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笑上了自己的车后座，驾驶座的代驾转头问她，“笑笑姐，去别的地方还是回家？”

“直接回家。jiuzuowen”

她上了车，这才拿出手机看。页面五十四个未接电话的提示实在是触目惊心，一大半是林媛媛打来的，剩下的十来个是林子国和张茹清的。白笑选择漠视，点开林媛媛发来的微信消息。

估计是知道她不想接电话，转而在微信上轰炸她。

LYY：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江尧的？！

LYY：你吃的穿的用的花的都是我家的钱！你竟然还有脸撬我的墙角？

LYY：你别装没看见，回我消息！贱货！回消息！

LYY：江尧早晚会看清你真面目的，识相的话早点和他断了！

……

一眼扫过去，全都是辱骂信息，她的脸彻底阴沉下来。她点开对话框，犹豫了一下又收回。

和她纠缠无意义，白笑想了想干脆地拉黑了她的微信和电话。

夜色浓郁，这个城市的夜晚本来就看不见几颗星星，今晚更是连月亮都消失不见了。

白笑懒洋洋地倚在后座上，刷着手机。朋友圈有一条周见依的最新消息。

粥粥：连续加了一周的班了，老板你没有心。配图是她委屈的脸和凌乱的半边头发。

白笑乐了。自从周见依毕业后一头扎进时尚杂志行业，工作是真忙，公主脾气被磨得差不多了，发的朋友圈也越来越接地气。

想到她没有驾照，这个点也不好打车，白笑给她发消息：【下班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

粥粥：【刚下呢，累死我了。呜呜呜，我们笑笑宝贝怎么这么好！】

白笑：【那你在你的小本本上给我记一笔。等我十分钟。】

粥粥：【不用啦，贺琰来接我了，这一周他得随叫随到，表现不好我就继续冷着他。】

白笑：【你们还没和好呢？】

粥粥：【他自己说了以后都让着我的，上次吵架却没让着我，我不能这么快妥协。】

周见依和贺琰从小就认识，高中时周见依情窦初开，把贺琰当作她的整个世界都不夸张。学校里传贺琰是贺家的私生子，周见依处处维护着他，因此还受到一些人的排挤和欺负。之后贺琰又把欺负她的人往死里打。

白笑觉得他们俩迟早要在一起。可偏偏在周见依告白之后，贺琰却一声不吭地出了国，消失了五年之后又回来追求她。

贺琰消失的几年里，周见依消瘦了不少。白笑看在眼里，所以对于她虐贺琰，白笑十分赞同。

白笑发了个支持的表情包。

一路闲聊到家，白笑换上家居鞋，放了包，回房间换上白色家居服去卫生间卸妆。

周见依又发来一条：【笑笑，我说个消息，你千万别难过啊。这个不成，兴许还有其他可能呢。】

白笑左手摁着卸妆棉在唇上，右手摁着语音键给她回复。

【你别吊我胃口啊，赶紧说什么事。】

【那个，刚刚蓝觉东联系贺琰了，他说他又不想和你合作了。这人怎么这样啊，出尔反尔的。】

白笑卸妆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扔了卸妆棉，拿着手机打字。

【好，我知道了。他本来也没有正式答应我，没事的。】

跟周见依说完，她仰在椅子上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和她假联姻的对象，结果现在反悔了。她怎么就这么难呢！

烦躁的情绪蔓延在整座公寓里。她洗漱完，就把自己扔在被窝里，打算将烦心事扔给明天再做。

第二天一大早，公寓门铃响了两次。白笑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

门铃还在响着，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地摁了一下又一下，颇有门不开就一直摁下去的气势。

会来这里的，只有周见依，但她是知道公寓的密码的。所以这大早上的，是谁在扰她清梦？

白笑烦躁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在枕头底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才六点五十。

所以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家伙在吵她！

她掀开被子，蹬上拖鞋，穿了件薄睡袍套在真丝睡裙外面。刚从迷蒙中醒来的她，狐狸眼有些迷离，脸蛋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莹润。美人起床十分赏心悦目，如果忽视那脸上浓重的起床气的话。

走到客厅，她从显示屏上看到了门外气焰嚣张的女人：林媛媛。张茹清站在她身侧。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外，外面的人听不到白笑穿着拖鞋的走路声。所以不知道此时白笑正双手抱在胸前，站在显示屏前不悦地盯着她们。

这个小区安保很严，外人在进来之前是需要接受排查的。按理说安保会跟打电话跟住户核实过外人的身份才能放她们进来。而且公寓楼下也有一道排查程序，所以她们是怎么上来的？

白笑冷冷地扫了眼电子屏幕，反正一直没人回复的话，她们应该就会走。她转身坐在客厅沙发上，拿出手机投诉不负责任的物业。

外面的俩人见迟迟没有人开门，张茹清有些为难地小声对林媛媛说：“笑笑可能没在家，我们先走吧，她可能有事情耽搁了没看手机，看到我们的电话她会联系我们的。”

“联系什么！她都把我拉黑了！不在家？”林媛媛“呵”了一声，又重重按了下门铃，“我知道她就是不想给我开门！”

张茹清：“媛媛，你先不要激动，小心你的心脏受不了。”

林媛媛小时候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几年前做过手术，现在已经痊愈了。但是林子国一直担心这病复发，所以一整家的人都很纵容她，不敢刺激到她。

“她的密码多少？”她转头不客气地问张茹清，右手已经推开了密码锁的封盖。

张茹清看到她的动作瞪大了眼，对上林媛媛怒气冲冲的脸，她嗫嚅着，怯怯道：“我不知道。”

林媛媛重呼一口气，又咬牙问：“她的生日多少？”

张茹清看着门，闭口不语。

“我问你，她的生日多少！”林媛媛不耐烦地吼她。

张茹清嘴唇蠕动两下，最终还是告诉了她白笑的生日，“0812。媛媛，你别这么做，这样不好。”

林媛媛根本不听她的话，转头就在密码锁上摁下这四个数字。可白笑并没有用生日当作公寓的密码，密码锁提示的“滴滴滴滴”的报错音回荡在走廊上。

“密码错误，您还有五次机会。”的机械提示音同样也在公寓里回荡。

沙发上的白笑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还在试图开门的人。

林媛媛是疯了么！

是她平时给林媛媛的印象太好欺负了么？现在林媛媛竟然想不打招呼闯进她家里！

胸腔因为情绪变动在剧烈地起伏。白笑呼了口气，冷静下来后突然笑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猛地打开门。

林媛媛正在用张茹清的生日试密码，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她一个踉跄从外面摔进门内。堪堪稳住后，她站直了身子瞪着白笑，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张茹清看着白笑，底气不足地小声道：“笑笑，原来你在家啊。”

白笑松了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睨着她们，脸色不虞道：“你们怎么上来的？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强闯民宅？”她扬起下巴朝向门外，冷声道：“我不欢迎你们，给我出去。”

林媛媛四处扫视了一下她的家：“你这是心虚了吗？”

白笑不解：“什么？”

林媛媛冷笑：“故意抢走江尧，你心虚了。所以不接我的电话，拉黑我的微信。不来这儿，我去哪找你！”

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笑没那么多耐心陪他们玩，她用最后一丝耐心和她解释：“江尧退了和你的婚约，不关我的事。我昨天后半程不在场，所以他说的话不算数，我不会和他联姻，现在你放心了吧？”

闻言，张茹清欣喜地去拉林媛媛的手：“我就说嘛，你是笑笑的妹妹，笑笑肯定不会跟你抢人的。我们再去找找江家长辈，老人家定的亲事哪能取消呢！”

林媛媛却甩开她，表情厌弃，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张茹清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表情有一瞬间的难过。

张茹清应该是真情实感在当林媛媛的母亲的，可是林媛媛却并不把她当一回事。白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张茹清怎么还不厌倦捧着热脸去贴她冷屁股的。

白笑从她脸上移开眼，转头笑了笑，语气犀利地对林媛媛说：“不过就算我不和江尧联姻，他也不会选择你的。”

张茹清：“笑笑，你说什么呢……”

“是啊，他不会选择我，”林媛媛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转头充满恶意地对白笑说：“因为你早就勾搭上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上周五中午你和江尧挽着手的照片就在我手机里！”

她打开手机，里面赫然放着一张监控截图，虽然像素不太高，但足以看清上面举止亲密的两个人是谁。她将图片放大，将“证据”举在白笑面前。

白笑扫了一眼，照片确实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她可以解释。她正想开口，看清图片的张茹清却面对着白笑，语气故作镇定，可是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她的慌张：“笑笑，你跟妈妈还有媛媛解释一下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江尧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证据都有了，你还要问？！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林媛媛吼完，右手抬起，一个巴掌即将呼出。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张茹清移身到白笑身前，下意识想用后背替她挡下。不过，白笑在巴掌即将呼上张茹清后背之时，抬手掐住了她的手腕。白笑不屑地冷笑一声，手用力向下一折，将林媛媛的手甩了出去。

“甩巴掌？你们林家的家教就是如此低下的么。”

林媛媛痛得捂着手腕直叫。

“白笑！”张茹清厉声喝了她一句。她转身，皱着眉想去查看林媛媛手腕有没有受伤，但她知道她会又一次被推开。

她只好看着白笑，开口想要劝她，“笑笑……”

白笑直接打断她，“你别说了。”

因为她从张茹清眼里看出了怀疑、失望与纠结。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条件信任她，二话不说就为受委屈的她追去学校找校长理论的妈妈了。

此时此刻，白笑心里的难过和失望交织着，团团淹没了她。自从进了林家，张茹清对她的关心还比不上对林媛媛的一半。她曾告诉过自己，张茹清要和林家所有人搞好关系，所以暂时顾不上她。而且她也不是小孩了，应该要懂事一点，要体谅她。

但她现在不想，也做不到去体谅张茹清。

林媛媛收了手机，“这事我会告诉我爸，你就等着吧，我让你一辈子回不了国内！”

接二连三地被林家人威胁，白笑受够了。她的忍耐已到达极限。

反正就算她解释了，林家人不信，张茹清也不会信，那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借着江家的权势给自己争一口气。

“啊，”白笑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忽然轻笑了一下，看着她们的眼神像是在看玩物一样，“我被你戳穿了呀，对啊，我是几天前就勾搭上了江尧，可他愿意上我的勾啊。你认识了他那么多年，他不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

白笑无辜地眨了眨眼，配上婊力十足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人成功噎住了。

林媛媛：“你！”

“我什么我啊，”白笑眯眼笑起来，往沙发上一坐，双腿交叠，手搭在大腿上撑着下巴，懒懒道：“还想威胁我啊，你这么快就失忆了么？不记得我的新身份啊？那你最好记住了，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是江家未来继承人的未婚妻，江氏集团未来的太太了。”

白笑伸出手，指着她，眉梢轻挑，笑得美艳动人又极其嚣张，“你觉得林叔动得了我？”

他们喜欢玩身份压制，那她也以牙还牙好了。放眼北市，谁能和江家抗衡？

林媛媛被气得脸色黑沉。白笑说的话没错，林家再也威胁不到她了。可她又十分愤怒，江尧未婚妻的身份本该是她的！

“白笑女士？”物业管理人员带着四五个保安站在公寓门口。从林媛媛进来起，白笑就没关过门。白笑朝他们点点头，“是这儿。”

物业接到她的投诉电话后一边排查去排查受贿人员，一边按照她的指令带着保安上来赶人。

领头的那位保安上前对着林媛媛和张茹清说：“两位女士私闯民宅，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媛媛脸色铁青，似乎是对现在的状况感到极为羞愤。

白笑懒洋洋瞥了她们一眼，冷声道：“没听见请你们出去？”

林媛媛咬了咬唇，难堪地掩着脸出去。张茹清却还钉在原地，看着白笑：“笑笑……”

白笑：“妈，你也走吧。”

被她们一闹，白笑丁点睡意都没有。现在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刚刚说出口的话。

她对她们说她勾搭了江尧，她是江尧的未婚妻了。但她一个人说了不算啊！该死的，她昨天怎么就拒绝了江尧了呢！不知道昨天江尧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拜托，希望他还是愿意和她假联姻吧！

现在是七点半，不知道他醒了没。

白笑握着手机，心里在戳还是不戳他里纠结。

最后，她决定八点再去联系江尧。

短短的半个小时，她逛了两遍公寓的每个角落，喝了五次水，调了四遍空调温度，在给阳台的绿植浇第三遍水的时候八点到了。

她盯着江尧的微信看了好几秒时间，这才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早上好啊。”

清晨，江尧温润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特别好听。

“早安，那个，”白笑莫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尽量语调慵懒地开口，“要不要和我联个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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