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飘了零星的雪花,落地便化成水,福年年起床瞧了眼屋外,地上泛着湿,想着昨儿下了雨?到院里扯葱时,发现菘菜上凝的小雪花,喔,冬日里的雪,就开始下了呢。
天冷,寒气重,吃些羊肉进补。
忙完手头的事,年姐儿拉着两个妹妹往街上去,路过李家租的宅子,站在门口喊了声春姐儿,西厢里,芸姐儿和堂妹玩翻绳,听见嫂嫂的说话声,哒哒哒的跑了出来:“年姐儿我也去。”
“去,都去。”福年年对着她笑。
正屋里李月春边朝着外头跑,边大声说话:“我来啦,正要过去找你们呢。”
芸姐儿走了两步,回头往西厢看,对着站在走廊上的堂妹招手:“来啊禾姐儿。”
瘦瘦弱弱的禾姐儿看着很小的样子,其实有七岁了,她眼巴巴的望着又不敢迈出脚。芸姐儿见她不动,往回跑,拉起她的手就走,倒是晓得冲屋里喊:“婶婶我带禾姐儿上街玩。”
冬日里的萝卜格外脆甜,与羊肉一道炖,一点盐一点胡椒,又鲜又香。
今儿没太阳,有点冷,街上却热闹,人来人往,小姑娘们凑一处,牵着手,大的看着小的,在人群里挤着,芸姐儿咯咯咯的笑,不知道在瞎乐什么,与禾姐儿咬了会耳朵,禾姐儿抿着嘴也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福年年注意了下,前头的妇人手里抱了个小娃,小娃儿含着自己的手指,吮的好认真,芸姐儿冲他做鬼脸,小娃儿没被吓着,反而咧着嘴笑,小模样很是招人喜欢。
春姐儿岁姐儿看见有耍杂,两人很有经验的往里挤,月姐儿赶紧跟了上去,年姐儿留后头护着芸姐儿禾姐儿。
自街上回家,年姐儿有些累,回屋稍歇了会。
中午随便吃点,下午炖羊肉汤,切一个大萝卜放里头。
日子一天天的过,天一日比一日冷,转眼就到了冬至。
冬至这日,福家收了好些礼。
杨家送了羊肉,还有些庄子上出的时蔬,张家也送了羊肉,肥鹅老母鸡各一对,鱼干,银耳等,然后是常家,常家送的是地里种的时蔬,一坛子各种杂豆,一袋碎米一袋灰面,地瓜土豆花生等,这是今年的最后一趟,后面大雪封路不方便出来。
杨家张家的回礼且不提,常家那边,自个的亲舅呢,娘也是一心惦记的。
家里羊肉多,福年年拿出一半,足有七八斤,想着冬日天冷,又上街买了六斤猪肉。
接着是年礼,不能回去,年礼可不能少,一整只猪腿,得有十多斤,两只肥鹅,福常氏给爹娘做的鞋,年姐儿蒸了笼红枣发糕。
常家众人见着这么多肉,一时有些惊呆。
往年可没这么多肉,一个冬日日吃肉都足够。
去县城的常家表哥告诉家里的人:今年冬至扬家送了半扇羊肉,往年可没这么多,年姐儿的夫家也送了半扇羊肉,两只肥鹅就是张家送的,还有两只老母鸡,老母鸡年姐儿留着,肥鹅就与了我们吃。
仅过去一夜,整个村都晓得,常家嫁到县城的女儿,日子愈发出息,送了大几十斤肉回娘家,常家这个冬日油水可足着呢。
羊肉多,就换着法子吃,好在年姐儿有手艺,怎么做都好吃,越吃越喜欢了。
在福家吃的多,春姐儿嘴养的刁,不爱吃她娘烧的饭菜。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李顾氏拿她没点办法,只得无奈的将娘家送来的荤腥时蔬往福家拿,这还不够,她又开了箱子,拿出一块料子予福大娘子做冬衣。
等家里堆的肉吃的差不多,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新的肉又来了。
三月暖阳,鸟语花香,脱了冬衣换单薄的春裳。
小姑娘们傻眼了,有一个算一个,珠圆玉润的白胖,旧年的春裳穿在身上勒的慌。
张大娘子笑的最开心:“我就一天天的瞧着,瞧着芸姐儿的双下巴一点点长出来,脸盘子圆乎乎,看着就喜庆,只没想到,芸姐儿不仅长了肉,个头也长了不少,袖子短了好大一截呢,还得是年姐儿啊,真是个极好的孩子。”
张家三房一个宅子住着,福年年送羊肉过来,不只送大房,连着二房三房也会一道送。
“年姐儿是真的好,大嫂给昌哥儿找的媳妇真不错。”张三娘子竖着大拇指夸,旧年冬日隔三差五的吃年姐儿送来的肉,家里的三个半大小子,且高且壮,连丈夫都说精神好了不少,还是得吃肉啊。
张二娘子没在家,她去将家看大妮儿,大妮儿怀孕了。
大妮儿怀孕了,她这心啊,也就踏实了。
悠姐儿在外头做事挣得些银钱,得知芸姐儿时时拉着禾姐儿上福家蹭吃蹭喝,细瘦瘦的禾姐儿尖尖的小脸,眼看就变成小圆脸了,小姑娘瞧着可爱许多。
悠姐儿很感激,拿了钱上街买了糕点细果,一份送到张家,一份送到福家。
“小姑娘家家能吃多少,她胃口小着呢。”福年年沏了碗茶递给悠姐儿。
“白吃白喝总不是个理儿。”许是在外头做事,见的多,悠姐儿说话显了老成:“年姐儿不计较,是年姐儿心地好人善,我若由着禾姐儿胡来,养出她的坏性儿可不好。”
若是一般人家,悠姐儿会在家里狠拘禾姐儿,哪怕禾姐儿变的活泼开朗了些,她也会狠了心的拘家里。好在年姐儿不是旁人,很快会嫁进张家,虽有嫡庶之分,总归算是一家人。
悠姐儿只有半日假,在福家稍坐,片刻起身往外走。
穿上春裳才晓得自个整个冬日胖了许多,春姐儿岁姐儿只愁了一会,一会过去,两小姑娘又笑笑嘻嘻,照着镜子,还是好看的,她们就高兴,手牵着手往街上去,春裳小了得换新的,去铺子里瞧瞧有什么新样式。
月姐儿没怎么胖,她又长了点个头,三姐妹里面她的个头最高。
她没去街上逛,杏姐儿大清早喊她去城外,冯家几个小子一道去,春日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月姐儿就想着到外头找些野菜,背了个竹蒌就去了。
徐家的老夫人前些日子病故,她病的很久,熬的灯尽油枯,杏姐儿进徐家就是帮着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不在了,杏姐儿没了事做,她又回了小西胡同。
福年年在灶间张罗午饭,月姐儿家来,先将一捆柴扔院里,背着竹蒌进了灶间。
月姐儿坐在小矮凳上清理着竹蒌里的野菜蘑菇,说了句:“杏姐儿跟我说,她想嫁给支大娘子的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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