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一连病了三日,期间一直昏昏沉沉高热不退,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二哥,好像又回到了二哥终于向父皇请战成功的那一晚。
她跟二哥一起坐在正殿门口的石阶上看星星,二哥跟她描述着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还有边城将士浴血杀敌,以及他的壮志雄心,她记得二哥说:“若儿,你等着二哥,哥一定会守住咱们的边城,护住我楚国的百姓,也会护住若儿,等打退了大禹,我给你猎边城的白狼回来,那里的白狼毛特别厚实暖和,有了它若儿以后就再也不会怕冷了。”
她笑着说好,那时的她坚定的认为二哥一定能守住国门,一定能兑现承诺,一定会带着白狼皮回来,可是她最终等到的只有一具无头的尸首。
楚若皱着眉,捂住胸口难受的翻来覆去,她梦到二哥被射杀时的死不瞑目、梦到他的头颅被砍下时的血溅三尺、梦到萧霁宣跟沈家人提着他的头得意洋洋……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却又醒不过来,只能不断揪着胸前的衣裳。
倚翠跟墨香手忙脚乱的按住她的手,不断唤着:“公主、公主……您哪里还难受?”
突然,楚若梦境一变,萧霁宣跟沈承鑫狰狞着脸下令:“给我把楚钧的头颅喂狗!”
一群大狼狗凭空出现,楚若着急不已却又阻拦不住,手舞足蹈的猛然坐起身:“不要!”
倚翠跟墨香惊喜的抓住她的手:“公子,您终于醒了!”
楚若这才从梦境中回神,平息了一下呼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怎么了?”
“公子发热发了三日,直到昨夜才慢慢退下。”
楚若看了看窗外一片黑寂,问道:“什么时辰了?”
倚翠回道:“寅时了,刚刚打过更。”
“给我倒杯茶。”
墨香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捏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脉,帮她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热总算是退下去了,公子饿不饿?奴婢去准备一些粥。”
楚若拦住她:“不忙,宫里来过人了吗?”
“来过了,奴婢帮公子压下毒素才派人通知的大禹皇帝,他们专门派了御医来检查,说是公子自小体弱,又初离故土水土不服,再加上近来思虑过重,这才病倒,开了退热的方子就走了。”
楚若放下心:“可还有别的事发生?”
倚翠快意道:“听明路说大禹二皇子被皇上狠狠骂了一顿,还罚他闭门思过,原本大禹的端午祭是定了他代陛下行祭的,现在却交给了大皇子。”
楚若放下茶杯:“你去把明路叫进来。”
明路听到传唤很快进来,倚翠守在门外防止大禹派来的那些宫人靠近,楚若问了一遍事情经过,明路解释:“是为了那日二皇子用咱们二殿下的头颅羞辱您,结果却激怒所有属国质子一事,大禹肯定不愿看到各属国联合起来,但因为二皇子行事太泯灭人性反而起了反作用,大禹皇帝自然发怒了,听说连皇后跟沈家也被迁怒了,甚至专门下旨斥责了皇后一顿。”
楚若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暗自思索:即便他们几个质子联合起来,可大禹皇帝也不该发这么大的火,毕竟任谁都明白能来做质子的,就等于是被本国放弃了,只剩下废物一个,可是为什么大禹皇帝却这么在意他们这些质子团结一致?
她抬起头收回思绪:“等天一亮,你就把我醒了的消息散布出去。”
明路不解:“这是为何?公子才刚刚醒来还需要静养,这几日其他几国质子都在不断询问您的病情,若是知道您醒来了定然会来探病的,还有宫里也会派人来探,如此一来公子还如何休息?”
楚若笑道:“我就是要他们来探病,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已经无碍了。”
果不其然,楚若醒来的消息才刚放出去,还不等用早膳,宫里就先派了御医过来帮她号脉,看来大禹皇帝很在意她的死活!
这就奇怪了,一开始她以为大禹皇帝是想借萧霁宣的手故意折磨死她,好激怒楚国借机发难,然后彻底将楚国国土收为己有,可如今看来显然不是,大禹皇帝另有打算。
太医又帮她开了一堆温补的方子,还留下不少贵重药材才离开,楚若用完早膳,其他四国的质子便都递上帖子问能否上门探病,楚若回了帖,不到中午四人就都带着东西上门了。
看到楚若短短三日似乎又瘦了不少,几人都颇为担忧:“楚兄,若你信得过我们,你可以把病情告诉我们,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或许我们能帮你找到可以解此病的方子。”
楚若笑道:“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药石无医。”
其他人便都不再提了,东方陌起身朝她行了一礼:“多谢楚兄那日仗义,如若不然受辱的一定是我,只是却害的楚兄二哥死后受辱,楚兄也因此缠绵病榻。”
楚若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是做什么,咱们同在大禹为质,理应互帮互助,总不能都如那燕辰国一样没骨头,甘愿为奴谄媚只为苟且偷生。”
殷琅笑道:“这话说的好,人活一世总要有些坚持,若什么都丢了,还不如早早死去!”
夜阑问道:“楚兄,你身体这么不好,为什么还会被送来做质子啊?”
楚若苦笑:“我父皇统共就三个儿子,二哥战死,大哥是储君,我若不来就得把大哥送来。”
其他人都跟着叹了口气,楚若问道:“你们又是怎么来的?”
夜阑先开口:“夜凤国如今的国君是我叔父,当年他跟大禹暗中勾结,签署了愿意带着夜凤国投靠大禹的筹码,同他们一起害死了我父皇母后,那时我跟哥哥还小,他便以皇弟的身份登基了,怕被人说他谋朝篡位,这才不得不暂时留下我跟哥哥,随着哥哥年纪逐渐大了,他感觉到了危机,便又跟大禹串通要把我哥送来大禹为质,我哥是复兴我们夜凤国唯一的希望,我不能由着他们把我哥送来害死,所以在出发前一晚,我灌醉了我哥偷偷替他做了质子。”
司炜惊讶:“质子定了谁提前都会传回大禹的,你是怎么瞒过去的?”
夜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一直躲在马车里装病,等快到了大禹使臣才发现,又不敢误了行程,只能将错就错把我送过来了,所以大禹几个皇子才看我非常不顺眼,经常打我。”
楚若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接你的这位使臣倒是个难得的糊涂蛋!”
大禹派去的使臣不仅是要送他们入大禹为质,还要负责谈判属国每年的供奉等等,怎么可能会派个糊涂蛋过去?夜阑能蒙混过关,只能说大禹本身想要的人就是他,否则完全可以再把他换回去,大可不必将错就错。
夜阑说完,司炜接着说道:“我父皇儿子多,他又不喜欢我母后,这几年经常被那些女人怂恿着有换太子的想法,在来大禹为质之前,我父皇再次动了这个念头,而且来势汹汹,联合了许多大臣想废了我母后的后位,我母后被逼的走投无路,所以我就自愿来大禹为质,换取他此生绝不能废后的承诺,如此一来其他儿子想顶替我大哥的太子之位,就没那么容易了。”
“东方兄呢?”
东方陌讽笑:“我母后早逝,继后容不下我们兄妹三人,父皇又一心向着继后,她暗中给我弟弟下了药,以此逼迫我入大禹为质,我没法子只能答应,如此一来她的儿子就成了嫡长子,就能继承大统了。”
“殷琅兄呢?”
殷琅叹道:“我跟东方兄的情况基本一样,不过我母后还在世,我父皇专宠贵妃,我原本被立为太子,但这两年随着贵妃的儿子逐渐长大,他们便想让我腾出太子之位,于是就给我母后按了个行使巫蛊之术的罪名,要将她论罪,如此一来我跟弟弟也就会被一起牵连进去,恰巧这时大禹来人要每个属国送质子,贵妃与我做交易,若我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入大禹为质,她就帮我母后洗刷冤名保她性命,我答应了,然后我母后被降成妃嫔,贵妃做了皇后,不过总算是保住我母后跟弟弟的性命,也算是值了。”
楚若心中灵光一闪:“我明白了。”
其他人疑惑:“明白什么?”
楚若笑道:“明白咱们暂时不会死了。”
其他人也都不傻,大家坐在一块把相互的情况全说明白,那么大禹皇帝的打算也就变得清晰明了了:除了楚若,其他人都是被逼着来到大禹,并且国中还都留有亲兄弟,又都与国君和其他兄弟不和,若是再加上亲兄弟被逼为质的怨气,那就变成无法化解的仇恨了!
大禹皇帝这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分而化之,故意让他们为质,就是为了挑起各属国内部的纷争,只要他们打起来,两败俱伤之际,大禹便可以渔翁得利,直接捡漏,到那时便能彻底将其他属国全部变成大禹的国土。
东方陌冷笑:“果真是好计谋啊,难怪他纵容着萧霁宣他们肆意折辱咱们,因为咱们在这里过的越屈辱,留在国中的兄弟心中的恨意也就会越汹涌,如此一来就会与那些逼我们为质的人不死不休,大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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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禹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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