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高中以咸鱼姿态度日，但明天和意外总归不知道哪一个会提前来。

彼时林清许正处于男子一千米的终点处旁的草坪上。

一分钟前运动会广播刚报完运动员选手徐誉赢的名字。

站在她身旁的三个男生大概也在等人，头顶太阳大，玩手机都不方便。过程很枯燥，他们听见徐誉赢的名字都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

“平时拿鼻孔看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

“对谁都爱搭不理，阴郁地跟个鬼一样。”

“拿个竞赛名额就给他拽上天了。”

“参加这个，拿到成绩京大保送就几乎稳了，能不拽吗？”

“不是说人选还没定，怎么就给他了？”

“徐誉赢去找过老李。老李说隔壁林清许不参加，就让徐誉赢顶上。”

“一班的那个人叫林……林清许为什么不上？”

“人家学美术去了，除非她太爱学校要给学校争光，不然去这个干嘛。”

“哦……啊？”

“既然是去亲自找老李，徐誉赢很想参加这个？”

“废话。”

他们只顾着吐槽，并没有看见旁边的女生给王鸿发信息

[老师，我愿意参加竞赛。]

*

林清许自然不是因为闲得慌才这样做的。

她在报复，用一种极为幼稚的手段。损人不利己。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代价。好的或坏的。哪怕收益为负，只想为阚昭出气。

虽然正在跑步的当事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她的报应来的太快。

突然前方飞来一只球。

站在林清许前面的女生条件性地往后倒，反应不及，林清许被她撞得退了几步。

女生连忙扶住林清许，又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学，你没事吧？”

脚踝中传来刺痛，林清许看着女生很自责的表情，“没关系。”

女生的表情大概要哭了，蹲下身摸着脚。她身边的朋友也扶住她，“怎么了？”

“脚崴了，我靠了，痛死了。”

旁边是滚着莫名其妙出现的篮球，女生怒道:

“太缺德了，足球场地打篮球？！”

却无人认领。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朋友问。

女生欲哭无泪:“但是水还没送出去呢。”

“我本来还打算问学长要联系方式……上次我加他□□设了莫名奇妙的问题，然后又打听了微信，认证好友现在都没过……”

“送了人家也不一定要，你还得在这晒太阳忍着疼，小心伤口发炎。”

受了恐吓，女生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搀着一步一步离开这里，离开前又和林清许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到了一天最热的时间段，周遭空气都混着闷意。

脚腕处有点胀痛，一动就疼，不知道是扭到韧带还是骨头。坐下来等应该会好一些，林清许看了正抱着的衣服，比起披在头上，还是决定将其垫在身下，更加具有性价比。

比赛结束，阚昭在终点一眼看见了林清许。

他握着林清许的手拉她起身。

却听她很轻微地“嘶”了一声，像是疼得倒吸一口气。

“脚怎么了？”

阚昭蹲下身，拉下一点她的白袜检查伤口。

远处颁裁判的枪声悠悠传来，混着红色塑胶跑道被晒化的焦味。

“怎么弄的？”阚昭皱着眉。

“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阚昭掌心贴着她脚踝淤青处，温热的触感通过肌肤传递。

“那人呢？”

“她也受伤去医务室了。”林清许补充，“和我道过歉了。”

因剧烈运动过，阚昭白色的体恤被汗浸湿，后颈的发茬不知道在哪粘上了花瓣，随着动作簌簌落在林清许的手腕。

“清许怎么了？”阮颜颜从操场另一侧跑来，手里拎着四只冰激凌，学校里的奶茶店研发出的新品。

“脚扭伤了，我送她去医务室。”

他抬起头问林清许:“能站起来吗？”

“嗯。”

阚昭转身半跪，“上来。”

林清许半趴在他的肩上，阚昭托着她膝弯起身，像以前很多次那样。

“我也去。”阮颜颜放下手中的东西。

“不用。”他扫了眼塑料袋那五颜六色的包装，“建议还是给乔恙送点物资，感觉他快变异了。”

隔很远还能听见乔恙“要热疯了”的咆哮，阮颜颜叹口气:“也行。”

说话间淡淡的柚子味从衣领缓缓传来，林清许搂着阚昭的脖颈。

突然有点想睡觉。

*

空调扇呼呼作响。

“韧带轻微拉伤，无明显撕裂，没什么大事。”校医得出结论。

他扔给阚昭一包冰袋和医用喷雾，“给她弄一下，注意最近别剧烈运动就行。”

运动会受伤人数突飞猛进，原本清闲的校医一下忙碌起来，叮嘱了几句就拉开床帘去救治下一个伤员。

对于这几类，阚昭与它们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但还是看了下后面的说明才拆开包装。

冰袋触上微肿的皮肤时，林清许小声抽了口凉气。

阚昭放轻了动作。

像突然想到什么，阚昭手上动作一滞，盯着她的眼睛。

林清许被这莫名的低气压弄得有些不自然:“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瞒着阚昭？

背着阚昭做坏事，偷偷报复徐誉赢算不算？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林清许并不想让阚昭知道这件事。

她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但她知道阚昭了解她的这些小动作，只能硬着头皮答:“比如？我觉得没有事瞒着你，不过你可以先说说，可能是我忘记了，应该你说我就能回忆起来。”

“林小小，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话，词就特别多。”

林清许:“……”

她噤声了。

他无意中提及，也像是没忍住先开了口:“上次老班和我说你有可能在网恋，我当时不信。”

阚昭手上动作不变，冰敷完给她继续上剂雾。

“你知道的吧，这属于早恋，很影响学习的。”

如果阚昭真有这样的学习觉悟，估计老师们都会很欣慰……可惜他并没有。

林清许笑出了声。声音轻轻的。

“笑什么。”

“就是感觉人物置换了，有一天阚昭给我上药。”

“不要扯开话题。”阚昭表情很严肃。

他之前倒从来没有把林清许往早恋，甚至还是网恋上去想。只是随口一问，还真没想到林清许有事瞒着自己。

其他问题倒好说，但好像只要在这个问题上林清许“回答错误”，就把她“大卸八块”。

“好吧。”林清许如实答到:“没有啊，我每天光学习就很累的。”

“不过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阚昭看了她眼，勉强相信的样子。又再三强调:“高姨让我看着你不许早恋。”

林清许眨眨眼，然后“哦”了声。

药油在摩擦中生效，皮肤表面散发着微微的热意。

林清许突然回忆起，明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很真切地讨厌过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