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里能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陈思晟靠在沙发上闭目聆听，仿佛也跟着她漫步在那条梧桐掩映的小路上。他故意放慢语速，将实习生拍猫的趣事拆分成三段来讲，引得电话那头的她笑声不断。那笑声清脆如风铃，在他心头轻轻摇曳。
"对了，"尹清凝忽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好奇，"你上次说的那个老渔民，后来真把螃蟹送给你了？"
"哪能啊，"陈思晟笑着回应，"他非要我买，还说'小伙子长得俊，算你便宜点'。最后我买了两只，在海边找了家小馆子清蒸了。鲜是真鲜，就是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从晚饭后一直聊到她走到住处楼下。手机屏幕亮了又暗，电量从满格掉到一半。最后尹清凝轻声说："我到楼下很久了，今天聊得很开心，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
"陈思晟。"她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嗯。"他轻声回应，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心底泛起轻柔的涟漪，那种情绪他有点陌生——像是晚风拂过湖面时最浅的那层波纹，没有惊涛骇浪，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想起刚才语音里她的笑声，脆生生的，像夏日里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瓜，甜得清透；想起她聊起梧桐树时的语气，带着点细碎的欢喜，像在分享藏了很久的小秘密。
陈思晟最终捕捉到，这种情绪叫做温柔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跟你做朋友真好！"
心底的涟漪被这句话打乱了节奏，像石子投入湖面，漾开一圈圈波纹。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一点紧绷："你也是……跟你做朋友，也很好。"
"不止想做朋友"的念头在唇边徘徊，最终还是被他轻轻咽下。听筒里传来她轻柔的呼吸声，远处隐约飘来别家窗户里的电视声，这份宁静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他能想象她站在梧桐树下的模样：晚风轻拂发丝，路灯投下朦胧的光晕，温柔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那……我上去啦。"她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拜拜。"
"拜拜。"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惊散这片刻的温柔。挂断语音后，他依旧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方才她那句"跟你做朋友真好"，像一颗慢慢融化的糖，甜意丝丝缕缕地渗入心间，却又带着说不清的怅惘。
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棵老槐树，他忽然想起邻市的梧桐。她小区里那棵大树，此时应该也落了不少叶子吧？他重新点亮手机，打开与尹清凝的聊天界面，点开她朋友圈里那张在车上拍的风景照，久久凝视——照片里的天空是浅浅的蓝，远处飘着几朵云，像她偶尔展露的温柔笑颜。
挂断电话后，尹清凝在梧桐树下静静伫立了许久。晚风穿过枝叶，沙沙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与她此刻的心事轻轻应和。她仰起脸，月光从交错的枝桠间筛落，在她周身洒下细碎的光斑。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尚有余温的手机边缘——方才陈思晟温和的嗓音仿佛还在耳畔萦绕，连那句"跟你做朋友也很好"都带着晚风般的轻柔，在她心底漾开一片温软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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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尹清凝来到邻市已满一个月。这天，她低头刚走出医生办公室，迎面走来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士。两人步伐交错，正要擦肩，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尹清凝？”
她猛地回头，只见那位刚走过半步的男士停住了脚，一只手摸着后脑勺，满脸的不可置信，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往前凑近半步，语气试探，带着些许诧异。那只摸着头的手顿了顿，像在努力回忆，又像在等待她的反应。
“不好意思，”尹清凝微微蹙眉，眼中掠过一丝歉意的茫然。她重新打量他——普通的浅灰色短袖，浅色短裤，脸上带着刚从户外进来的热气。模糊的轮廓在脑海中逐渐拼凑，一个名字忽然跃出。
“李进？”她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惊讶，眉头悄然舒展，先前的茫然被一丝恍然取代，“是你？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以为你真不记得了！算算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一中毕业之后就没碰过头！”李进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没变，嗓门比刚才亮了不少，引得路过护士侧目。他挠挠头，语气热络：“我结婚后就定居这儿了，我妈每周来这儿做理疗，今天正好我来接她。你呢？怎么也在这儿？”
不等她回答，他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对了！我记得你那时候说要考音乐学院。怎么？现在是来演出，还是……”
尹清凝放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指尖擦过衣料纹路。她嘴角仍弯着，笑意却淡了几分，目光轻轻避开李进，转向窗外被阳光照得发亮的梧桐叶。
“早不弹了。”
恰在这时，本科室的护士阮芳端着治疗盘走过，远远笑着扬声招呼：“尹医生，今天下班这么早？”
“尹医生？”李进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更圆，热络的语气戛然而止。他怔怔地上下打量她，“你……你当医生了？中医？针灸师？”他喃喃低语，眼前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抱着琴谱、指尖带茧的姑娘，“你不会是……”
尹清凝没等他说完，浅浅一笑，语气轻快了些：“嗯，在A城工作，来这儿支援三个月。”
她抬眼瞥向走廊尽头的挂钟，时针刚过六点，“不早了，你快去接阿姨吧，别让她等急了。”说着侧身欲走，
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留个联系方式吧，有空约饭。”
“哎！好！我扫你还是你扫我？”他忙点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指尖因刚接收的信息微微发颤，“毕业这么多年，同学群里都没找着你，还以为你换号了。当年班长建群，问了一圈，谁都没你联系方式。”
尹清凝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映出走廊顶灯温暖的光晕。她对着二维码轻轻一扫。
“好了，我通过了。”收起手机时，她嘴角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快去吧，阿姨该等急了，理疗室在三楼东边，别走错。”
“哎！知道！”李进低头看着微信里新增的联系人，头也不抬地应着。
等他再抬头时，尹清凝已走到楼梯口，白大褂的衣角在拐角一闪，便不见了踪影。他攥紧手机朝理疗室走去，嘴里仍低声念叨：“难怪群里没消息，居然真的转行做医生了……”
脚步却比来时更快，心里的热络也添了几分——终于，把这位“消失”多年的老同学，重新联系上了。
突然，他似又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