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道：“琴酒这么严格吗？”

他倒是没听说过有代号成员被琴酒扔进海里喂鱼的事，还是说琴酒有所遮掩，他情报有遗漏？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波本神色慢慢冷了下来，作为情报人员，还是一名卧底的情报人员，有情报疏漏的问题是绝对不允许的。

看来要好好整顿筛查一下他的情报网了。

“谢谢你了。”这是真心的，虽然她是组织代号成员，背后还有很深的关系层，但现下这个情况，他还是很感谢她的。

鹿岛佳菜子看着面色变幻，最后对她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波本，有些疑惑。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还有，大哥严格不严格……我还真不清楚。”琴酒虽然跟她说如果丢了他的脸就要她好看，但仔细想想，他一直都在嘴炮，就连警告她要拔了她的舌头这种事都没有后续。

但这种话是不能立flag的，一切话都不能说的太满，否则吃亏的一定是她。这种事鹿岛佳菜子还是很清楚的，当下只给了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至于谢谢，当然是她该谢谢他才对！她之前根本不知道中年男人身上还有枪，如果说没枪的情况她还有七成把握自救，那么有枪后，她不被喂鱼的可能性就一下子变得极低了。

如果不是波本及时过来，她说不定还没挺到港口，就要先凉凉了。

波本却以为她在为上司说话，心里对自己情报有缺漏的事更加确信，“……放心吧，这次任务完成的还不错，琴酒不会太为难你的。”

他指了指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中年男人，“所以，就由你来结束这次任务吧。”

“一分钟到了。”

鹿岛佳菜子：？？？

她愣了愣，只听见耳边一声枪响，随后走廊尽头的中年男人猛地一顿，背部迸溅出血花，向前跌倒在地。

波本抬抬下巴，示意她手里那把从地上捡起的枪，“该你了。”

鹿岛佳菜子一下子觉得手里的枪沉了好多，她眨眨眼：“生死不论？”

“任务要求是要活口没错，但哪种程度还要示情况而定，对方奋起反抗的情况，只能采取强硬手段了吧。”

鹿岛佳菜子惊讶——奋起反抗？

波本对上她的目光，只耸耸肩，无辜地笑了笑，“谁让他没用到这种程度呢，一分钟都跑不出这层。”

鹿岛佳菜子坚定摇头：“我们漆黑之翼从不赶尽杀绝！这不符合我的做事规则。”

波本嗤笑：“你可以去跟琴酒说你的做事规则。”

鹿岛佳菜子动摇：“如果流血太多，还没坚持到审问人就没了，要怎么办？”

波本惊讶：“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那就更不用多想了，一会给他包扎止血就行了。而且，这不是你退缩的理由——我还不想用‘退缩’这个词来形容你现在的状态。”

好的，这是下最后通牒了。

鹿岛佳菜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听说你在横滨长大，一定见过不少大场面，是不会被这种小事情给吓到不敢动的吧。”波本语气徐徐，把玩着手里的枪，好奇地问道。

鹿岛佳菜子想起他在组织里的定位，眼皮跳了跳，对于他知道自己的信息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当然——会的啦！”鹿岛佳菜子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同时掂量了几下手里的枪，抬步朝倒地的中年男人走去，同时嘴里抱怨着，“难道你在搜集我的信息时，没有搜集到具体一些的吗？虽然我确实是抢武器库的人才，但我的定位可是指导位啊！让一个后方做向前冲锋的事，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波本：“你可是在行动组，以后多的是往前冲的时候。”

再说，只是让她上去补一枪，怎么就被她说成了什么要她命的事。

鹿岛佳菜子撇嘴，还没走两步，发现前面一直趴着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撑着站了起来。

他背部的枪口流出的血浸染了大片衣物，回头看到鹿岛佳菜子手里的枪后，瞬间惊讶慌张，扶着墙要继续逃，但失血过多让他挪动缓慢，颇有一份苍凉落寞的感觉。

他回头之前的惊恐神色一分不落地映入鹿岛佳菜子的视线，她回头，看见波本似笑非笑地等着她下一步行动，没有多余的话。

好吧。

鹿岛佳菜子索性站定，抬枪对准中年男人。

既然人站起来了，就不用她走近了。

砰地一声枪响，波本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往前艰难挪动的中年男人身体一瞬间僵硬，察觉到并没有打中后，脚步一下子急促了些。

鹿岛佳菜子心虚地回头看了看波本，“咳，只是意外。”

波本保持微笑：“没事，保持较高的射中率也是行动组对成员的要求之一。”言外之意，不用谢他给了她这么好的锻炼机会。

把人命当训练啊……鹿岛佳菜子心里念叨着，凝目再次抬枪对准中年男人，扣动扳机。

枪声一下子响了好几下，中年男人前进的脚步丝毫没有被阻断。

一次两次还可以解释为枪法不准，她这把一匣子子弹都打完了，还是人体描边……

鹿岛佳菜子目光飘忽，语气也发虚：“我真的可以解释……”

森先生可从来没教过她射击，她知道一些还是从周围人口中耳濡目染过来的。如果不是太宰治一直抱怨明明同样是捡回来的孩子，她却可以一点事都不做，她说不定连手枪构造都不清楚。

波本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微笑保持得让鹿岛佳菜子叹为观止。

“不用了，既然这样，还是让我来吧。”

鹿岛佳菜子心下微松，贴心地后退一步，又歪头道：“需要我一会帮你一起抬人吗？”她可不是为了补救，只是出于同事友好情谊做出一些表示罢了。

波本按了按耳麦，不知道听到些什么：“不用了，已经有人来了。”

鹿岛佳菜子疑惑，再看向中年男人时，发现停住了脚步，而他面前站着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距离过远她看不清面容，只觉得其中一个身形有些熟悉。

**

等鹿岛佳菜子回到据点时，已经是深夜。

送她回来的是之前见过还当了她几分钟保镖的苏格兰，他坐在驾驶座上有些担忧地看向鹿岛佳菜子。

鹿岛佳菜子当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只摇了摇头，如临大敌一般进了门。

苏格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刚要启动，就听见旁边搭档黑麦的声音。

“没想到新人是这种性格。”

苏格兰扭头看向黑麦，今天是黑麦第一次跟她见面，想起碰面时鹿岛佳菜子的坦然正直和波本一脸莫名的神色，他忍不住开口解释了一句，“能被选中成为代号成员，还被琴酒直接调遣的，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黑麦扭头用眼神询问，质疑意味十分浓厚，苏格兰想起他的话确实没什么证据立场，尤其是放在今天，不由沉默。

他跟这个新人之前也只见过一次面，今天是第二次。

第一次时的场面他不太愿意回想，今天他们见面后基本上没什么交流，但先前从耳麦里听到的就能看出一二了。

更别说最后那一场堪称精彩的描边索敌。

苏格兰轻咳了一声：“琴酒也许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黑麦挑眉，“你指的考量，是琴酒在知道野格的做事风格后，依旧让她来搅和？”

“也……没那么严重吧。”苏格兰回忆今天的种种，只找到目标花了他们一些精力，其他的还算顺利，“野格也有找到目标的一份功劳。”

黑麦不置可否，又强调道，“没她，我们只不过会花点时间，波本就在一楼，不可能想不到去宴会厅排查，但她做的事——来到任务地点先去解决吃喝问题，还是拽着目标快把整栋楼都跑遍，不开耳麦不汇报进程，让我们也跟着来回折腾，一顿好找？”

苏格兰彻底没话可说，就算是初印象不错让他想要给鹿岛佳菜子找些理由，但黑麦说的一切，都是概括事实，作为跟黑麦一起跑上跑下的搭档，他也累得够呛。

苏格兰顿时点头，“黑麦你说得对，这个野格确实有些做事不妥了。”

黑麦这才满意点头，“怪不得就连波本都受不了。”

他们去的时候，波本虽然一脸正常，但身为没少被波本迫害的对象，黑麦能看出来他心情不怎么样。

苏格兰读懂了黑麦没说出来的话，没吭声回应，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

作为同是公安派遣过来的卧底同事兼自幼一同长大的幼驯染，他能看出来最后zero的心情还不错。

旁人也许会认为波本强迫野格开枪是想折磨目标，顺便试探野格，但苏格兰知道，zero后一目的更明显。

他们潜伏的这几年，见过不少进入组织后成为穷凶极恶之徒，最后危害社会的人，但大多地位能力都不如他们，能进入组织直接获得称号，还在琴酒手底下做事的，只野格一个。

如果她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他和zero都要考虑能不能让对方长久地活在组织里了。好在，她最后的那番人体描边没让贝尔摩德满意，甚至会让琴酒不满，却让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肯定不会是能力问题，琴酒不会允许有废物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放目标一马，只是做法有些太过明显拙劣了。

苏格兰想起之前波本跟他说的关于野格可能是卧底的事情，之前的怀疑与不信莫名消散了几分。

只是如果考虑卧底这一猜想的话，就不知道是哪方派来的了，这么拙劣的放水手段也许会把他们给害了，也是要发愁的方面——又或者，她是故意的呢？故意玩反转再反转的一套，光明正大地蹦跶，玩灯下黑？

一时间，苏格兰心里闪过许多有关野格的猜想，面上不显，开车跟黑麦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