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的气氛被李进高喊的“干锅排骨虾”打破

李进端着一大盆干锅排骨虾从后厨出来，红油裹着金黄的排骨和鲜红的大虾，滋滋冒着热气，刚放在桌上就飘出浓郁的香辣味。“都别愣着了！尝尝我新研究的菜，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取下围裙坐了下来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桌上的气氛又活泛起来。吴斌率先夹了块排骨，嚼得满嘴流油：“可以啊李进！比上次那道糖醋排骨还绝！

尹清凝也夹了只虾，外壳焦脆，虾肉鲜嫩，辣中带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李进端起酒杯，杯沿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晃出细碎的光：“来，我提一杯！这么多年没见，大家还能坐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当年的糗事，不容易！祝我们……不管过了多少年，再见还是能笑出当年的傻劲儿！”

“干杯”

酒杯碰撞的脆响里，金黄的啤酒沫轻轻晃出杯沿，在桌面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水痕。吴斌放下酒杯，夹起一块裹满红油的排骨，边嚼边眯眼笑道：“说真的，当年谁想得到李进现在真开了饭店？高中那会儿他连煮泡面都能烧糊锅，还老跟我们吹‘以后要当大厨’——现在倒真成了！”

酒饭半盏，尹清凝的手机在餐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陈思晟”的名字。她拿起手机，快步走到店门边。

“喂？”微醺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声音里带着些许恍惚。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传来陈思晟温和的嗓音：“你在外面？”

“嗯……在同学聚会上。”她靠在冰凉的玻璃门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门面。酒意让她的声音比平时柔软了几分，

“我在邻市，你们医院门口。”陈思晟顿了顿。他明知不该这样贸然前来，可这一周来尹清凝渐渐不回复的消息，那些若即若离的对话，——他终究是没能按捺住。

尹清凝挂断电话回到桌旁，略带歉意地解释自己得先离开。

“什么事这么急？”李进站起来问。

“有个朋友来了，现在在我们医院门口，我得去接他。”

“急什么呀，”李晓婉接过话，“这个点到，肯定也没吃饭。我陪你一起去接，这儿离你们医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个点开车更方便些。刚好，我还没开始喝酒！”

尹清凝下意识地想要婉拒。

一旁的李进和吴斌也点头附和：“是啊，这个时间打车不方便，”

尹清凝还想说什么。

李晓婉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去往医院的路上，李晓婉打趣她“清凝，你这朋友到底是谁啊？男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没打算结婚，等下见到不要乱开玩笑！”尹清凝被车窗的风吹得清醒了些，有点严肃的说

李晓婉听了她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不可能一直都这样吧！”

“我可以”

李晓婉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眼靠在车窗上的尹清凝，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明明带着酒意的脸颊还泛着红，语气却犟得像高中时跟老师争辩琴谱对错的模样。

你啊，就是太犟了。”李晓婉轻轻叹了口气，把车速放缓了些，“我知道你当年……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尹清凝沉默地望着窗外流动的夜色，没有再回答。

陈思晟远远的看见一辆灰色轿车行驶过来，停在医院门口，几分钟前，尹清凝在电话里说同学们盛情难却，问他是否介意一起过去？这邀约来得有些意外，却正合他心意，令他心底悄然一动。

车门推开时，晚风恰好拂过，轻轻掀起尹清凝的衣角，她的发梢也在夜色中微微晃动。她回头朝车里低语了一句，随即转身朝他挥了挥手。陈思晟加快脚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上车吧”

陈思晟刚坐稳，就听见开车李晓婉笑着解释：“本来清凝说要单独接你，我们哪能让她大晚上再跑一趟？你好，李晓婉，清凝高中最好的朋友！”

“你好，陈思晟，尹医生的朋友”陈思晟和驾驶室伸出的手握了一下

“陈思晟，这名字挺好听！”李晓婉笑着收回手，发动车子，“我们刚在李进的饭店聚餐，他开的‘李家小厨’，手艺比高中时强太多了——当年他煮泡面都能烧糊锅，现在干锅排骨虾做得绝了！”

陈思晟顺着话茬笑：“那今天有口福了，正好没吃饭。”他侧头看了眼副驾的尹清凝，她靠在车窗上，脸颊的红比刚才淡了些，却还透着点没散的酒意。

三人刚走到“李家小厨”门口，布帘应声掀开，李进系着那条沾着油渍的围裙、握着锅铲从里间探出身来。一见他们，他眼睛顿时亮了：“可算回来了！吴斌刚才还在念叨，说清凝是不是要把朋友藏起来不让我们见。”他目光越过尹清凝，落在陈思晟身上，咧嘴一笑，“等着，我再去加两个菜！”

吴斌也闻声凑过来，视线在陈思晟身上转了一圈，会意地拍了拍尹清凝的肩，声音里带着笑意：“可以啊清凝，你这朋友一看就靠谱。”

尹清凝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站到两人之间，“这是李进，这家店的老板；这是吴斌，都是高中同学。”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像是不经意地补充，“这是陈思晟，他是摄影师……经常参加我们科室的团建。”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怔了一下——为什么要这样介绍他？仿佛急着要为他们之间看似亲近的关系，找一个合乎逻辑的借口。

陈思晟将她这份急于解释的姿态尽收眼底，心头最后一丝不确定终于落定。原来不是他多想，短短的这几天时间里，她确实在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点推回到最初的位置。

“快里边坐！”李进没察觉这细微的迟疑，热情地招呼着，“我加个清炒时蔬和番茄蛋汤。陈朋友要是能吃辣，我再烧个拿手的辣子鸡！”

“我都可以的”陈思晟回答

陈思晟跟着他们走进店内，目光掠过桌上那盆红亮诱人的干锅排骨虾，最后落在尹清凝身上——她正微微俯身，将一瓣橘子递给吴斌，发丝顺着肩头垂落，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场意料之外的聚会，像一扇悄然打开的门，让他窥见了尹清凝藏在“尹医生”这个身份之外的、另一个鲜活而温暖的世界。这些热闹的谈笑，这些带着烟火气的过往，比任何刻意的打听，都更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