任,我不能因为危险而退缩。”

大难临头各自飞,那还做什么夫妻?意义在哪儿呢?等着重病或者遇险的时候,伴侣抛弃自己吗?这样的伴侣还有什么信任和价值?那和piao的唯一区别好像就是长期和短期,免费和付费了。

安家的教养让她永远把责任放在第一位,对伴侣,同样有责任。

珠玑:“人无法选择父母、兄弟姐妹和其他血亲,但是人生也有一次自己选择亲人的机会,那就是伴侣。选择的人,也是被选择的人,何其可贵。”

“所以,我很感谢你的选择,那么我也要当得起,对不对?”

珠玑不以这个要求去要求别人,但她会这么要求自己。

她趴在枕头上,神情专注地和他对视。

相柳哑然在那双温柔含笑的漆黑杏眸里,那里映出他许多个小小的脑袋。

他出生便无亲无故,无人教养,过去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又怎么爱一个人。

过去他懵懂地凭着本能摸索,本能去亲近、保护,或许其中也交杂着占有欲。

这时候珠玑的话让他多了别的理解。

爱也是温柔而坚定的选择,是责任,有理解,有包容,有尊重。

室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的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可二人的心却并不宁静。

良久,他从篮子里游出来,爬上她的枕头,看见那眼眸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变得更大。

“我从蛋里孵化,自睁开眼睛开始,就没见过父母,因为防风邶,我有了一个母亲,她虽然病弱,但拳拳爱子之心,让我知道了母子之情。”

相柳从奴隶死斗场逃出来时,满身都是伤,陷入涡流,洪江救了他,相柳警惕多疑刺伤洪江,但对方包容了一个受尽苦难的幼崽,还传授他疗伤功法,让他感受到了善意。

后来在洪江落魄时,他为报恩投辰荣军,洪江将他收为义子,在这些同辰荣军并肩作战的光阴里,他也理解了忠义与袍泽之谊。

“可尚未有人让我知晓该如何......待心上的女子。”

可是她说,想让他去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不问缘由,不警告他和辰荣军共存亡的未来如何,不劝阻他要陪着一群傻子,做一件可悲的事。

他的眼中皆是柔和,尾巴圈上她的小指,语气认真:“往后你的所有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就像她的坦诚一样,同样去直接地面对彼此。

珠玑唇角一弯,纤白柔软的小指勾着他尾巴:“所以这是和我拉钩吗?三岁的宝宝蛇~”

相柳九个脑袋歪向不同的方向,极少见地流露出几分孩子气,也不计较她的调侃:“我现在可没有手。”

很像是他扮做防风邶时,那副自在肆意的样子。

珠玑要被他萌化了,都萌出夹子音了:“嘤嘤,尾巴也很可爱,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热情与诚挚太直白,相柳心间一颤,莫名有种她目光所及之处都隐隐发烫的错觉。

然后他将脑袋也爬到她手指上趴着。

珠玑趴在床上,盼着枕头,小蛇就趴在她手背上。

珠玑的困意散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珠玑忽然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家里只有父兄了吗?”

相柳轻笑一声:“自然记得,他们将你教得很好,好得我都有些羡慕了。”

她只是个人族,尚且只磕磕绊绊学到了一些古怪的炼丹本领,她若论武力甚至不如辰荣军中的任何一人。

但她有着旁人远远不及的强大的内心。

她知道世俗如何,知道天地间的阴暗,但她从未真的折服于世俗,有着独自面对风雨去成长的承受能力。

珠玑一本正经:“以后你应该也得跟着我喊,四舍五入,他们也是你的父亲和兄长了。”

相柳懵了一下,珠玑之前是提过的,她来自他域,亲人并不在这个世界。

“你可是有什么办法见到他们?”

珠玑思索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有,但我得问问他们。”

钻空子,她打小就擅长,这才多久,系统的空子都被她钻了不少了。

珠玑忽然开口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你的邮递系统,可以邮人吗?我家的东西是我的,那我爸和我哥,也算我的,可以邮吧?”

系统:【?】

什么玩意儿?

给她邮个爸爸?

她怎么不上天呢?

珠玑:“洪江始终缺乏政./治./敏.感度,要是老头和老大愿意来,这辰荣军的前途我就放心了。”

系统眼前一黑:【你这么孝,你爸知道吗?】

还说人家相柳野菜选手,她这恨不得连亲爹亲哥都一锅端来给她养对象了。

【哦,你一直这么孝,我都忘了。】她从来就爱双手向上要饭。

珠玑:“不,你不了解我家老头,我家老头要是了解了相柳,我估计都要沦为野生的。”

她家老头只是对她品性要求达到及格线的地步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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