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误会

牛老师不在宿舍，胖五和小华几乎把整个村子翻了个遍，始终没有牛老师的影子。

“要不咱俩到水库大坝去看看。”小华突然想到。

“我不想去了，太累了。你去吧。我在这儿歇会。”胖五累得直接躺在草丛里，起不了身，向小华挥着手，示意让小华自己去找。

“那行，我去大坝上看看，你别到处乱跑，我很快就回来。”小华说完就朝着大坝跑去。

“好家伙，这都还能跑，难怪我跑不过你，真能呀。”胖五不得不佩服小华体能，自言自语道。

空旷的大坝一眼望去，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小华着急地大声呼喊起来：“牛德华，你个胆小鬼，快出来。”

“牛老师，你。。。”

“喊啥呢，我在这儿。”牛老师突然从大坝的斜坡边上窜了出来。

“牛老师，你咋跑这儿来啦。”小华赶紧顺着坡道冲了过去。

“小心点，我这就上来。”牛老师往坝坡上走。

一个往下冲，一个往上走，一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牛老师赶紧拉住小华向下俯冲的身体，一个惯性，两人倒在坝上的草坪上翻滚了起来。两人一路滚向河堤，牛老师说时迟那时快，赶紧控制着身体滚动的方向，两条大长腿往两边劈开显现一个大字来增加阻力，在两人差点落水之前停在了岸边，一时间两人的都害怕地紧紧抱住对方，望了望那深不见底的水库，冷汗都吓了出来。

“你看吧，差点咱俩就下去喂鱼啦。”牛老师松了一口气幽默地说。

“好险啊。”小华心有余悸。

两人缓了缓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从大坝的低脚处站了起来，拍了拍一身的泥土和草叶，牛老师看着小华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切，这儿才多大啊，找个人那还不容易。”小华不屑地说。

“你找我有事儿？”牛老师边往坝上走，边问。

“是有点事，不过你来这干啥呀？”小华也跟在牛老师的后面往坝上走。

“哦，有点烦心事，到想到这里清静清静。”牛老师一边往前面走，一边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小华。

“是因为王老师？”小华直截了当。

“你怎么知道。”牛老师疑惑地回头看着小华。

“这村子才多大点，有点风吹草动，谁还不知道？”小华吹着牛逼。

“少来啦，你肯定是听胖五说的。”牛老师也不傻。

“哎，算是吧，可你不喜欢我们王老师就不喜欢呗，你跑什么呀？害得我们到整个村子都翻了个遍。”小华不解地问。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怎么想的，你们王老师挺好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人家，怕耽搁人家。”

“什么配不配啊，你属啥的，我给你算算。”小华拿出了专业的知识询问道。

“啊？什么属，算什么算？”牛老师简直被小华的话给弄懵了，反问道。

“哎呀，你的属相，我是说你属啥的？”小华一本正经地问道。

牛老师这才发现自己是鸡同鸭讲，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摇了摇头，不再理小华，自顾自地加快地往坝上走去。

“哎，你慢点，你看你又跑，你属于马的吧，这么爱跑。”小华一个劲地后面追赶着。

“对，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属马的。”牛老师一脸不悦地在前面怼着小华。

“那你和我们王老师还是挺配的嘛。”小华思索了一下后，追上去说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做媒啦，拿我来开涮啊。”牛老师气呼呼地盯着追上来的小华。

“你误会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考虑看看嘛，我们王老师真的很不错的。”小华还在推销着。

“我说了，这事儿，我还不想考虑，怎么就是听不懂啊。”牛老师对小华发火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错过这么好的姻缘，以后可别后悔。”小华觉得牛老师不可理喻，瞪了牛老师一眼。

两人终于上到了大坝上的路面上，站在路中央。

“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学习，成天就忙着给我牵线搭桥，你是有多无聊啊。”

“无聊，我无聊，你是我喜欢的老师我才这么瞎忙活，是其他人我还懒得理呢。”说完小华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不再理睬牛老师。

“哎，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我就说让你别操心，你非得跟我犟。”牛老师眼睁睁看着小华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内疚。

看小华走得决绝，牛老师站在坝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胖子，走啦。”小华走回到胖五所在的位置，大声叫道。

“怎么，没找到人吗？”

“找到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我看你家小姑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说完气呼呼地快步走在前头。

“真有这么惨啊，这牛老师真这么绝。”

“可不是，简直是无情，跟个木棍一样，没有感情的人。活该打光棍，算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他了。”

“他还好吧，可我小姑，哎怎么摊上这么个，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一根木头，真是的。”胖五附和着。

胖五紧跟着小华朝村子走去。

“这事吧，是我挑起的，我去你家跟你小姑道个歉，顺便跟她坦白牛老师不喜欢的事实，免得还在那自作多情，像牛老师这种木头，早点远离才好。”小华在半路上说出超乎年纪的睿智的话语，胖五听得似懂非懂，直点头同意。

两人折腾了一下午，来到胖五家时，都快吃晚饭了。

“王老师呢？”小华一进到屋去就打听着。

“在她房间里，关着呢，说什么都不肯出来。”胖五奶奶说着。

小华咬咬牙走到王老师的房间门口，敲了两声门“王老师，我是小华，我来给你送消息来了，麻烦你开开门吧。”

“吱嘎”门打开了，王老师一把拉住小华的手，把小华拖进了房屋，关上了房门。

“你说，什么消息。”

小华看着一脸喜悦的王老师，有点说不出口。

“快说呀，你想急死我呀”看小华犹豫不决，王老师又说：“说吧，我不生气，是什么消息我都接受，绝不为难你。”

“真的。”小华惊喜地看着王老师。

王老师狡猾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消息啦，不过你放心，我真的没事，今天这出戏是演给他们看的，你可要对别人保密。”

小华听得一头雾水。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里想让我嫁给隔壁村的唐二娃，我不乐意，所以趁着这个风，就想到这么个法子，好让他们不再逼我，你懂吗？”

小华听了王老师的话，似有所悟地看着王老师。

“哎呀，不懂也没关系，你放心，你只需要帮我保密就成了，等会我还有个表演，你就配合着，好不好。”

“啊，表演，还要我配合？”小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牛老师终于同意啦。”王老师在房间里大声地叫喊着，声音很热烈开心。

“是啊，同意啦，终于同意啦。”王老师指挥着小华大声说着。

屋外的胖五和奶奶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敢相信地互相看了一眼，急忙靠近房间门，贴上耳朵仔细地偷听着。

王老师和小华走到房间门口继续大声说：“他不是不同意吗，怎么这会同意啦。”

“他说他也喜欢你，就是他不好意思说，我让转告你。”小华胡编乱造起来。王老师听后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哎，小华你刚才不是说没成吗？”胖五忍不住拆穿。

“哦，我啊，刚才，刚才是骗你的。你该不会真相信了吧。”小华在门里面忽悠着胖五和奶奶。

“你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哪句才是真的呀，有什么你俩出来说，在屋里躲着算什么呀。”

“是啊，静儿快出来，你要是愿意和那个牛老师在一起，我也不反对，可饭要吃呀。”奶奶劝解道。

“真的，你不反对啦。”王老师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的妈。

“不反对总成了吧，只要牛老师愿意。”

“愿意，他愿意。”小华在一旁赶紧补充到。

王老师向小华投去了称赞的目光。

今天这场闹剧总算圆满收场。

小华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可转念一想，有点对不住牛老师，心里又开始愧疚起来。“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想完又开心起来。

周一的早晨，天蒙蒙亮，小华已经穿戴整齐，到厨房拿了一个馍，兴高采烈地朝学校跑去。

教室里依然静悄悄地，小华拿出书本像以往那样叽哩哇啦地读起来。

“嗨，你小子昨天是骗我奶的吧。”胖五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打断了小华的朗读声。

“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别妨碍我。”小华不想理睬胖五。

“我知道，你这是帮我姑打马虎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胖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屑地看了小华一眼。

“我小姑眼光可高了，一般的人还真看不上。”胖五自言自语道。

小华依然不理他。

“我小姑啊肯定有事，不然不会这么折腾。”胖五猜想着。

“有事，什么事？”小华感兴趣地问道。

“哼，不告诉你。”胖五卖着关子，拎着书包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小华朝他翻一个白眼，真是的，说话说一半天打雷劈。

刚上完两节课，小板牙急匆匆地冲进教室，“小华，牛老师找你。你快去吧。”

“他找我，找我干嘛，胆小鬼。”小华不悦地说着。

“你不去啊。”小板牙着急起来。

“不去，我们待会还要考试呢。”小华抵触地道。

“行啊，可以啊，连老师的话都不听了。”小板牙见小华无动于衷的样子。

“听，有啥好听的，一个怯懦的人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小华不屑道。

小板牙也没办法，只能坐到位置上，不解地看看了小华。

“我可是跟你说了的，别到时说我没通知你。”

“行，不赖你，是我自己不去的。”小华有气无力地说。

小测试，小华早早就做完就交卷了，走出教室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嘴角扬起笑意。

“应该考得不错吧。”牛老师看到小华。

小华看到牛老师立马收起笑意，把脸扭到了一边，像陌生人一样。

“到我办公室一趟。”牛老师命令道。

小华只能顺从地跟着去了办公室。

“坐吧。”牛老师拿了根凳子到小华面前。

小华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你对我意见挺大的嘛。”牛老师看着小华。

“找我什么事”小华十分冷漠地问。

“哟，还跟我摆谱啦。”牛老师有些意外，却又不好发火。

“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们王老师啦？昨天我不是跟你说得一清二楚吗？”牛老师质问道。

“是，我承认是我说的，可那是为了帮王老师，才编的瞎话。可我没到处张扬。”小华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辩解道。

“这事就我俩知道，不是你说的，还有谁？”牛老师气愤地质问道。

“反正我没说，你信就信，不信就拉倒。”小华也百口莫辩。

“你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能到处乱说吗？”牛老师皱起了眉头，十分烦恼。

“那你又是听谁说的？”

“学校到处都在传，我哪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我唯一知道得就是你。”牛老师一脸无奈地说。

“那你，你真的对我们王老师没那啥意思？”小华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牛老师怔怔，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那行，机会我给过你了，既然你不乐意，那我就帮你查是谁乱说的，然后你跟王老师把话说清楚，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说过了，你们王老师知道这事，那天她把我请到她家作客，我以为就是简单地同事吃顿饭，谁知被她这么摆了一道，我只能跑掉啦，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我不跑，我还留在那儿干什么？”牛老师终于说出委屈。

“哎呀，你把我都给弄糊涂啦。我不想管啦，我这就去帮你找传谣言的总行了吧。”

“不用啦。”胖五走进了办公室。

两人看见胖五进来都不解地看着他。

“这话是我传的。因为我知道我小姑喜欢你，可你却拒绝了她。可我小姑又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才拿你当挡箭牌，然后就和小华在我奶奶面前撒了谎，把你也拖下了水。这事情就是这样的。”胖五一五一十地说明了原委。

“那你乱传干嘛呀。”牛老师不解地问。

“这就叫一箭双雕”

“啥？”

“一来我小姑不会再被催婚，二来牛老师你也甭想再找别人。”

“去你的。”小华听了胖五的一席话，气得上前把胖五摁住就是一顿削。

牛老师赶紧去拉，小华牛劲大着呢，怎么拉也拉不开，三个人在办公室时推推搡搡地累得直喘。

“我错啦，我错啦”听见胖五求饶，小华才松开了手。

三人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看着狼狈不堪的胖五，牛老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华和胖五也互相看了看大笑了起来。

“算了，这事就这么着吧，谣言止于智者，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我没事的。”牛老师大方地表态。

胖五内疚地看着牛老师，眼睛里全是对牛老师的歉意。

小华看看牛老师，再看看胖五，心里五味杂陈。

“你们饿了吧，走，到我宿舍去，我煮面给你们吃。”牛老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把小华和胖五都拉了起来。

三人回到了牛老师的宿舍，一扇破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你不上锁啊？”小华疑惑地问。

“家里又没啥，犯不着。”小华和胖五慢慢地走进牛老师的‘豪宅’。

一个单间，里面一张床，一张破旧的书桌，一根板凳，一盏灯，一根绳索上想穿葫芦一样挂着几件衣服在上面晃悠着，家徒四壁的具象化。

床上还蛮丰富的，枕头、被单还有几件衣裳重叠在一起乱糟糟的，牛老师不好意思地把被单拉平整了些，把衣服卷到一起压在了枕头下面。

“你们随便坐，我这就去下面。”

牛老师来到屋后的一个屋檐边，一个灶台上放了一口锅。旁边还有一个破旧的柜子，依稀可以透过破口子能看到里面有几只碗。

“牛老师就住这里？” 趁牛老师出去煮面时，胖五简直不敢相信地四下打量问道。

“是啊，这哪像人住的啊，这么简陋。”小华也难以置信。

胖五坐在凳子上，小华坐在床上，床发出嘎吱的声音，摸了摸被单，“天这么冷了，还盖这么薄的被子。”小华一时有些吃惊。

不一会儿，“来帮忙端呀。”牛老师在外面呼喊着。

“来啦。”小华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胖五也紧跟其后。

三人一人端一碗面来到房间。没有饭桌，三人只能把面端到破书桌上，牛老师坐床边，胖五和小华挤着坐在长凳上。

三双筷子三个色还长短不一，顿时把三人看笑了。

“吃吧，家里只有盐了，味道不怎么好，不过管饱。”牛老师热情地邀请。

小华和胖五也喜笑颜开地开始吃着热腾腾的面条，三人大口大口地嗦着面。虽然素，但挺香的。

吃完饭，收拾完都快1点了。

“牛老师，我和胖五还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谢谢您的招待。”小华礼貌地谢过，拉着胖五离开了牛老师的宿舍。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小华在前面快走，胖五在后面边追边报怨说。

“走快点，我们去各自家里拿点东西。”

“拿啥？”

“你眼瞎呀，那破屋那么烂，眼看这天慢慢变冷了，我看了，牛老师的那被子跟纸一样薄，这能过冬吗？”

“那你的意思是给他送被子。”

“嗯，今天有点晚了，先拿被子过来。我家近一点，先去我家，快点，不然又赶不上上课啦。”说完两人跑了起来。

小华回到家，二话没说就带着胖五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床上抱起一床盖被，又从床里抽出一床垫被，两人一人一床抱着就往屋外冲去。

“谁呀？”爷爷在屋里听到动静，大声地问道。

小华来不及应声，风风火火地和胖五抱着被子出门了。

两人喘着粗气抱着被子来到牛老师的‘豪宅’，此时牛老师已经去学校了，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小华二话不说，赶紧把垫被给牛老师铺上，理得整整齐齐，又把盖被放好，三下五除二就把牛老师的床铺好了。然后满意地拉着胖五关上门，朝学校飞奔。

所幸两人没有迟到，有惊无险的行动，让两人心里温暖极了。

王老师看着两人从外面跑进教室，有点好奇，刚想去打听，上课铃声响起了，只好作罢。

这段时间，胖五在小华的带动下，成绩也突飞猛进，王老师在课堂上还特意地表扬了他，这让胖五很得意。

下午放学两人不约而同地会把当天的作业做完才离开教室，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他俩成了最好的一对学习搭子。分手时还会约定好第二天上学在哪里等，一起上学，俨然成了一对好朋友。

小华开开心心地跑回家，刚进院子就听到院里闹哄哄的。

院子里来了不少人，大家都议论着。

“小华回来啦，你家遭贼啦。”隔壁婶子看见小华说道。

小华加快步伐穿过人群跑进屋子。

“哎呀，这个贼啥子不偷，就偷了我们小华的棉被，你们说怪不怪嘛。”张翠花诉说着。

“还好，电视没被偷，不然我们还没得看了的。”几个人庆幸地嘀咕着。

“这个贼确实怪，偏偏偷小华的，确实怪”小李头也来凑热闹附和着说。

案发现场被来来回回的村民看了几十遍，就像一群又一群的参观团一样，来了一波又一波，大家又这么有一出没一出地议论着。

小华抿着嘴，不敢吱声，

“哎呀，还是我这个老头子没用啊，眼睁睁地等人家到家里来搬东西。”老爷子坐在凳子上自责地说。

“爸，你又看不见，咋会怪你嘛。”张翠花还挺明事理的劝着老爷子。

一听这话，小华更自责起来。

“妈，饭做好没有，我饿了。”小华不敢声张，只想把人群赶走。

“小华回来啦，煮好了，各位家里也没丢啥子，没事得，谢谢你们关心哈，你们还是各人回去嘛，等会电视节目都要开始了。”张翠花礼貌地劝着众人离开。

人群也陆续地散了。

饭桌上，爷爷还在自责说不想吃饭。张翠花一个劲地劝，没用，小华心里正打着鼓，一直在纠结要怎么解释这场乌龙，一边趴着饭，一边看着爷爷和妈妈的动向，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