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凝走出医院，邻城八月的晚风裹着未散的暑气扑面而来，准备把手机放进背包里，手机就震了一下——是陈思晟的微信。
“吃饭了吗？”
尹清凝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扔进了背包！她拉上背包拉链，抬头看了眼路边闪烁的霓虹灯，红的绿的光落在脸上，显得有些恍惚。
她转身朝着医院安排的住处走去时，脚步刻意迈得又快又重，鞋跟敲着路面“噔噔”响，活像在跟自己较劲，
尹清凝踩着“噔噔”的鞋跟声往住处走，背包里的手机，隔一会儿就轻轻震一下。
走到住处楼下的便利店，她终于停下脚步，盯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怔怔看了半分钟。她拉开背包拉链，指尖刚碰到手机，屏幕就亮了——陈思晟的消息占满了对话框：“今天很忙吗？还没有下班？……”最新一条写着：“今天A城下雨了。”
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椰子表情，尹清凝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刚才被李进勾起的旧绪还未散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有些莫名的烦躁——她既不想提起遇见了老同学，也不愿解释为什么突然不回消息。
“今天有点累，我先休息了。”她最终回了这样一句。
陈思晟看着对话框里这行简短的字，有些出神。自从上次他们聊完之后，他明明感觉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这半个月来，他们每天都会聊上几句，虽不多，却已成习惯。
他盯着那句“今天有点累，我先休息了”看了足足半分钟。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这几个字比平时少了温度——以前她说累，会顺带提一句“今天扎了二十多个病人的针，手腕酸”，或是“诊室的空调有点凉”，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得像在刻意收尾。
“可能今天接诊多，太累了吧。”陈思晟这样对自己说，点进尹清凝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停留在三天前，是她拍的邻市医院后院的梧桐叶，配文“风一吹，像落了满地碎金”。他当时还评论：“等你回来，A城的银杏也该黄了。”她回了个“好啊”的表情。他把那条动态看了几遍，才慢慢放下手机。
尹清凝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看到了高中时的赵鹤延。
——那个总穿着白色校服外套，袖口卷到小臂，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少年。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开朗得像盛夏的太阳，
他站在课桌旁，指着数学卷上几何图上的辅助线毒舌道“看看这是画的个啥………”
尹清凝截住了他的话，自己吐槽道：“心电图呗。’。”
话音刚落，赵鹤延就笑出了声，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抢我词干啥”他挑眉看她。
“什么是自知之明，这就是。”尹清凝贫道。
“嗯～孩子，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赵鹤延故意拖长了音，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尹清凝顺手在课桌上拿了一本书卷起敲了他一下
赵鹤延“哎哟”一声，夸张地捂着胳膊往后躲，脸上却笑得更欢，小虎牙晃得更明显了：“啊！我受了重伤，尹清凝！没有50万我是不会走的！
“赔你一套语文卷子，够不够？”尹清凝挑眉，把书往桌上一放，余光瞥见窗外的梧桐叶正被风吹得翻卷！
“别介，”赵鹤延立刻认怂，凑回桌边，手指又点回那道几何题，“跟你说正经的，这辅助线得这么画……”他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云，尹清凝想再听清些，眼前的画面却开始晃动，教室的窗户、课桌上的试卷，还有赵鹤延的笑脸，都渐渐淡了下去。
尹清凝猛地睁开眼，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邻市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亮线，取代了梦里教室的暖阳。她怔愣了几秒，指尖还残留着“敲”赵鹤延时，书卷边缘的触感——明明是假的，却真实得让人心头发涩。
她坐起身，想着这就是见了碰到李进的后遗症，她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思晟发来的早安消息，还有一张照片：A城的早市上，一家早餐摊冒着热气。
尹清凝的指尖在聊天框上悬了悬，看着陈思晟发来的“今天没下雨”，忽然想起昨晚自己那句敷衍的“累了”，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她往上翻了翻记录，最近半个月的对话占满了屏幕：有他分享的A城晚霞，有她吐槽的诊室趣事，甚至有一次深夜，两人就“绿豆汤该不该放糖”聊了十几条——那些细碎的、带着烟火气的对话，像一条条细线，悄悄把她和他拉得越来越近。
可刚才梦里赵鹤延的笑脸还没散去，那个穿着白校服的少年，才应该是她生命最鲜活的主角！
—她忽然怕起来，害怕自己会习惯、甚至依赖上眼下这份正悄然滋长的靠近。
她对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退出了对话框！
中午，尹清凝接到了李进周日邀约的电话，因她周日要值班，最终敲定了周六的聚会！
---尹清凝站在“李家小厨”的招牌下，刚推开门，就被一股混着糖醋香和熟人间热络招呼的气息裹住。不算宽敞的100平空间里，八张方桌摆得紧凑，靠里的那桌坐了两个人，见她进来，都笑着抬头——竟是高中玩得最好的同学吴斌和李晓婉。
“清凝！可算来了！”李进系着围裙从厨房快步走出，手里锅铲还未放下，围裙上溅着几点番茄酱的痕迹，“这两位毕业后在邻城定居，本来只想找你叙旧，他们听说你要来，都说一定要来见见！来，这是我老婆王敏”
尹清凝笑着走上前，把手里的保健品递给迎过来的王敏：“阿姨的理疗还得坚持，这个是我按她的体质挑的，吃着放心。”王敏连忙接过，“谢谢，真是费心了”接着往桌边引她：
李晓婉跑过来一把抱住尹清凝，声音里带着埋怨，却又掩不住欣喜：“你太过分了！一毕业就消失，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们……”
“没有消失，我一直都在的。”尹清凝轻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温柔。
“其实……我也能理解。”李晓婉松开手，眼眶微微发红，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但现在看到你，真的太开心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消失了。”
“快坐快坐，就等你了！”吴斌适时地插话，热络地招呼着！
刚才还在说，当年文艺汇演你弹钢琴，我们几个打赌，说你肯定能拿全校第一，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
一席话引得满桌笑语。戴眼镜的吴斌跟着起哄：“我记得清楚！有人赌了两包辣条，赢了之后天天揣在兜里，逢人就要显摆一番。”
尹清凝坐下时，指尖碰到了温热的茶杯，是她习惯喝的菊花茶。她抬眼看向李进，他已经回了后厨，背影比高中时宽厚了不少，围裙上的番茄汁像个小小的印记，透着烟火气的踏实。同学们还在聊当年的趣事，谁在运动会上摔了跟头，谁偷偷给隔壁班女生写情书，那些细碎的过往，在糖醋香和笑声里，慢慢变成了带点遗憾的回忆。
“说起辣条，我记得当时我们班的赵鹤延输了20包！”把我们笑得，一身碎花连衣裙的李晓婉说！
提起赵鹤延，大家都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尹清凝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收紧，温热的菊花茶似乎也凉了几分——她知道这沉默里藏着什么。
李晓婉拍了拍尹清凝的肩膀，感叹了句世事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