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出去了两个时辰才一脸怒容地回来,李筑刚将睡着了的苏暖放到床上,仔细地盖了被子,听见声音连忙走出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阿暖睡了?”苏昭边脱衣边问。
李筑点点头,正想说什么,抬眼见王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王嬷嬷这几日感染了风寒,不常出门,刚听说苏昭将苏明从外面抓了回来,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不想正好看到李筑从苏暖房里出来,顿时黑了脸。
“嬷嬷怎么出来了?”苏昭不明所以,只是担心王嬷嬷身体,“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让阿绿她们去办就好。”
李筑这种事经历不少,一见王嬷嬷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气什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苏昭道:“阿昭,我们还是出去谈吧!”
“宁王殿下既然明白,还望莫有下次,否则别怪老身冒犯!”王嬷嬷道,下次就直接放子归!
苏昭打量了一下两人,又往暖阁里看了看,突然明白了王嬷嬷为什么生气,赶紧道歉认错,被王嬷嬷给赶了出去。
苏昭多年在外行走,对男女之防并不如王嬷嬷严谨,他当李筑是兄弟,自然也将其当做苏暖的兄长,所以对两人单独呆在一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连累他看王嬷嬷脸色,还是过意不去,道了歉。
李筑倒比他看得开,毕竟这些年没少遇到这种事。只不过那些人碍于他是王爷,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脸色看。
苏暖这一觉直接睡过了晚饭时间,苏昭听闻她中午没有休息,和李筑下了一下午的棋,就让阿绿将晚饭热着,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
苏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守在暖阁里的苏昭听见声音起身点了灯,果然见苏暖精神奕奕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停在窗沿上的血鸽发呆。
那扇窗户侧开着,是用来通风的,苏昭走过去将血鸽腿上绑着的竹筒取下来,看了一眼,嘴角僵硬地抽了抽。
苏暖问:“是石头哥他们来了吗?”
“阿暖,你喜欢貘吗?”苏昭道,“王十一给你带了只貘过来。”
苏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每年年底,各地负责人都会找苏昭对账,今年自然要来雒阳。
可是,带着一只大熊猫上京真的没问题吗?
“哥,子归会吃了它吗?”苏暖问。
想起正趴在暖阁里睡觉的子归,苏昭欲哭无泪,几年前蒙齐送的那只孔雀可是连年底都没有活过。
“放在苏宅吧!”苏昭思考了一下,无奈地决定,“你要是想看了就单独去看看,别带子归。”
苏暖想想也只能这样,又问苏明的事怎样了。
提起苏明,苏昭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沉了,“那人是安平侯,我在醉香楼找到她们,差点来不及。”
醉香楼是子夜商号的产业,子夜是仅次于永玉的商号,实力并不比永玉差,而且和苏昭一样,子夜的大东家至今也没露面。
苏昭调动了雒阳城大半的人手才在醉香楼的包间里找到被安平侯压着的苏明,苏昭一拳打过去,让人绑了一起带了回来。
苏世杰听闻后立刻带着苏明拉着安平侯进了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苏昭揉了揉苏暖皱在一起的眉心,笑道,“你身子还没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苏暖摸着空空的肚子,仰头“哥,我饿。”
依赖的语气,配上那亮晶晶的眸子,苏昭心情一下就乐了,揉了揉她的头顶,“等着,哥给你煮面去!”
苏昭所会的,仅限于煮面而已。
第二日一早起来,苏暖同以往一样去给苏老夫人请安,一路上所遇仆人寥寥无几,有那么几个也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整个苏府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昨夜苏世杰带着苏明回来的时候苏昭苏暖已经睡下,也就没有起来,今早苏昭去翰林院之前刚收了消息,安平侯世袭的爵位被夺了,安平侯本人也被罚奉一年,没有旨意不得踏出安平府一步。
苏暖到苏老夫人的院子的时候,苏晖,许氏,周氏和苏明跪了一地,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气得身子发颤,指着苏明和许氏大骂。
张姨娘一如既往守在她身边,低眉顺眼地给她顺气。
“祖母。”苏暖给苏老夫人见了礼。
苏老夫人见了她,脸色缓和了不少,回到苏府这些日子,除了生病那几日,苏暖几乎天天来给她请安,风雨无阻,颇得苏老夫人的心。
苏明本就委屈,见了苏暖更是怒火中烧,她直到昨日才知道,她所遭遇的这一切应该是苏暖的。
“祖母,阿暖近日在绣一幅锦绣山河图,中间有一处地方怎么也绣不好,听闻二嫂女工极好,祖母能不能帮阿暖跟二嫂说一声,让二嫂教教阿暖!”苏暖蹲在苏老夫人脚边,撒娇地拉了她的手。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额上已经开始冒汗的周氏,笑着戳了戳苏暖的眉心,“你这丫头!这点事还要祖母帮忙!只要你说一声,你二嫂难道还会推辞不曾?”
“那阿暖随二嫂嫂去了?”苏暖道。
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别累着了!”
周氏已经快要七个月了,跪了一早上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苏暖去扶她的时候也顾不得尊卑,借了她的力站起来,向老夫人说了声,然后由苏暖扶着退了出去。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想到苏暖也才大病初愈,瞪了垂首跪在地上的苏晖一样,“还不快去看看你媳妇儿!”
苏晖如蒙大赦,磕了一个头,赶紧追了出去。
待那三人离开后,苏老夫人又沉了脸色,对许氏道:“许氏,当年你入我苏门,阿媛便警告你要记住知己的本分。作为女子,其本分无非是相夫教子,但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寒心,你若还当自己是苏家的人,就带着阿明回南方祖宅,老婆子我会书信一封给老族长,让他为阿明寻一门亲事。”
“我不回去!”苏明立马叫了起来,许氏也是不愿的。这段时间她费了大力气,总算是弄清了苏昭兄妹在南方的所作所为,且不说南方相当于那两兄妹的地盘,就以苏明的亲事来说,南方再好的家庭又怎么能跟京城相比?
“那就给我滚!”苏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我苏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祖母,你偏心!”苏明哭了起来,“我跟苏暖都是爹爹的女儿,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你给阿暖提鞋都不配!”苏老夫人道,“阿暖是我苏家嫡出的小姐,你母亲未过门就有了你,说好听点是庶女,难听点就是奸生子!阿媛大度,一样接纳了你们,自阿媛走后,这些年许氏当家,你们名为庶,实际上与正室无异!”
“但是看看你们母女做的好事!别以为老婆子老糊涂了,当年阿暖中毒之事就真不知根底!”苏老夫人气得胸口疼,对苏明道,“你年纪轻轻就心存歹念,竟然对同父的妹妹下毒手,我原以为你母亲帮你担下这一罪责后你能悔改,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性子不变,阿昭兄妹历经千辛万苦回来,你处处为难他们。阿暖这两次去赴宴,被芝兰郡主刁难,你们可曾伸过援手!”
苏老夫人越说越气愤,气喘不匀,咳嗽声连连,张姨娘和陈嬷嬷一左一右赶紧给她顺气喂药。
旧事被提及,苏明面色发白,苏暖还没有离开雒阳的时候,每次出去她都被人嘲笑是庶出,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愿意同她说话,那些人张口闭口都是苏暖。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想,要是苏暖不在了呢?那她就是苏家唯一的女儿,再也不用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断生根发芽,哪怕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也会成为养料。
终于有一天,她在苏暖的银耳汤里下了药。
只是,她至今都不明白那碗银耳汤为何会成了苏昭的。当时还太小,被发现后害怕被惩罚,就什么都认了,也没有去在意银耳汤究竟是谁的。
“夫人,妾身知错!明日便带着阿明回南方!”许氏见苏明面色有异,为免她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赶紧拉着她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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