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外面天色正好，宋双双回到家正是晌午，乔氏在蒸包子，院子里炊烟缭绕，熏得人睁不开眼睛，乔氏看到女儿回来后，揉了揉眼睛，不禁问：“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样了？”

宋双双点头，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一两银子，表示自己打赢了：“嗯。”

乔氏顿时大喜，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连忙添了好几把火柴，不一会儿野菜包子就蒸好了。她先挑出了两个，紧着女儿吃，然后又给宋老太太和二房送了几个，这才回到屋里。

宋双双吃包子的时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乔氏听着高兴，坐在床上数了数钱，发现钱袋里又多了一两，惊喜道：“双儿，咱们现在已经攒下四两银子了！到时候娘再多卖点胭脂水粉，等过年的时候，给你和毅哥儿置办两身新衣服。”

话音刚落，院子里一阵乱哄哄的，宋双双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掀开窗帘才知道是邹氏自己从娘家又回来了。

邹氏回家，正好赶上了张娘子扛着几斤白面来登门酬谢，宋大还跟在后面端了一大锅炖肉，那肉香味扑鼻，弥漫了一道街，馋的人直吞口水。

邹氏惦记张娘子家的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时也是因为一碗肉没吃到嘴里气的回了娘家，现在刚回来就看到一锅肉，两只眼睛差点贴锅盖上去。

宋大长得随宋一刀，高大彪悍，严肃起来，看着凶巴巴的，邹氏也不敢招惹，刚想跟好脾气的张娘子搭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宋双双母女接到了东厢房里。

邹氏看得一阵憋气，只能坐在屋里对着窗户朝东厢房干巴巴的盯着，看见宋大在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似乎是给那娘俩搭厨房。宋珍珍和宋子凡哼哼着让她从大房那边弄点好吃的回来，奈何邹氏还没出门，就被宋良进瞪了回去，一家人的午饭都是大房那边送来的野菜包子。

傍晚，乔氏让宋双双带着宋子毅端着一碗肉，送到了宋老太太房里，宋珍珍和宋子凡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去，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宋双双准备回屋的时候，发现墙头外面立着一个人影儿，汪朔之。

入秋后，天气转凉，天色也比往日黑的早了一些，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人出门了。

昏沉夜色，秋风瑟瑟，俩人靠在墙头外面的一排梧桐树下，一个靠左，一个靠右，脚边时不时有落叶刮过。

汪朔之清了清嗓音，先开口道：“衙门规矩森严，不可与外人往来过密。如今我身负公差，尤其避讳与讼师打交道，我不好在外人面前与你多言，以免坏了规矩。”

其实，今日汪朔之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他以为宋双双一直是在外面给人写状纸，从不会上公堂，即便他做了师爷，俩人也不会有交集，但今日在衙门看到了宋双双以讼师身份跟自己打招呼，着实吓了一跳，他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

宋双双出门前身上穿得薄，凉风钻进脖子里，冷的直哆嗦，往树干后面靠了靠，点头：“嗯，我知道。”

汪朔之见她没生气，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知县大人是从京城里来的，他不仅才华昭昭，身份也十分贵重，前途不可限量！这几日我跟着大人四处走动，涨了不少见识，还得多谢谢你，给我介绍这么好的差事。”

宋双双第一次听到他郑重说谢谢，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其实我……”

汪朔之打断道：“其实你知道，我刚入衙门，根基未稳，即便是以后能有幸跟随大人身边做事，在诉讼这件事上，我只怕帮不了你太多，更不会偏袒谁，也是避免你我二人来日被他人诟病，置于尴尬之地。”

宋双双给他介绍差事的初衷，自然不是为了有求于他的，她做讼师，更没想过让任何人帮衬，很快表明态度道：“我知道，我诉讼都是有把握的，如果没把握的案子，我不会接。”

这一点，汪朔之不可否认，宋双双一向是这样，眼底不禁露出了几分敬佩。可是如今他是师爷，她是讼棍，而且他也不需要她来接济了，一想到她将来可能日日都要去衙门，时间长了，如果再被人看出他们认识，还有口头婚约，到时候再传到知县大人耳中，终归是对他名声不太好。

汪朔之盯着她白皙的面颊，顿了顿，试探着道：“宋妹妹，其实，我在街上见过你卖胭脂，还有刺绣，你手巧，口才也好，为什么不跟着乔伯母多学学女红刺绣或者卖胭脂水粉？岂不是比诉讼要轻松多了？你又是女子，何必要跟着那群打官司的痞子混在一起，岂非影响你的名声？”

宋双双听出汪朔之的意思了，脸上挤出了几分笑意：“你放心，我不会牵扯上你的。”毕竟劝她不要做讼师，害怕被她连累的，他又不是第一个。

汪朔之一阵脸红，比起宋双双的淡然，反倒有些局促，为难道：“是，我相信你不会的，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一天你遇到了麻烦，你说我是帮还是不帮？”

宋双双诧异的看着他，打断道：“你自然是做好你的分内之事，我有理不需要你帮，我没理你也帮不了。”

“话是这么说。” 汪朔本来想接着再说下去，察觉宋双双越来越坚毅的面容，急忙改口道，“宋妹妹，你要想继续做讼师就继续做吧，只是你毕竟是女孩子家，比不得宋伯父方便，很多时候写状纸也就罢了，最好不要三番两次上公堂，传出去，终归对你名声不好。”

汪朔之的叮嘱，宋双双应道：“谢谢汪大哥，我知道了。”

准备离开时，汪朔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支褐色簪花，“对了，这个，是我回来的路上给你选的，希……希望你能收下。”

乔氏就是做簪花的，宋双双也跟着做了不少，只需要瞥一眼，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汪朔之手里的是别人便宜处理的残次品，而且颜色也不适合她的年龄。不过他眼光好，这枚簪花基本上没有瑕疵，只是有一个不起眼的裂口，样式也别致，看上去像是崭新的一样，看得出是他精心选过，毕竟他也没有那么多闲钱买好的。

汪朔之见宋双双并没有收下的意思：“宋妹妹，我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你别不高兴，这……这簪子挺贵的，我母亲年龄大了，也不经常戴这些，这是我专门给你挑的，颜色……也大气，你将来要是不喜欢戴了，给你母亲戴也好。”

汪朔之提到郭氏，宋双双盯着他手中的簪花，果断没有收下，婉拒道：“谢谢汪大哥，只不过我簪花也挺多的，怕是戴不过来，你还是拿回家给郭伯母戴吧。”

其实，汪朔之也有这方面意思，就是当时没舍得买两支，才挑了一支看上去俩人都能戴的，在手里握着道：“你真不要啊？”

宋双双笑：“嗯，不过还是谢谢汪大哥的心意，主要是我平时也不怎么戴簪花。”

汪朔之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喜色，毫不犹豫的将簪花揣袖子里了，“既然你不喜欢戴，那我就拿回去吧。”

……

晚上，吃撑了，宋双双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睡不着，乔氏在柜子旁收拾衣物时，朝她问：“汪朔之来找过你了？”

宋双双躺在被窝里点头：“嗯，谢谢我给他介绍差事。”

乔氏闻言，走过去问：“他还说什么了？”

宋双双道：“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人之常情的事，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其实，汪朔之的一番话，宋双双也反复想了一遍，毕竟，他担忧的事，也是人之常情，就是觉得今日聊完后，心里的一股劲儿突然间就没了。她以为读书人都跟父亲一样，聪明睿智，敢于担当，但是认识这么多年了，汪朔之似乎除了孝顺，跟她想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乔氏瞧着女儿一脸吃了馊窝头的表情，将衣服放进了柜子里，随口问：“你帮他这么大一忙，他也没说谢谢你吗。”

“他谢我了，给了我簪花，我嫌俗气，就没要。”

乔氏以前在青楼见得男人多了，三两句话就把汪朔之的那点心思摸了个透，“他哪是给你买的，分明是想还人情又舍不得钱，给他母亲选的，谁会给姑娘家送俗气的簪花。”

自己女儿帮了人家这么一个忙，人家却连个簪花都舍不得买，乔氏心里不由发闷，接着道：“我可告诉你，男人呢，花花肠子多，有些人呢，又只想着自己，值得你对他好的，你就多花点心思勾住他，如果不值得的，也不要过分上心。”乔氏见宋双双躺在床上呆呆的，在男女之事上一点都不开窍，恨铁不成钢的推搡了她一把，“知道了吗？”

“嗯嗯。”宋双双点头敷衍了几声，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娘，那你当时有没有多花点心思在爹爹身上？虽然女儿知道您年轻时貌美无双，可毕竟爹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记得他当时一心读书的，怎么会娶了您呢？”

乔氏提起过往，白了女儿一眼：“谁说我对他上心的，我是他打官司的时候骗来的，你爹那花花心思，他不对我耍心思就不错了……”说到这里，乔氏顿了顿，“听见了吗，再聪明的男人，如果他心里有你，他会主动对你花心思，不是让你对他一味上心，知道了吗？”

“嗯嗯。”这次宋双双听进去了。

说到这个，继续上一章话题。

谢珹：我的扇子指的不是喉结吗？

长风：没有，大人你摸的是我胸。

霍钧：大人，我瞧的真真的，您的眼睛也不是一直朝宋讼师喉结看得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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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